張思遠望望浮腫的女屍,又瞥一眼沉著臉的路叔和胡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奇想問卻又有所忌憚。眼見大家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黑暗裏,他低聲歎一口氣,衝著女屍鞠了一躬,抓住我低聲道:“走吧,再看他們也不會告訴你什麽的。”


    我忐忑的跟了上去,隨著紛雜的腳步聲一直沿著螺旋台階走。但越走我卻越納悶,按照我們的歩速,早應該到達樓頂了,怎麽眼前卻還是又高又長望不到盡頭的樓梯?


    在最前麵帶頭的胡三的腳步變得越來越緩慢,背影也遲疑起來。他忽地一拉槍栓,伸長手臂舉高手裏的手電,無窮無盡卻空無一物的台階暴露在慘白的手電光下。


    緊挨著我的勝子打了個哆嗦,張思遠的聲音有點發虛:“咱們不會是遇見鬼打牆了吧?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按咱們這個速度我現在已經上到地麵上了。”


    我心揪起來,深吸一口氣扭過頭,身後隻有隻巨大的蜘蛛爬過。我走到破舊的樓梯扶手邊,伸長脖子往樓梯間的空隙處看,但黑暗中卻像是藏著一個能吸光的巨大怪物一般,不管拿多少隻手電,都穿不透濃霧般的黑暗,光線一到這裏就自動減弱了。


    我背上的冷汗一點一點的滲出來,頭皮發麻,寒意隨著脊椎骨一路上爬。王震不敢相信的罵一句道:“怎麽可能碰上這種鬼事情,誰跟我下去看看?”


    路叔和胡三交換一下眼神,路叔擦著汗低聲嘀咕:“不可能,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莫非她死的蹊蹺,想要傳給我們什麽信息?”


    我心道阿姨,我們可不是凶手,張思遠還給你鞠過躬的,況且你怎麽舍得嚇唬你的兩位老相好。胡三頓了一頓就道:“大家一起下去看看,在這種地方最忌諱分頭行動。”


    默不作聲的向下走了二十幾分鍾後,前方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破舊台階。我安慰自己屍體還在下麵,加快腳步又爬過大概四層樓的距離,可麵前仍是一片虛無。


    王震的耐心最先被消磨殆盡,他啪的一聲把空槍摔在地上,對著黑暗大罵一通不堪入耳的髒話。張思遠遲疑了一下,緊跟著他罵了起來,粵語京腔四川話普通話連番上陣,聽起來像是在聽一場別開生麵的粗俗語言匯總大會。


    路叔實在聽不過去,一抬手阻止了這兩人唾沫橫飛。王霖朔問道:“你罵人有必要搞這麽多花樣嗎?”


    張思遠歎口氣道:“你沒聽說過鬼怕惡人嗎?我怕攔住路的這位聽不懂普通話,特地提供了多種版本,希望它知道我的厲害嚇的屁滾尿流。”


    我和王霖朔同時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路叔擠出一個生硬的笑推開他快步繼續往下走。直到眾人微微氣喘,汗流浹背時,王霖朔忽地停住腳,喊道:“我們已經走了一千零五十級台階了,粗略估計的話,現在我們在負五十三層,也許快接近岩石圈了。”


    我不禁啞然,路叔氣急敗壞地道:“負五十三層?都他娘的別走了!別說找什麽玉了,現在連出去都是妄想!”


    我心道你現在發什麽脾氣,當時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進來探探的嗎?王霖朔環顧一圈道:“都別著急,暫時休息一下再想想怎麽辦。”


    張思遠氣喘籲籲的坐下,拽過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勝子勸道:“你抖什麽,這又沒有怪物,實在不行我就把這堵牆炸飛,肯定能出去。”


    我歎道:“我隻是找個草藥,怎麽感覺比唐僧取經還困難。”


    王震看著張思遠笑道:“要不是一路上那個好吃懶做的豬八戒總是拖累咱們,說不定現在我早走在返程的路上了。”


    張思遠一瞪眼睛呸道:“要不是有你這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唐僧,老子我早就能和如來進行親切會晤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胡三忽地站起身:“我們要不要試著繼續往下走?我想也許能回到我們發現不對勁停留時的那個地方,我在那兒扔下了一個紙團。”


    我雖又疲憊又害怕,但還是強撐著站起身,急匆匆地一步跨兩個台階。也許是我太心急了,又或者是我走的太快了,轉眼間我就把大隊伍遠遠落在身後。我抹了把頭上的汗,望一眼一直通往幽深的黑暗裏的台階,心裏有些發毛,正欲停下來等一下他們,忽然一股極其尖銳的劇痛在我的胸口爆發。


    我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倒吸一口涼氣,心知自己的病又發了,好巧不巧的竟然在這麽危險的地方掉鏈子。若是碰上怪物或是遇見什麽機關鬼怪,那我這條命就要交待在這兒了。我的冷汗順著額角流下來,胸口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像是有人拿著把刀在你的肉裏攪動,又像是幾千根骨頭同時斷裂,又像是無數隻箭穿過了我的胸口。


    我欲回頭呼救,可卻虛弱到發不出聲音,一張嘴發出的全是呻吟。我像個蝦米般弓著腰,一隻手扶著牆,另一種手死死按著胸口。張思遠和王霖朔同時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臉色一變,急匆匆的向我跑來。


    忽然一股如海嘯般猛烈的銳痛從胸口處擴散開來,極其迅速的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我所有的力氣倏地全被抽走了,兩腿一軟,眼前一黑,手無力的揮舞了幾下,想抓住牆卻沒抓住,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若是在平地上,頂多摔個屁股後背紅腫,可這卻是又陡又高的樓梯上!我像個瓶子般一路顛簸翻滾,欄杆就在眼前,可劇痛使我雙手顫抖,連抓了好幾次都沒抓住。我聽到身後一片大亂,腳步聲和人聲混在一起。正當我鼻青臉腫,快要暈過去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


    王震喘著粗氣,嘴急促的一張一合,吐出一連串的話。此時我已經神誌模糊,瀕臨崩潰,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看到他緊皺著眉頭,瞪著眼睛看著我。


    張思遠風風火火的奔過來時差點絆個跟頭,我雖額頭後背上滿是冷汗,但看他手足無措的窘態還是忍不住想笑。我費力的張開嘴,把王霖朔遞來的止痛藥咽下肚,苦澀稍稍衝淡了一些疼痛。我稍稍恢複了一點力氣,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時卻見路叔和勝子費力攙著胡三一瘸一拐的向我走來。


    我的心猛地一顫,不敢置信的艱難抬起頭望向胡三。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死死攥著手腕,兩腿軟的像是麵條一般。我心知我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真真切切的發生了,半是絕望半是痛苦的慘叫一聲,眼前直冒金星。


    張思遠還以為我被痛苦折磨的隻會低聲呻吟(其實我此時也說不出什麽完整的句子來),又是塞止痛藥又是把水壺往我嘴裏塞。我無力的擺擺手,強忍著鑽心般的劇痛,斷斷續續地道:“你們……趕緊給我一巴掌,打暈我……”


    王霖朔瞪大了他那本不大的眼睛,詫異的望著我。也不知這次怎麽回事,明明我痛的呼吸都不通暢,心像是被人放進絞肉機般劇痛,可大腦卻仍很清醒,不像前幾次動不動就陷入一片黑暗。此刻我多希望自己能失去意識,如海浪般的劇痛淹沒了我,我甚至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我正欲解釋,一陣極其粗暴的劇痛卻忽然間攥緊了我的心,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全被抽走了,即使有兩個人扶著我也站不太穩。忽然我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胃一陣一陣的抽搐,我咳嗽幾聲,拚出力氣推開張思遠,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狹小的空間裏立馬泛起嘔吐物的味道,我嘴裏又酸又苦,捂著肚子連嘴都顧不上擦,癱坐在台階上不停地喘息。胡三也沒好過我多少,我聽到他極力忍耐的粗重喘息聲和咯吱咯吱咬牙的聲音。


    路叔擔憂的望著兩個病號,又瞥一眼身後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歎道:“這下可好,就算有什麽東西來了也跑不掉了。”


    王霖朔搖搖頭,正要說點兒寬慰的話來打圓場,忽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滋啦滋啦的噪音從我們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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