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皺一皺眉,瞪著他道:“你為什麽覺得我們可怕?”


    張思遠補充道:“也許他晚上起夜時見到過隊伍中某個人摘下人皮麵具,露出一副青麵獠牙的惡鬼相來……”


    王震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轉過頭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努了努嘴催促著勝子。勝子垂著眼睛低著頭,胡亂撥弄著腳下的黃沙,聲音很小且沒有底氣:“你們動不動就掏出槍,還有炸彈(其實是雷管),總瞪著眼睛說一些我不知道的話,那個路叔還在沙漠裏殺了個人……我害怕哪天胡三和你(抬手微指王震)把我一槍崩了。”


    王震苦笑:“我哪有這麽凶神惡煞……你還是趁早打消你的顧慮吧,現在就算我有心崩你槍裏也沒有子彈。”


    我心想,也許這些說著他聽不懂的話,拿著他隻在電視上見過的武器,看起來凶巴巴,心狠手辣的人真的給一個從未走出小村子的,剛成年不久的男人帶來了很大的衝擊。我開始有點相信他的話,索性把心中的疑問傾瀉:“既然這樣,那在投票表決要不要進小灰樓時,你為什麽要舉手同意?”


    他喃喃地道:“我猜想裏麵肯定有寶貝,不然鬼精的胡三和路叔絕對不會傻愣愣的浪費時間。反正我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不如放開膽子去闖闖,如果能討回點東西賣錢,或是能找到能挽救我哥的東西那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張思遠挺直身子,眯起眼睛,像隻玩弄著獵物的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洞裏做了什麽,又是裝昏又是背著我把玉藏在傷口裏。我見你平時也沒有這麽大的意誌力嘛。”


    勝子忽地抬起頭:“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哥,誰能忍受的了這種苦!其實他不是我親哥,但從小我們天天在一起玩,他又幫過我許多忙,感情比親兄弟還要好——我生怕被你發現我的小動作後告訴他們,他們本來就對我有疑心,這樣的話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剛把玉藏好,還沒來及想出怎麽不會被發現,就聽見通道裏有腳步聲。”


    張思遠向我看了一眼,無視掉一頭霧水的王震和王霖朔,冷冰冰地道:“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一路上你搞的事太多,我都記不清了。但我這一次決定暫時不懷疑你,勾心鬥角太消耗體力了,我根本沒有那個精力。你隻需要在沙漠裏安安生生的,出了沙漠之後分道揚鑣,你愛幹什麽去就幹什麽去。”


    勝子一雙眼眨也不眨,臉上是專屬於年輕人的倔強:“我保證。”


    張思遠拍拍手:“行了,第一屆沙漠會議結束了,大家各自休息去吧。(對勝子)你身上的傷口太多,記得勤消毒,感染了就完犢子了。”


    我給自己的手表設置了一個兩小時後的鬧鍾,呈大字形癱在睡袋裏,懶懶地問:“今天誰值班?要不每個人值半小時,重傷員就躺著休息。”


    勝子受寵若驚,連忙支起身子道:“我來值一個小時吧,白天你們背著我的時候,我休息夠了,反倒是你們真該休息。”


    我和王霖朔交換了一下眼神,王霖朔強撐著沉重的眼皮道:“那就你來吧,千萬注意別睡著了……”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沒了聲音,我連忙抬起頭,見他的腦袋無力的耷拉著,眼睛緊閉,從鼻端發出輕微的鼾聲。張思遠嗬嗬一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勝子,靠你了,一個小時後叫張玄就行。”


    雖心頭積壓的煩心事如一座大山般壓得我無法呼吸,可一躺下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呻吟,酸痛和疼痛從各處傳來。我本想盤算一下該怎麽解決它們,但還沒來得及細思眼皮就已經睜不開了。


    迷迷糊糊中,一陣刺耳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吵鬧不止。我仍沉浸在我的美夢之中,胡亂地把手表從枕頭底下扯出來扔在一邊,翻過身正欲繼續睡,大腿上卻被人輕踹了一腳,隨即王霖朔的聲音響起:“你怎麽總愛用這種魔性的鈴聲,能不能把我在東北玩泥巴換掉?”


    我困得睜不開眼睛,根本不想起來,拖延的想法第一時間冒出來。但心口又傳來鈍痛,同時我猛地警醒,我隻剩下十一個小時了,連一天的時間都不到!我瞬間睡意全無,掙紮著睜開眼睛,又心悸又不情願地道:“怎麽可能換掉這種提神曲?”


    王霖朔的困意並沒我這麽嚴重,他咕嘟咕嘟的灌了幾口水,坐在睡袋裏揉著眼睛道:“勝子,你怎麽守到現在?不是說好了一個小時後叫我們的嗎?”


    勝子憨厚的笑了笑,並沒說什麽,頂著兩個快要垂到下巴上的黑眼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收拾東西。王震掙紮著坐起來,伸個懶腰,帶著濃濃的睡意抱怨:“這就要開工了?”


    我帶著歉意點點頭,轉眼瞥見張思遠仍一動不動,甚至還打著呼嚕,便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起床了,都什麽時候了!”


    他的身子猛地一抖,翻過來來迷迷瞪瞪地道:“幾點了……天還沒亮呢。”


    我又氣又好笑,又踹了他的屁股一腳,催促道:“你睡傻了吧,真忘了之前說好的隻睡兩小時的?我們隻有十一個小時了,快點兒。”


    張思遠如同僵屍一樣極其緩慢的坐起來,揉著眼睛眼神空洞,看樣子仍沉浸在美夢當中。我急的恨不得腳下生出輪子,連拉帶扯的粗暴的把他從睡袋裏揪出來,他被寒冷的空氣一激,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義了,打個哆嗦刷地從地上抄起袍子裹在身上,眼神也清晰了不少。王震笑道:“看來零下的溫度是最管用的。”


    張思遠清醒了不少,蔫頭蔫腦地爬起來,懶洋洋的收拾著東西抱怨道:“你說你回去給我打多少錢吧,像我這麽懶的人竟然會為了你進沙漠走夜路,翻來覆去的折騰我這雙老腿,我容易嗎我,現在我才知道我原來的工作有多好……”


    王霖朔一句話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可是你原來的工作連溫飽都維持不了。”


    此時是淩晨三點,正是一天中寒氣最盛的時候,自從我來到沙漠裏後,還未曾在這個點披星戴月的趕路過。所有人都裹緊了手裏的大衣或是袍子,怕冷的恨不得把睡袋捂在身上。此時行動不便需要人背的勝子就變得異常搶手,人肉取暖器負責捂著後背,再把厚厚的包背在胸前,加上厚實的大衣,倒像是在睡袋裏一樣暖和。我羨慕地望著享受著特殊待遇的王霖朔,心道再過十幾分鍾我就去接他的班。


    漫長又寒冷枯燥的路途無需多說,黑漆漆的沙漠裏回響著細微的腳步聲。我們不再交談,各自悶頭走自己的路,各人心裏也都把自己的小算盤撥的劈裏啪啦響。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我忽地感覺眼前不再那麽黑了,手電的光芒也沒有那麽亮了。我驚訝地抬起頭,發現黃沙開始顯出它原本的顏色,天邊泛白,大地上籠罩著一層薄霧,太陽快要升起了。


    我全無看日出的心思,隻想加快腳步往前走,恨不得揪著沙漠的地皮,把無窮無盡的黃沙全倒在地上。放眼望四周,哪有什麽微微隆起的地麵,目光所到之處比飛機場還要平坦。張思遠裹緊了大衣歎道:“我希望這一天後,我會踏上回程的路。”


    我在心底祈禱著,王霖朔用滿懷信心的語調道:“一棵草還不好找?咱們現在已經走到了目的地了,這七八個小時五個人全神貫注的找一棵草還能找不到?”他偏頭問勝子,“你知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勝子撓著頭:“各位老板,我真的沒來過這裏,具體的位置我也不太清楚。但現在咱們已經走到了最中心的位置,以十公裏為半徑畫一個圓,這個圓裏肯定有。”


    我心道這孩子倒也念過點書,至少還知道半徑是什麽。王震長籲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就一直走吧。我不怕累,就怕你說前麵根本沒有東西。”


    勝子搖搖頭,正要說話,忽地臉一下子扭曲了,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白的像抹了一層麵粉,他止不住的呻吟起來,撲倒在地上。我大驚,正要湊過去細看發生了什麽時,胸口傳來一陣比刀割還甚的劇痛,眼前天旋地轉,兩腿如麵條般,還沒跨出一步就歪倒在地上,手緊緊的捂著患處,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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