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子一動不動,緊閉雙眼,臉色發黑。我的心刹那間碎成了八瓣,眼前一黑跌坐在地,胃一陣一陣的抽緊,喉嚨裏像是噎著什麽東西。王霖朔臉色發青,顫抖著手把能用的急救方式又全都用了一遍,可對方卻連呼吸都變得似有似無。


    張思遠像被齊根鋸斷的樹一樣頹然倒下去,兩眼無神,淚水漸漸充盈在眼中。王震兩眼通紅,緊攥著手,既憤怒卻又無能無力的盯著黃沙,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我仍心存一線希望,緊守在勝子身邊,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在我持續心焦似碳一個半小時後,他的手指忽地動了動,隨即虛弱的咳嗽起來,身子劇烈顫抖。


    我喜的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動,猛地湊上前,把眼睛湊到他的臉前,盯著他的眼睛急迫地問道:“怎麽樣?”


    勝子無力地搖了搖頭,聲若蚊呐,氣遊若絲:“之前感覺很難受,眼前和腦子裏都是一團糟,看到很多奇怪的東西,身上又麻又疼。不過我努力掙紮出來了……”


    王震沒等他說完便麵露喜色,伸長脖子探著身體:“毒素沒有再擴散對不對?”


    勝子擠出一個苦笑,輕咳一聲道:“也許事實是你想象的那樣吧。”他忽然微微挺直身子,努力地轉動頭,用那雙飽受苦難但卻清澈的眼睛盯著我,“謝謝你帶我去看外麵的世界,我知道這一路上我對不住你們,可……”


    他的話還未說完,忽地身子劇烈一抖,緊接著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像是蒙了灰的珍珠般。我望著他空洞無神的眼神,渾身劇烈縮緊,心知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身體裏飛走了。


    我大驚失色,立馬搶上去試探他的鼻息,可再感受不到一丁點生命跡象。王震兩眼血紅,發了瘋般地跳到勝子身上按壓他的心髒,可不管我們做什麽,勝子都一動不動。他的雙手無力地攤在身側,隨著我們的按壓而抖動,他眼神空洞,嘴唇蒼白,不管我們做什麽,他都看不見聽不到。


    張思遠轟然倒在地上,他連爬了幾次都沒掙紮起來,無意識的掐著自己,嘴唇緊閉,身體微微顫抖。王震的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出血來,他兩眼暴突,重重地一拳打在黃沙上,王霖朔不再嚐試按壓心髒或是人工呼吸,他佝僂著背頹然坐在地上,臉色發灰,喃喃自語道:“為什麽我聽不到心跳……”


    猶如千百隻蚊子在我的耳邊嗡嗡作響,我的耳中回蕩著轟鳴聲,自責和懊悔一起在心中炸開,根本無法呼吸,眼前霧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也不敢看。千百個念頭一起從心底湧上來,霎時間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有一個世紀般難熬,在長久的令人難過的沉默後,王霖朔忽地啞著嗓子開口道:“我們應該給他挖個墳,雖然連棺材都沒有,但……”


    他說到這兒再也進行不下去了,聲音哽住了,好像喉嚨裏塞了一大團硬東西。一直悶頭抽煙的王震忽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低下頭開始挖沙。我強忍著天旋地轉的感覺站起來,使勁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膛都要爆開了,隨即像一個丟了魂的人般開始機械的挖沙。


    十幾分鍾後,一個四四方方的沙坑呈現在我們麵前,張思遠拿手不斷地擦著眼睛,王震抱著勝子的屍體,緩緩地把他放進去。四個人誰都不忍心填坑,都瞧著他那略顯稚嫩的麵容和胡三曾經羨慕過的高大身材,還有腫的像個饅頭般的手臂和發黑枯萎的肌膚……


    我本想立一個墓碑,可無論怎麽翻找都找不到可以充當的用具。若在浮沙上寫字的話,那和沒寫又有什麽區別——風一吹就全磨滅了。思來想去,包裏根本沒有可用的,正當我精神幾近崩潰時,張思遠忽地從邊角裏扯出一張長長的東西,是我們來時的機票。


    他長歎一口氣,蹲下來把黃沙全部扒開,望著勝子的臉道:“我也沒什麽好的東西,這張票就送給你吧,還希望不要嫌棄。下輩子投胎在我的身邊吧,如果能再見,你再耍什麽小心機我都會包容你的。”


    埋葬了勝子之後,我們懷著悲痛的心情,沉重地踏上回程的路。沒有他這個向導後,我們的旅途變得艱難的許多,好幾次迷失了方向,原本三天就能走完的旅途硬是拖到了五天。途中我們瀕臨著水和食物缺乏的危急,但卻沒遇見任何怪物或是詭異的事情。當我們幾近脫水,胃酸快要把胃腐蝕掉,差一點就要死在沙漠裏時,張思遠瞥見了沙漠邊界上的一圈胡楊,和救助站綠色的屋頂。


    救助站的人見我們幾個猶如難民一般的外表和傷痕累累的皮膚時,驚得嘴都合不攏,怒道:“馬上就是沙漠裏最難熬的季節,你們怎麽會選擇這個時候進去?你們該不會是什麽販毒走私的吧?”


    王霖朔和張思遠再三解釋,總算打消了他的顧慮,他緊皺著眉頭把我們送到最近的醫院,當我看到穿著白大褂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時,我方才意識到我終於回到了文明世界,回到了我的天堂。


    處理完所有傷口之後,我懸著的心方才落穩。那些傷都是皮肉傷,沒有感染也沒有傷到器官,最多一個月就能愈合。我的心髒也再查不出任何問題,一切都回到了原來健康的樣子。


    我們四個包下了一個單間,張思遠總在裏麵吵鬧,總被護士長板著臉罵。這天下午,當我們摒棄午睡時間沉迷於鬥地主時,王霖朔拋出‘飛機’後忽地把手中的牌一扔,低聲歎道:“可惜了那些槍了,下次如果要用的話還得再買。”


    我一聽就明白他指的是我們為了出行方便把那些無彈槍埋在沙漠深處的事情。張思遠身子往後一靠,呸道:“老王你在發什麽瘋,難不成你還打算再為他們賣命?也不知誰在沙漠裏發誓再不參與了,你莫不是生理鹽水輸進腦子裏了吧?”


    王霖朔摸著腦袋道:“我什麽時候說要再去一次了?我隻是有點心疼它,畢竟也是跟著我出生入死,又花了大價錢來買的。”


    張思遠瞥了一眼他,翻了個白眼,轉而對我們道:“他去了趟沙漠就變傻了,簡單的事理也搞不清。又不是咱們出的錢,心疼什麽。再說了,帶著它咱們能上飛機嗎?我有點懷疑他在沙漠裏碰到了頭。”


    王震正欲說話,忽地門被人粗暴地敲響。我心一沉,心道該不會是有人聽到了什麽來查水表了吧?王震瞥我們一眼,站起身去開門。


    氣喘籲籲的快遞小哥映入眼簾:“張玄是哪位?有您快遞。”


    我一邊把懸起來的心放進肚子裏一邊納悶,怎麽會有我的快遞?不會又有什麽麻煩找上來了吧。核對手機號之後,快遞小哥把一個信封交給我,隨即轉身離開。我忙不迭地查看寄件人和地址,幾行鉛字映入眼簾:黑龍江省哈爾濱市,李清靈寄。


    我吊起眉毛,驚訝的長大了嘴,完全沒想到她會給我寄東西,也完全沒想到她會跑到這麽遠的東北地界去。王霖朔麵色凝重:“你最好小心點,這小妞壞心眼一肚子,指不定你就又染上了什麽麻煩。”


    此時我的好奇心已經蓋過了恐懼,我急匆匆地撕開信封,裏麵竟然是一封信。


    如果你沒死的話,估計此刻你已經從沙漠裏出來了。不知你有沒有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也不知你有沒有窺探小灰樓的秘密,那裏可是隱藏著一段很有意思的故事呢,如果你現在還不知道,那你這趟沙漠之旅等於白來了。


    ps:要找我問明白的話,就打這個座機號碼。我現在無法撥出號碼,隻能等你們聯係我。


    張思遠看完後罵了一聲,皺眉道:“這丫頭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小灰樓的秘密又是什麽,難不成盡頭真藏著玉?”


    我滿頭霧水,費解地搖搖頭,問道:“你們說我要不要打電話給她?”


    王震滿不在乎地道:“打唄,反正相距一千多公裏,她又不可能從電話裏麵冒出來吃了咱們。就算是她求你做什麽事情,隻要狠下心一概拒絕就好了。”


    我心道有理,便拿起電話,撥號後聽著裏麵的嘟嘟聲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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