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霖朔交換了一下眼神,他指指睡袋裏的張思遠道:“我們這裏有一個傷員,我得留下照看他。”


    黑熊的手下點點頭:“可以,但其他人必須一個不落的過去。”


    王震掐了煙站起來,示意我們起身走路。陳霓麵色蒼白,裹緊棉襖,搖搖晃晃地站起卻沒站穩,一個趔趄向後仰去,多虧我及時抓住她的手腕才沒摔倒。黑熊的手下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她,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


    我把沾滿雪的雙腿從雪堆裏拔出來,對著抱著頭坐在洞口抽悶煙的黑熊點一點頭,小心翼翼地道:“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他聲調高起來,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屁話,我叫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安慰我的。我問你,在我發現死人大吼之前,你有沒有聽見或是看見什麽?”


    我猛然回想起一片黑暗裏的怪聲,不由得微微打個哆嗦,警惕打量一下四周後道:“我正在沉睡中,卻聽見林子裏有鳥淒厲的叫聲和重物落在雪洞頂上的怪聲。我擔心重物會把雪洞壓塌,正要出去看,突然聽得你大叫一聲。”


    王震瞪眼張口,露出驚訝的表情,黑熊則緊緊皺起眉頭,揉著太陽穴狠狠罵道:“媽的,為什麽我什麽都沒聽到?我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手無意中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猛地驚醒起來看時,發現他身體涼的像塊冰……”他忽地雙眼暴突,眼眶通紅,狠狠瞪著我怒吼道:“你為什麽在最開始聽到動靜的時候沒有把大家都叫起來?”


    我有些惱火,茫然地一攤手道:“你怪我有什麽用?你們那邊不是有個站崗的嗎,他難道什麽都沒發現?”


    黑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轟然低下頭,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坐在洞口睡著了。”


    我在心裏冷哼一聲,王震掰著我的肩膀,詫異地瞪著眼睛,滿臉都寫著費解:“為什麽我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那聲音大不大?”


    我回憶道:“挺大的,尤其是重物落在雪洞上那鐺的一聲,幾乎是嚇的我一激靈。”


    黑熊緊攥拳頭:“不可能,為什麽我和我的手下什麽都沒聽到?你們的洞離我們有些遠,東西掉下的聲音可能聽不見,但為什麽鳥叫聲我絲毫沒聽到?我在這裏睡覺根本睡不熟。楊柳那邊也來過人,他們更離譜,連我的叫聲都沒聽見……”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急抬起頭,“你們查過洞口了嗎,會不會有什麽東西藏在雪裏?”


    我搖搖頭:“洞口的雪已經快被我們踩平了,如果有什麽的話早就被發現了。我懷疑罪魁禍首已經逃進林子裏了,但雪這麽深,天也黑,貿然去看很不安全。”


    黑熊低聲道:“我已經派人去林子周邊看了,他們什麽都沒發現。算了,再在這兒分析也聊不出個花來,你們回去吧,直到天亮前千萬不能合眼。還有,聽說你們的同伴受傷了?”


    王震歎道:“幸虧我們發現的早。他跟你的手下一樣,不知怎麽從睡袋裏跑了出來,穿著個薄毛衣躺在雪堆上,明明我們走時還沒發現不對勁……”


    黑熊眼睛一亮,刷地站起身來:“趕緊回去照顧,他肯定知道點什麽。”


    當我們回到洞口,拍著褲子上的雪時,一直一動不動的張思遠忽然顫抖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慌忙奔到他身邊。他翻過身來,緩緩睜開眼睛,眼珠茫然地轉了一轉,瞥幾眼我們又看看身上厚厚的睡袋,長舒了一口氣。


    王震幾乎要撲在他身上,眼睛一轉不轉地牢牢盯著他,急切道:“你感覺怎麽樣?”


    他用剛睡醒時的粘稠聲調道:“感覺有點熱。我臉上有不對勁的地方嗎,你們為什麽都用一副狼的眼神看著我這隻綿羊?”


    我翻了個白眼,同時放下心來,心道還能說俏皮話就證明已經沒事了。我冷哼一聲道:“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剛才發生了點啥不知道嗎?”


    張思遠眼神一變,急匆匆的掙起來,緊盯著我們一臉嚴肅:“我真不知道。我隻記得我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夢裏我好像被埋在雪裏,手腳失去知覺幾乎要凍死了。後來似乎有人把我撈了上來,揉搓我的四肢,我這才感覺到一點溫暖,但大腦依舊昏昏沉沉的醒不過來。你們怎麽都穿戴整齊了?為什麽給我裹的這麽多?”


    王霖朔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張思遠,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的什麽都沒聽見?真的一直睡到現在?”


    張思遠緊張起來,打量著滿臉嚴肅的我們,掀開睡袋慌道:“我真的睡到現在!你們怎麽都起來了,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有人死了?”


    我心道這家夥真是烏鴉嘴,竟然猜的這麽準。王震皺著臉,眼睛裏射出懷疑的光道:“怎麽可能……黑熊那邊出現了意外,死了一個人。他是被凍死的,和你一樣,也是莫名其妙的從睡袋裏鑽出來。但他比你還慘,你好歹還穿了件薄毛衣,他則幾近赤裸的躺在雪上。”


    張思遠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聲調也變的僵硬:“怎,怎麽可能?難不成我的那個凍的瑟瑟縮縮的夢境,就是依據現實而來?如果你們再晚一些發現我,也許我會和那個人下場一樣。”


    他打了個冷戰,細密的冷汗在額頭上冒了出來,手捂著心口胸膛不斷起伏。我安撫了幾句,又粗略的講了下事情經過,無視掉張思遠不斷瞪大的眼睛和一連串的驚呼,歎了口氣道:“現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本想等你醒來問問你,可你卻說你隻是做了個噩夢,什麽都不知道。”


    張思遠摩挲著下巴道:“一開始我睡的很熟,做的夢也是美夢。但中間我似乎醒了一次,耳邊是你們均勻的呼嚕聲,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什麽都沒想,翻過身去繼續睡覺,但這一次就不是安詳的夢了。我開始做一連串亂七八糟,我已經記不得情節的夢,我現在隻記得我好像被人綁住放在火上烤,又好像在翻越火焰山……總而言之就是非常熱,不得不從睡袋裏爬出來透透氣。”


    王震皺眉咧嘴道:“不是吧,零下二三十度的溫度也沒把你凍醒?”


    張思遠不好意思的一笑,裹緊了睡袋。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沒有一個人合眼,大家各懷著各的心事,不斷地講著葷段子和笑話來活躍氣氛。但每當笑聲落下,寒風突起時,無盡的恐懼和驚慌便在心中翻滾。此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路叔和胡三的隊伍會遭受重創,也心知前方的路要比以前難走的多,必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否則就會永遠回不到我那熟悉的土地。我好不容易強打著精神捱到了太陽升起,再回頭看一看大家,皆是麵色發白,眼睛無神,碩大的黑眼圈要掉到臉頰上了。


    黑熊搖搖晃晃地走到洞口,正要開口說話卻瞥到了張思遠。他的眼睛忽地亮起來了,噌地一步跨到洞口前,用鐵鉗般地大手鉗住張思遠的肩,急切的逼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張思遠表情一變,推開他的手,皺眉道:“你總是對人這麽不禮貌嗎?什麽都沒發生,隻是我做了個噩夢而已。”


    黑熊又氣又急,臉色通紅,正要發火時被王霖朔和王震攔下,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才讓他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捶胸頓足,懷疑地看著張思遠,眼珠一轉不轉,好半天才悻悻地低著頭道:“收拾一下,半個小時後出發。”


    我望著黑熊離去的背影,發現自己對他越來越沒有好印象了。粗魯,性急,莽撞……這些標簽雖然和我幾個月前認識的王震有些相配,但經過曆練後,王震要比他心細謹慎多了,更何況王震還比他帥好幾個度。


    張思遠揉著肩膀不滿道:“什麽人啊,上來就動手動腳,要打架啊?老子是為了長遠和和氣考慮才沒動手,否則肯定拳腳招呼。就以我這種出拳速度和力道。把他眼睛打腫也就分分鍾的事。”


    我和王霖朔齊齊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收拾著東西準備開路。陳霓一言不發,麵色蒼白地蹲坐在牆角,兩眼無神,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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