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天,故其宜也。


    天地之間,恍惚無形,寒暑風雨之氣乃為神。今龍有形,有形則行,行則食,食則物之性也。天地之性,有形體之類,能行食之物,不得為神。何以言之,龍有體也。傳曰:“鱗蟲三百,龍為之長。”龍為鱗蟲之長,安得無體何以言之,孔子曰:“龍食於清,遊於清。龜食於清;遊於濁;魚食於濁,遊於濁。丘上不及龍,下不為魚,中止其龜與”


    山海經言:四海之外,有乘龍蛇之人。世俗畫龍之象,馬首蛇尾。由此言之,馬、蛇之類也。慎子曰:“蜚龍乘雲,騰蛇遊霧,雲罷雨霽,與蚓蟻同矣。”韓子曰:“龍之為蟲也,鳴可狎而騎也。然喉下有逆鱗尺餘,人或嬰之,必殺人矣。”比之為蚓蟻,又言蟲可狎而騎,蛇、馬之類明矣。傳曰:“紂作象箸而箕子泣。”泣之者,痛其極也。夫有象箸,必有玉杯。玉杯所盈,象箸所挾,則必龍肝豹胎。夫龍肝可食,其龍難得。難得則愁下,愁下則禍生,故從而痛之。如龍神,其身不可得殺,其肝何可得食禽獸肝胎非一,稱龍肝豹胎者,人得食而知其味美也。春秋之時,龍見於絳郊。魏獻子問於蔡墨曰:“吾聞之,蟲莫智於龍,以其不生得也。謂之智,信乎”對曰:“人實不知,非龍實智。古者畜龍,故國有豢龍氏,有禦龍氏。”獻子曰:“是二者,吾亦聞之,而不知其故。是何謂也”對曰:“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實甚好龍,能求其嗜欲以飲食之,龍多歸之。乃擾畜龍,以服事舜,而錫之姓曰董,氏曰豢龍,封諸鬲幋ǎ鬲幰氖鮮瞧溽嵋病9實鬯詞鮮烙行罅。及有夏,孔甲擾於帝,帝賜之乘龍,河、漢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也,而未獲豢龍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學擾龍於豢龍氏,以事孔甲,能飲食龍。夏後嘉之,賜氏曰禦龍,以更豕韋之後。龍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後夏後〔亨〕之。既而使求,懼而不得,遷於魯縣,範氏其後也。”獻子曰:“今何故無之”對曰:“夫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職,則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業,其物乃至。若泯棄之,物乃低伏,鬱湮不育。”由此言之,龍可畜又可食也。可食之物,不能神矣。世無其官,又無董父、後劉之人,故潛藏伏匿,出見希疏;出又乘雲,與人殊路,人謂之神。如存其官而有其人,則龍,牛之類也,何神之有以山海經言之,以慎子、韓子證之,以俗世之畫驗之,以箕子之泣訂之,以蔡墨之對論之,知龍不能神,不能升天,天不以雷電取龍,明矣。世俗言龍神而升天者,妄矣。


    世俗之言,亦有緣也。短書言:“龍無尺木,無以升天。”又曰“升天”,又言“尺木”,謂龍從木中升天也。彼短書之家,世俗之人也。見雷電發時,龍隨而起,當雷電〔擊〕樹木之時,龍適與雷電俱在樹木之側,雷電去,龍隨而上,故謂從樹木之中升天也。實者雷龍同類,感氣相致,故易曰:“雲從龍,風從虎。”又言:“虎嘯穀風至,龍興景雲起。”龍與雲相招,虎與風相致,故董仲舒雩祭之法,設土龍以為感也。夫盛夏太陽用事,**幹之。太陽火也,**水也,〔水〕火激薄則鳴而為雷。龍聞雷聲則起,起而雲至,雲至而龍乘之。**感龍,龍亦起雲而升天。天極雷高,雲消複降。人見其乘雲則謂“升天”,見天為雷電則為“天取龍”。世儒讀易文,見傳言,皆知龍者雲之類。拘俗人之議,不能通其說;又見短書為證,故遂謂“天取龍”。


    天不取龍,龍不升天。當丘欣之殺兩蛟也,手把其尾,拽而出之至淵之外,雷電擊之。蛟則龍之類也。蛟龍見而**至,**至則雷電擊。如以天實取龍,龍為天用,何以死蛟〔不〕為取之且魚在水中,亦隨**,蜚而乘**非升天也。龍,魚之類也,其乘雷電猶魚之飛也。魚隨**,不謂之神,龍乘雷電獨謂之神。世俗之言,失其實也。物在世間,各有所乘。水蛇乘霧,龍乘雲,鳥乘風。見龍乘雲,獨謂之神,失龍之實,誣龍之能也。


    然則龍之所以為神者,以能屈伸其體,存亡其形。屈伸其體,存亡其形,未足以為神也。豫讓吞炭,漆身為厲,人不識其形。子貢滅須為婦人,人不知其狀;龍變體自匿,人亦不能覺,變化藏匿者巧也。物性亦有自然,


    狌狌知往,乾鵲知來,鸚鵡能言,三怪比龍,性變化也。如以巧為神,豫讓、子貢神也。孔子曰:“遊者可為網,飛者可為矰。至於龍也,吾不知其乘風雲上升。今日見老子,其猶龍乎”夫龍乘雲而上,雲消而下。物類可察,上下可知;而雲孔子不知。以孔子之聖,尚不知龍,況俗人智淺,好奇之性,無實可之心,謂之龍神而升天,不足怪也。


    雷虛篇第二十三


    盛夏之時,雷電迅疾,擊折樹木,壞敗室屋,時犯殺人。世俗以為“擊折樹木、壞敗室屋”者,天取龍;其“犯殺人”也,謂之〔有〕陰過,飲食人以不潔淨,天怒,擊而殺之。隆隆之聲,天怒之音,若人之呴籲矣。世無愚智,莫謂不然。推人道以論之,虛妄之言也。


    夫雷之發動,一氣一聲也,折木壞屋亦犯殺人,犯殺人時亦折木壞屋。獨謂折木壞屋者,天取龍;犯殺人,罰陰過,與取龍吉凶不同,並時共聲,非道也。論者以為“隆隆”者,天怒呴籲之聲也。此便於罰過,不宜於取龍。罰過,天怒可也;取龍,龍何過而怒之如龍神,天取之,不宜怒。如龍有過,與人同罪,殺而已,何為取也殺人,怒可也。取龍,龍何過而怒之殺人不取;殺龍取之。人龍之罪何別而其殺之何異然則取龍之說既不可聽,罰過之言複不可從。


    何以效之案雷之聲迅疾之時,人仆死於地,隆隆之聲臨人首上,故得殺人。審隆隆者天怒乎怒用口之怒氣殺人也。口之怒氣,安能殺人人為雷所殺,詢其身體,若燔灼之狀也。如天用口怒,口怒生火乎且口著乎體,口之動與體俱。當擊折之時,聲著於地;其衰也,聲著於天。夫如是,聲著地之時,口至地,體亦宜然。當雷迅疾之時,仰視天,不見天之下,不見天之下,則夫隆隆之聲者,非天怒也。天之怒與人無異。人怒,身近人則聲疾,遠人則聲微。今天聲近,其體遠,非怒之實也。且雷聲迅疾之時,聲東西或南北,如天怒體動,口東西南北,仰視天亦宜東西南北。或曰:“天已東西南北矣,**冥晦,人不能見耳。”夫千裏不同風,百裏不共雷。易曰:“震驚百裏。”雷電之地,〔雲〕雨晦冥,百裏之外無雨之處,宜見天之東西南北也。口著於天,天宜隨口,口一移普天皆移,非獨雷雨之地,天隨口動也。且所謂怒者,誰也天神邪蒼蒼之天也如謂天神,神怒無聲;如謂蒼蒼之天,天者體不怒,怒用口。且天地相與,夫婦也,其即民父母也。子有過,父怒,笞之致死,而母不哭乎今天怒殺人,地宜哭之。獨聞天之怒,不聞地之哭。如地不能哭,則天亦不能怒。且有怒則有喜。人有陰過,亦有陰善。有陰過,天怒殺之;如有陰善,天亦宜以善賞之。隆隆之聲謂天之怒,如天之喜,亦哂然而笑。人有喜怒,故謂天喜怒、推人以知天,知天本於人。如人不怒,則亦無緣謂天怒也。緣人以知天,宜盡人之性。人性怒則呴籲,喜則歌笑。比聞天之怒,希聞天之喜;比見天之罰,希見天之賞。豈天怒不喜,貪於罰,希於賞哉何怒罰有效,喜賞無驗也


    且雷之擊也,“折木壞屋”,“時犯殺人”,以為天怒。時或徒雷,無所折敗,亦不殺人,天空怒乎人君不空喜怒,喜怒必有賞罰。無所罰而空怒,是天妄也。妄則失威,非天行也。政事之家,以寒溫之氣,為喜怒之候,人君喜即天溫,〔怒〕則天寒。雷電之日,天必寒也。高祖之先劉媼曾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此時雷電晦冥。天方施氣,宜喜之時也,何怒而雷如用擊折者為怒,不擊折者為喜,則夫隆隆之聲,不宜同音。人怒喜異聲,天怒喜同音,與人乖異,則人何緣謂之天怒且“飲食人以不潔淨”,小過也。以至尊之身,親罰小過,非尊者之宜也。尊不親罰過,故王不親誅罪。天尊於王,親罰小過,是天德劣於王也。且天之用心,猶人之用意。人君罪惡,初聞之時,怒以非之;及其誅之,哀以憐之。故論語曰:“如得其情,則哀憐而勿喜。”紂至惡也,武王將誅,哀而憐之。故尚書曰:“予惟率夷憐爾。”人君誅惡,憐而殺之;天之罰過,怒而擊之。是天少恩而人多惠也。說雨者以為天施氣。天施氣,氣渥為雨,故雨潤萬物,名曰澍。人不喜,不施恩。天不說,不降雨。謂雷,天怒;雨者,天喜也。雷起常與雨俱,如論之言,天怒且喜也。人君賞罰不同日,天之怒喜不殊時,天人相違,賞罰乖也。且怒喜具形,亂也。惡人為亂,怒罰其過;罰之以亂,非天行也。冬雷人謂之陽氣泄,春雷謂之陽氣發。夏雷不謂陽氣盛,謂之天怒,竟虛言也。


    人在天地之間,物也。物,亦物也。物之飲食,天不能知。人之飲食,天獨知之。萬物於天,皆子也;父母於子,恩德一也。豈為貴賢加意,賤愚不察乎何其察人之明,省物之暗也犬豕食,人腐臭食之,天不殺也。如以人貴而獨禁之,則鼠洿人飲食,人不知,誤而食之,天不殺也。如天能原鼠,則亦能原人,人誤以不潔淨飲食人,人不知而食之耳,豈故舉腐臭以予之哉如故予之,人亦不肯食。呂後斷戚夫人手,去其眼,置於廁中,以為人豕。呼人示之,人皆傷心;惠帝見之,疾臥不起。呂後故為,天不罰也。人誤不知,天輒殺之,不能原誤,失而責故,天治悖也。


    夫人食不淨之物,口不知有其洿也;如食,已知之,名曰腸洿。戚夫人入廁,身體辱之,與洿何以別腸之與體何以異為腸不為體,傷洿不病辱,非天意也。且人聞人食不清之物,心平如故,觀戚夫人者,莫不傷心。人傷,天意悲矣。夫悲戚夫人則怨呂後,案呂後之崩,未必遇雷也。道士劉春熒惑楚王英,使食不清。春死,未必遇雷也。建初四年夏六月,雷擊殺會稽〔鄞〕專日食羊五頭皆死。夫羊何陰過,而雷殺之舟人洿溪上流,人飲下流,舟人不雷死。


    天神之處天,猶王者之居也。王者居重關之內,則天之神宜在隱匿之中。王者居宮室之內,則天亦有太微、紫宮、軒轅、文昌之坐。王者與人相遠,不知人之陰惡。天神在四宮之內,何能見人暗過王者聞人進,以人知。天知人惡,亦宜因鬼。使天問過於鬼神,則其誅之,宜使鬼神。如使鬼神,則天怒,鬼神也,非天也。


    且王斷刑以秋,天之殺用夏,此王者用刑違天時。奉天而行,其誅殺也,宜法象上天。天殺用夏,王誅以秋,天人相違,非奉天之義也。或論曰:“飲食〔人〕不潔淨,天之大惡也。殺大惡,不須時。”王者大惡,謀反大逆無道也。天之大惡,飲食人不潔清。天〔人〕所惡,小大不均等也。如小大同,王者宜法天,製飲食人不潔清之法為死刑也。聖王有天下,製刑不備此法,聖王闕略,有遺失也或論曰:“鬼神治陰,王者治陽。陰過暗昧,人不能覺,故使鬼神主之。”曰:“陰過非一也,何不盡殺案一過,非治陰之義也。天怒不旋日,人怨不旋踵。人有陰過,或時有用冬,未必專用夏也。以冬過誤,不輒擊殺,遠至於夏,非不旋日之意也。


    圖畫之工,圖雷之狀,累累如連鼓之形;又圖一人,若力士之容,謂之雷公,使之左手引連鼓,右手推椎,若擊之狀。其意以為雷聲隆隆者,連鼓相扣擊之〔音〕也;其魄然若敝裂者,椎所擊之聲也;其殺人也,引連鼓相椎,並擊之矣。世又信之,莫謂不然。如複原之,虛妄之象也。夫雷,非聲則氣也。聲與氣,安可推引而為連鼓之形乎如審可推引,則是物也。相扣而音鳴者,非鼓即鍾也。夫隆隆之聲,鼓與鍾邪如審是也,鍾鼓不〔而〕空懸,須有筍虡,然後能安,然後能鳴。今鍾鼓無所懸著,雷公之足,無所蹈履,安得而為雷或曰:“如此固為神。如必有所懸著,足有所履,然後而為雷,是與人等也,何以為神”曰:神者,恍惚無形,出入無門,上下無垠,故謂之神。今雷公有形,雷聲有器,安得為神如無形,不得為之圖象;如有形,不得謂之神。謂之神龍升天,實事者謂之不然,以人時或見龍之形也。以其形見,故圖畫升龍之形也;以其可畫,故有不神之實。


    難曰:“人亦見鬼之形,鬼複神乎”曰:人時見鬼,有見雷公者乎鬼名曰神,其行蹈地,與人相似。雷公頭不懸於天,足不蹈於地,安能為雷公飛者皆有翼,物無翼而飛,謂仙人。畫仙人之形,為之作翼。如雷公與仙人同,宜複著翼。使雷公不飛,圖雷家言其飛,非也;使實飛,不為著翼,又非也。夫如是,圖雷之家,畫雷之狀,皆虛妄也。且說雷之家,謂雷,天怒呴籲也;圖雷之家,謂之雷公怒引連鼓也。審如說雷之家,則圖雷之家非;審如圖雷之家,則說雷之家誤。二家相違也,並而是之,無是非之分。無是非之分,故無是非之實。無以定疑論,故虛妄之論勝也。


    禮曰:“刻尊為雷之形,一出一入,一屈一伸,為相校軫則鳴。”校軫之狀,鬱律z壘之類也,此象類之矣。氣相校軫分裂,則隆隆之聲,校軫之音也。魄然若{敝衣}裂者,氣射之聲也。氣射中人,人則死矣。實說,雷者太陽之激氣也。何以明之正月陽動,故正月始雷。五月陽盛,故五月雷迅。秋冬陽衰,故秋冬雷潛。盛夏之時,太陽用事,陰氣乘之。陰陽分〔爭〕,則相校軫。校軫則激射。激射為毒,中人輒死,中木木折,中屋屋壞。人在木下屋間,偶中而死矣。何以驗之試以一鬥水灌冶鑄之火,氣激{敝衣}裂,若雷之音矣。或近之,必灼人體。天地為爐大矣,陽氣為火猛矣,**為水多矣,分爭激射,安得不迅中傷人身,安得不死當冶工之消鐵也,以士為形,燥則鐵下,不則躍溢而射。射中人身,則皮膚灼剝。陽氣之熱,非直消鐵之烈也;陰氣激之,非直土泥之濕也;陽氣中人,非直灼剝之痛也。


    夫雷,火也。〔火〕氣剡人,人不得無跡。如炙處狀似文字,人見之,謂天記書其過,以示百姓。是複虛妄也。使人盡有過,天用雷殺人。殺人當彰其惡,以懲其後,明著其文字,不當暗昧。圖出於河,書出於洛。河圖、洛書,天地所為,人讀知之。今雷死之書,亦天所為也,何故難知如以〔殪〕人皮不可書,魯惠公夫人仲子,寧武公女也,生而有文在掌,曰“為魯夫人”,文明可知,故仲子歸魯。雷書不著,故難以懲後。夫如是,火剡之跡,非天所刻畫也。或頗有而增其語,或無有而空生其言,虛妄之俗,好造怪奇。何以驗之雷者火也,以人中雷而死,即詢其身,中頭則須發燒燋,中身則皮膚灼焚,臨其屍上聞火氣,一驗也。道術之家,以為雷燒石,色赤,投於井中,石燋井寒,激聲大鳴,若雷之狀,二驗也。人傷於寒,寒氣入腹,腹中素溫,溫寒分爭,激氣雷鳴,三驗也。當雷之時,電光時見大,若火之耀,四驗也。當雷之擊,時或燔人室屋,及地草木,五驗也。夫論雷之為火有五驗,言雷為天怒無一效。然則雷為天怒,虛妄之言。


    〔難〕曰:“論語雲:迅雷風烈必變。禮記曰: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懼天怒,畏罰及己也。如雷不為天怒,其擊不為罰過,則君子何為為雷變動、朝服而正坐〔乎〕”曰:天之與人猶父子,有父為之變,子安能忽故天變,己亦宜變,順天時,示己不違也。人聞犬聲於外,莫不驚駭,竦身側耳以審聽之。況聞天變異常之聲,軒躅裂訃倉音乎論語所指,禮記所謂,皆君子也。君子重慎,自知無過,如日月之蝕,無陰暗食人以不潔清之事,內省不懼,何畏於雷審如不畏雷,則其變動不足以效天怒。何則不為己也。如審畏雷,亦不足以效罰陰過。何則雷之所擊,多無過之人。君子恐偶遇之,故恐懼變動。夫如是,君子變動,不能明雷為天怒,而反著雷之妄擊也。妄擊不罰過,故人畏之。如審罰過,有過小人乃當懼耳,君子之人無為恐也。宋王問唐鞅曰:“寡人所殺戮者眾矣,而群臣愈不畏,其故何也”唐鞅曰:“王之所罪,盡不善者也。罰不善,善者胡為畏王欲群臣之畏也,不若毋辨其善與不善而時罪之,斯群臣畏矣。”宋王行其言,群臣畏懼,宋國大恐〕。夫宋王妄刑,故宋國大恐。懼雷電妄擊,故君子變動。君子變動,宋國大恐之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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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充論衡


    卷七


    道虛篇第二十四


    儒書言: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龍,群臣,後宮從上七十餘人,龍乃上去。餘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龍胡髯籲號。故後世因其處曰“鼎湖”,其弓曰“烏號”。太史公記誄五帝,亦雲:黃帝封禪已,仙雲。群臣朝其衣冠。因葬埋之。


    曰:此虛言也。實“黃帝”者何等也號乎,諡乎如諡,臣子所誄列也。誄生時所行為之諡。黃帝好道,遂以升天,臣子誄之,宜以仙升,不當以“黃”諡。諡法曰:“靜民則法曰黃。”“黃”者,安民之諡,非得道之稱也。百王之諡,文則曰文,武則曰“武”。文武不失實,所以勸操行也。如黃帝之時質,未有諡乎名之為黃帝,何世之人也使黃帝之臣子,知君,使後世之人,跡其行。黃帝之世,號諡有無,雖疑未定,“黃”非升仙之稱,明矣。


    龍不升天,黃帝騎之,乃明黃帝不升天也。龍起**,因乘而行;雲散雨止,降複入淵。如實黃帝騎龍,隨溺於淵也。案黃帝葬於橋山,猶曰群臣葬其衣冠。審騎龍而升天,衣不離形;如封禪已,仙去。衣冠亦不宜遺。黃帝實仙不死而升天,臣子百姓所親見也。見其升天,知其不死,必也。葬不死之衣冠,與實死者無以異,非臣子實事之心,別生於死之意也。


    載太山之上者,七十有二君,皆勞情苦思,憂念王事,然後功成事立,致治太平。太平則天下和安,乃升太山而封禪焉。夫修道求仙,與憂職勤事不同。心思道則忘事,憂事則害性。世稱堯若臘,舜若腒,心愁憂苦,形體贏臒。使黃帝致太平乎,則其形體宜如堯、舜。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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