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雲:吾不試,故藝。”又曰:“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人之賤不用於大者,類多伎能。天尊貴高大,安能撰為災變以譴告人且吉凶蜚色見於麵,人不能為,色自發也。天地猶人身,氣變猶蜚色。人不能為蜚色,天地安能為氣變然則氣變之見,殆自然也。變自見,色自發,占候之家,因以言也。


    夫寒溫、譴告、變動、招致,四疑皆已論矣。譴告於天道尤詭,故重論之,論之所以難別也。說合於人事,不入於道意。從道不隨事,雖違儒家之說,合黃、老之義也。


    感類篇第五十五


    陰陽不和,災變發起,或時先世遺咎,或時氣自然。賢聖感類,慊懼自思,災變惡徵,何為至乎引過自責,恐有罪,畏慎恐懼之意,未必有其實事也。何以明之以湯遭旱自責以五過也。聖人純完,行無缺失矣,何自責有五過然如書曰:“湯自責,天應以雨。”湯本無過,以五過自責,天何故雨〔使〕以過致旱,〔不〕知自責,〔亦〕能得雨也。由此言之,旱不為湯至,雨不應自責。然而前旱後雨者,自然之氣也。此言,書之語也。難之曰:春秋大雩,董仲舒設土龍,皆為一時間也。一時不雨,恐懼雩祭,求有請福,憂念百性也。湯遭旱七年,以五過自責,謂何時也夫遭旱一時,輒自責乎旱至七年,乃自責也謂一時輒自責,七年乃雨,天應之誠,何其留也〔如〕謂七年乃自責,憂念百姓,何其遲也不合雩祭之法,不厭憂民之義。書之言未可信也。


    由此論之,周成王之雷風發,亦此類也。金滕曰:“秋大熟未獲。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當此之時,周公死,儒者說之,以為成王狐疑於〔葬〕周公:欲以天子禮葬公,公人臣也;欲以人臣禮葬公,公有王功。狐疑於葬周公之間,天大雷雨,動怒示變,以彰聖功。古文家以武王崩,周公居攝,管、蔡流言,王意狐疑周公,周公奔楚,故天雷雨,以悟成王。夫一雷一雨之變,或以為葬疑,或以為信讒,二家未可審。且訂葬疑之說,秋夏之際,陽氣尚盛,未嚐無雷雨也,顧其拔木偃禾,頗為〔壯〕耳。當雷雨時,成王感懼,開金滕之書,見周公之功,執書泣過,自責之深。自責適已,天偶反風,書家則謂天為周公怒也。千秋萬夏,不絕雷雨。苟謂雷雨為天怒乎是則皇天歲歲怒也。正月陽氣發泄,雷聲始動,秋夏陽至極而雷折。苟謂秋夏之雷,為天大怒,正月之雷天小怒乎雷為天怒,雨為恩施。使天為周公怒,徒當雷,不當雨,今〔雷〕雨俱至,天怒且喜乎“子於是日也,哭則不歌”。周禮“子卯稷食菜羹”,哀樂不並行。哀樂不並行,喜怒反並至乎


    秦始皇帝東封岱嶽,雷雨暴至。劉媼息大澤,雷雨晦冥。始皇無道,自同前聖,治亂自謂太平,天怒可也。劉媼息大澤,夢與神遇,是生高祖,何怒於生聖人而為雷雨乎堯時大風為害,堯〔繳〕大風於青丘之野。舜入大麓,烈風雷雨。堯、舜世之隆主,何過於天,天為風雨也大旱,春秋雩祭,又董仲舒設土龍,以類招氣,如天應雩龍,必為雷雨。何則秋夏之雨,與雷俱也。必從春秋、仲舒之術,則大雩龍,求怒天乎師曠奏白雪之曲,雷電下擊,鼓清角之音,風雨暴至。苟為雷雨為天怒,天何憎於白雪清角,而怒師曠為之乎此雷雨之難也。


    又問之曰:“成王不以天子禮葬周公,天為雷風,偃禾拔木,成王覺悟,執書泣過,天乃反風,偃禾複起。何不為疾反風以立大木,必須國人起築之乎”應曰:“天不能。”曰:“然則天有所不能乎”應曰:“然。”難曰:“孟賁推人〔而〕人仆,接人而人立。天能拔木,不能複起,是則天力不如孟賁也。秦時三山亡,猶謂天所徒也。夫木之輕重,孰與三山能徒三山,不能起大木,非天用力宜也。如謂三山非天所亡,然則雷雨獨天所為乎”問曰:“天之欲令成王以天子之禮葬周公,以公有聖德,以公有王功。經曰:王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代武王之說。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也。”


    難之曰:“伊尹相湯伐夏,為民興利除害,致天下太平;湯死,複相大甲,大甲佚豫,放之桐宮,攝政三年,乃退複位。周公曰:伊尹格於皇天。天所宜彰也。伊尹死時,天何以不為雷雨”應曰:“以百〔兩〕篇曰:伊尹死,大霧三日。大霧三日,亂氣矣,非天怒之變也。東海張霸造百〔兩〕篇,其言雖未可信,且假以問:“天為雷雨以悟成王,成王未開金匱雷止乎已開金匱雷雨乃止也”應曰:“未開金匱雷止也。開匱得書,見公之功,黨悟泣過,決以天子孔葬公,出郊觀變,天止雨反風,禾盡起。”由此言之,成王未覺悟,雷雨止矣。難曰:“伊尹〔死〕,霧三日。天何不三日雷雨,須成王覺悟乃止乎太戊之時,桑穀生朝,七日大拱,太戊思政,桑穀消亡。宋景公時,熒〔惑〕守心,出三善言,熒惑徒舍。使太戊不思政,景公無三善言,桑穀不消,熒惑不徒。何則災變所以譴告也,所譴告未覺,災變不除,天之至意也。今天怒為雷雨,以責成王,成王未覺,雨雷之息,何其早也”


    又問曰:“禮,諸侯之子稱公子,諸侯之孫稱公孫,皆食采地,殊之眾庶。何則公子公孫,親而又尊,得體公稱,又食采地,名實相副,猶文質相稱也。天彰周公之功,令成王以天子禮葬,何不令成王號周公以周王,副天子之禮乎”應曰:“王者,名之尊號也,人臣不得名也。”難曰:“人臣猶得名王,禮乎武王伐紂,下車追王大王、王季、文王。三人者,諸侯,亦人臣也,以王號加之。何為獨可於三王,不可於周公天意欲彰周公,豈能明乎豈以王跡起於三人哉然而王功亦成於周公。江起岷山,流為濤瀨。相濤瀨之流,孰與初起之源秬鬯之所為到,白雉之所為來,三王乎周公也周公功德盛於三王,不加王號,豈天惡人妄稱之哉周衰,六國稱王,齊、秦更為帝,當時天無禁怒之變。周公不以天子禮葬,天為雷雨以責成王,何天之好惡不純一乎”


    又問曰:“魯季孫賜曾子簀,曾子病而寢之。童子曰:華而晥者,大夫之簀。而曾子感慚,命元易簀。蓋禮,大夫之簀,士不得寢也。今周公,人臣也,以天子禮葬,魂而有靈,將安之不也”應曰:“成王所為,天之所予,何為不安”難曰:“季孫所賜大夫之簀,豈曾子之所自製乎何獨不安乎子疾病,子路遣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孔子罪子路者也。己非人君,子路使門人為臣,非天之心而妄為之,是欺天也。周公亦非天子也,以孔子之心況周公,周公必不安也。季氏旅於太山,孔子曰: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以曾子之細,猶卻非禮;周公至聖,豈安天子之葬曾謂周公不如曾子乎由此原之,周公不安也。大人與天地合德,周公不安,天亦不安,何故為雷雨以責成王乎”


    又問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武王之命,何可代乎”應曰:“九齡之夢,天奪文王年以益武王。克殷二年之時,九齡之年未盡,武王不豫,則請之矣。人命不可請,獨武王可,非世常法,故藏於金滕;不可複為,故掩而不見。”難曰:“九齡之夢,武王已得文王之年未”應曰:“已得之矣。”難曰:“已得文王之年,命當自延。克殷二年,雖病,猶將不死,周公何為請而代之”應曰:“人君爵人以官,議定,未之即與,曹下案目,然後可諾。天雖奪文王年以益武王,猶須周公請,乃能得之。命數精微,非一臥之夢所能得也。難曰:“九齡之夢,文王夢與武王九齡。武王夢帝予其九齡,其天已予之矣,武王已得之矣,何須複請人且得官,先夢得爵,其後莫舉,猶自得官。何則兆象先見,其驗必至也。古者謂年為齡,已得九齡,猶人夢得爵也。周公因必效之夢,請之於天,功安能大乎”


    又問曰:“功無大小,德無多少,人須仰恃賴之者,則為美矣。使周公不代武王,武王病死,周公與成王而致天下太平乎”應曰:“成事,周公輔成王而天下不亂。使武王不見代,遂病至死,周公致太平何疑乎”難曰:“若是,武王之生無益,其死無損,須周公功乃成也。周衰,諸侯背畔,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使無管仲,不合諸侯,夷狄交侵,中國絕滅。此無管仲有所傷也。程量有益,管仲之功,偶於周公。管仲死,桓公不以諸侯禮葬,以周公況之,天亦宜怒,微雷薄雨不至,何哉豈以周公聖而管仲賢乎夫管仲為反坫,有三歸,孔子譏之,以為不賢。反坫、三歸,諸侯之禮;天子禮葬,王者之製,皆以人臣俱不得為。大人與天地合德,孔子,大人也,譏管仲之僭禮,皇天欲周公之侵製,非合德之驗。書家之說,未可然也。”


    以見鳥跡而知為書,見蜚蓬而知為車。天非以鳥跡命倉頡,以蜚蓬使奚仲也,奚仲感蜚蓬,而倉頡起鳥跡也。晉文反國,命徹麋墨,舅犯心感,辭位歸家。夫文公之徹麋墨,非欲去舅犯,舅犯感慚,自同於麋墨也。宋華臣弱其宗,使家賊六人,以鈹殺華吳於宋命合左師之後。左師懼曰:“老夫無罪。”其後左師怨咎華臣,華臣備之。國人逐す罰す啡牖臣之門,華臣以為左師來攻己也,逾牆而走。夫華臣自殺華吳而左師懼,國人自逐す範華臣自走。成王之畏懼,猶此類也。心疑於不以天子禮葬公,卒遭雷雨之至,則懼而畏過矣。夫雷雨之至,天未必責成王也。雷雨至,成王懼以自責也。夫感則蒼頡、奚仲之心,懼則左師、華臣之意也。懷嫌疑之計,遭暴至之氣,以類之驗見,則天怒之效成矣。見類驗於寂漠,猶感動而畏懼,況雷雨揚〔軯〕醺侵聲,成王庶幾能不怵惕乎


    迅雷風烈,孔子必變。禮,君子聞雷,雖夜,衣冠而坐,所以敬雷懼激氣也。聖人君子,於道無嫌,然猶順天變動,況成王有周公之疑,聞雷雨之變,安能不振懼乎然則雷雨之至也,殆且自天氣;成王畏懼,殆且感物類也。夫天道無為,如天以雷雨責怒人,則亦能以雷雨殺無道。古無道者多,可以雷雨誅殺其身,必命聖人興師動軍,頓兵傷士,難以一雷行誅,輕以三軍克敵,何天之不憚煩也


    或曰:“紂父帝乙,射天毆地,遊涇、渭之間,雷電擊而殺之。斯天以雷電誅無道也。”帝乙之惡,孰與桀、紂鄒伯奇論桀、紂惡不如亡秦,亡秦不如王莽,然而桀、紂、秦、莽之〔死〕,不以雷電。孔子作春秋,采毫毛之善,貶纖介之惡,采善不逾其美,貶惡不溢其過。責小以大,夫人無之。成王小疑,天大雷雨。如定以臣葬公,其變何以過此洪範稽疑,不悟災變者,人之才不能盡曉,天不以疑責備於人也。成王心疑未決,天以大雷雨責之,殆非皇天之意。書家之說,恐失其實也。


    齊世篇第五十六


    語稱上世之人,侗長佼好,堅強老壽,百歲左右;下世之人短小陋醜,夭折早死。何則上世和氣純渥,婚姻以時,人民稟善氣而生,生又不傷,骨節堅定,故長大老壽,狀貌美好。下世反此,故短小夭折,形麵醜惡。此言妄也。


    夫上世治者,聖人也;下世治者,亦聖人也。聖人之德,前後不殊,則其治世,古今不異。上世之天,下世之天也。天不變易,氣不改更。上世之民,下世之民也,俱稟元氣。元氣純和,古今不異,則稟以為形體者,何故不同夫稟氣等則懷性均,懷性均,則體同;形體同,則醜好齊;醜好齊,則夭壽適。一天一地,並生萬物。萬物之生,俱得一氣。氣之薄渥,萬世若一。帝王治世,百代同道。人民嫁娶,同時共禮。雖言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法製張設,未必奉行。何以效之以今不奉行也。禮樂之製,存見於今,今之人民,肯行之乎今人不肯行,古人亦不肯舉。以今之人民,知古之人民也。


    〔人,物也;〕物,亦物也。人生一世,壽至一百歲。生為十歲兒時,所見地上之物,生死改易者多。至於百歲,臨且死時,所見諸物,與年十歲時所見,無以異也。使上世下世,民人無有異,則百歲之間,足以卜筮。六畜長短,五穀大小,昆蟲草木,金石珠玉,蜎蜚蠕動,跂行喙息,無有異者,此形不異也。古之水火,今之水火也。今氣為水火也,使氣有異,則古之水清火熱,而今水濁火寒乎


    人生長六七尺,大三四圍,麵有五色,壽至於百,萬世不異。如以上世人民侗長佼好,堅強老壽,下世反此;則天地初立,始為人時,長可如防風之君,色如宋朝,壽如彭祖乎從當今至千世之後,人可長如莢英,色如嫫母,壽如朝生乎王莽之時,長人生長一丈,名曰霸出。建武年中,穎川張仲師長一丈二寸,張湯八尺有餘,其父不滿五尺,俱在今世,或長或短。儒者之言,竟〔大〕誤也。語稱上世使民以宜,傴者抱關,侏儒俳優。如皆侗長佼好,安得傴、侏之人乎


    語稱上世之人,質樸易化;下世之人,文薄難治。故易曰:“上古之時,結繩以治,後世易之以書契。”先結繩,易化之故;後書契,難治之驗也。故夫宓犧之前,人民至質樸,臥者居居,坐者於於,群居聚處,知其母不識其父。至宓犧時,人民頗文,知欲詐愚,勇欲恐怯,強欲淩弱,眾欲暴寡,故宓犧作八卦以治之。至周之時,人民文薄,八卦難複因襲,故文王衍為六十四首,極其變,使民不倦。至周之時,人民〔文〕薄,故孔子作春秋,采毫毛之善,貶纖介之惡,稱曰:“周監於二代,鬱鬱乎文哉吾從周。”孔子知世浸弊,文薄難治,故加密致之罔,設纖微之禁,檢〔押〕守持,備具悉極。此言妄也。


    上世之人,所懷五常也;下世之人,亦所懷五常也。俱懷五常之道,共稟一氣而生,上世何以質樸下世何以文薄彼見上世之民飲血茹毛,無五穀之食,後世穿地為井,耕土種穀,飲井食粟,有水火之調;又見上古岩居穴處,衣禽獸之皮,後世易以宮室,有布帛之飾,則謂上世質樸,下世文薄矣。


    夫器業變易,性行不異。然而有質樸文薄之語者,世有盛衰,衰極久有弊也。譬猶衣食之於人也,初成鮮完,始熟香潔,少久穿敗,連日臭茹矣。文質之法,古今所共。一質一文,一衰一盛,古而有之,非獨今也。何以效之傳曰:“夏後氏之王教以忠。上教以忠,君子忠,其失也,小人野。救野莫如敬,殷〔之〕王教以敬。上教用敬,君子敬,其失也,小人鬼。救鬼莫如文,故周之王教以文。上教以文,君子文,其失也,小人薄。救薄莫如忠,承周而王者,當教以忠。”夏所承唐、虞之教薄,故教以忠。唐、虞以文教,則其所承有鬼失矣。世人見當今之文薄也,狎侮非之,則謂上世樸質,下世文薄。猶家人子弟不謹,則謂他家子弟謹良矣。


    語稱上世之人重義輕身,遭忠義之事,得己所當赴死之分明也,則必赴湯趨鋒,死不顧恨。故弘演之節,陳不占之義,行事比類,書籍所載,亡命捐身,眾多非一。今世趨利苟生,棄義妄得,不相勉以義,不相激以行,義廢身不以為累,行隳事不以相畏。此言妄也。


    夫上世之士,今世之士也,俱含仁義之性,則其遭事並有奮身之節。古有無義之人,今有建節之士。善惡雜廁,何世無有。述事者好高古而下今,貴所聞而賤所見。辨士則談其久者,文人則著其遠者。近有奇而辨不稱,今有異而筆不記。若夫琅邪兒子明,歲敗之時,兄為饑人所食,自縛叩頭,代兄為食,餓人美其義,兩舍不食。兄死,收養其孤,愛不異於己之子,歲敗穀盡,不能兩活,餓殺其子,活兄之子。臨淮許君叔亦養兄孤子,歲倉卒之時,餓其親子,活兄之子,與子明同義。會稽孟章父英為郡決曹掾,郡將撾殺非辜,事至覆考,英引罪自予,卒代將死。章後複為郡功曹,從役攻賊,兵卒北敗,為賊所射,以身代將,卒死不去。此弘演之節,陳不占之義何以異當今著文書者,肯引以為比喻乎比喻之證,上則求虞、夏,下則索殷、周。秦、漢之際,功奇行殊,猶以為後。又況當今在百代下,言事者目親見之乎


    畫工好畫上代之人,秦、漢之士,功行譎奇,不肯圖今世之士者,尊古卑今也。貴鵠賤雞,鵠遠而雞近也。使當今說道深於孔、墨,名不得與之同;立行崇於曾、顏,聲不得與之鈞。何則世俗之性,賤所見,貴所聞也。有人於此,立義建節,實核其操,古無以過。為文書者,肯載於篇籍,表以為行事乎作奇論,造新文,不損於前人,好事者肯舍久遠之書,而垂意觀讀之乎揚子雲作太玄,造法言,張伯鬆不肯壹觀。與之並肩,故賤其言。使子雲在伯鬆前,伯鬆以為金匱矣


    語稱上世之時,聖人德優,而功治有奇。故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也”舜承堯不墮洪業,禹襲舜不虧大功。其後至湯,舉兵代桀,武王把鉞討紂,無巍巍蕩蕩之文,而有動兵討伐之言。蓋其德劣而兵試,武用而化薄。化薄,不能相逮之明驗也。及至秦、漢,兵革雲擾,戰力角勢,秦以得天下。既得在下,無嘉瑞之美,若“葉和萬國”、“鳳皇來儀”之類,非德劣不及,功被若之徵乎此言妄也。


    夫天地氣和,即生聖人。聖人之治,即立大功。和氣不獨在古先,則聖人何故獨優世俗之性,好褒古而毀今,少所見而多所聞。又見經傳增賢聖之美,孔子尤大堯、舜之功。又聞堯、舜禪而相讓,湯、武伐而相奪。則謂古聖優於今,功化渥地後矣。夫經有褒增之文,世有空加之言,讀經覽書者所共見也。孔子曰:“紂之不善,不若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世常以桀、紂與堯、舜相反,稱美則說堯、舜,言惡則舉紂、桀。孔子曰“紂之不善,不若是之甚也”,則知堯、舜之德,不若是其盛也。


    堯、舜之禪,湯、武之誅,皆有天命,非優劣所能為,人事所能成也。使湯、武在唐、虞,亦禪而不伐;堯、舜在殷、周,亦誅而不讓。蓋有天命之實,而世空生優劣之語。經言“葉和萬國”,時亦有丹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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