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一定非要以某個人的死為落幕?


    這話有理。


    但對於現在已經幾乎是完全崩毀的局麵來說,我想這句話也許並不適用。


    織星國,萬葉國,凜斯雷特,瑾瑜,克拉夫德,謝闌,齒輪城,伊莉斯。


    這些人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以死亡為代價才換來的落幕。


    當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已經發展到不可調和的程度的時候,隻有某一方的退場,才能讓這矛盾得以消弭。


    有時候,這退場可以是消失;但有時候,這退場,隻能是人間蒸發。


    伊莉斯和凜斯雷特選擇了人間蒸發的方式,而克拉夫德則偽裝成死亡,悄悄地在鄰國生活了十六年。


    我不知道瑾瑜是怎麽知道克拉夫德的蹤跡的,也許她這十六年以來都在尋找他,又或許是從什麽地方收到了老教皇依然存活的訊息,總之,既然她的刺殺部隊都已經被拍在我們的臉上了,那麽她的目的想必也是路人皆知了。


    所以,其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死人就結束,想必是相當困難的。


    “天真。”重雲蔽顏對著克拉夫德嗤笑道,看來她的心中所想應該是和我一致的。


    她的右手指向了地麵上的死音之冠,朝著克拉夫德咆哮,“事情不一定非要以某個人的死為落幕?那你看看這個女孩的屍體,她是什麽?她的死難道就不是死了嗎?她難道就不是人了嗎?”


    “想要做成一件大事,不死幾個人是不可能的。”重雲蔽顏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在笑,有仿佛是在哭泣,“我知道,瑾瑜陛下的末路一定不會太好看,她最終也許也會死在某個人的手下,就像其他人死在她的手下一樣,背負了太多血債的人,是一定會用血來償還的。”


    “但是啊,但是啊。”重雲蔽顏的雙眼裏流出淚來,“盡管如此,我還是希望瑾瑜陛下可以達成她的野望,達成她的夙願,這份感情,這份希望,你們是永遠不會理解的。”


    克拉夫德踏上前一步,想要對重雲蔽顏說些什麽,但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走了回來。


    “所以說啊。”重雲蔽顏眼角的淚花如雨般落下,但她的嘴角又掛著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為了達成瑾瑜陛下的偉業,能不能,請你們這幾位絆腳石,先去死一死呢?”


    “糟了!”迷霧信者瞬間反應了過來,“快跑!”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最後我還是想說……瑾瑜陛下,她沒有錯——”


    一道刺眼的白光從重雲蔽顏的胸口處射出,瞬間將整座文獻館照耀得明如白晝。


    “這是要……自爆啊。”伊莉斯看著重雲蔽顏,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惋惜。


    “別跑了,逃是逃不掉的,這好歹是別人用盡生命的最後一擊,如果這麽輕易就被你給閃躲了的話,那豈不是很對不起她所付出的生命嗎?”伊莉斯背對著重雲蔽**出的白光,朝著我聳了聳肩。


    隨著伊莉斯這句話的話音落下,整個文獻館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迷霧信者慌張的神情以及謝闌和克拉夫德鎮定的模樣此刻都定格在了我的麵前。


    然後下一刻,聲音再度回歸,世界再次鮮豔,檣櫓灰飛煙滅。


    我的雙眼緊閉了起來。


    這一天是萬葉營地值得紀念的一天。


    在這一天,一朵灰白色的蘑菇雲在萬葉營地的東南角緩緩升起了。


    那蘑菇雲象征著一個生命的隕滅,也象征著一個無名角色的蒼白呐喊。


    正如重雲蔽顏所說的。


    想要做成一件大事,不死幾個人是不可能的。


    她自己完美的現身說法,為我們展示了一場盛大的演講。


    ……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我的眼前不是想象中的靈魂空間,同樣也不是複活點。


    我還在文獻館中。


    當然,如果這片充斥著殘垣斷壁的廢墟還能被稱為文獻館的話。


    而且,我睜開雙眼並不是受我自己的意誌影響的,而是我感覺到有某個人在輕輕拍打我的肩膀我才醒來的。


    是誰?


    我回轉過頭,隻見迷霧信者站在我的身邊,對我招了招手。


    “怎麽……為什麽?”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為什麽我們都沒死?”


    “因為有老師啊。”迷霧信者抬手指了指。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克拉夫德正端坐在一片廢墟之上,看著這一片狼藉的文獻館歎氣。


    “雖然老師的異能‘力’無法反射剛才的爆炸,但是別忘了,老師本來的身份是什麽。”迷霧信者微笑道。


    對啊。


    克拉夫德在身為一個異能者之前,他首先是一個教皇啊。


    雖然說是前教皇。


    但盡管如此,身為前教皇的他,也是有著強大的聖能的,他依舊可以使用那些聖光係的技能。


    這樣一來的話我就明白了。


    他用類似於秋霜月榮耀壁壘一樣的技能幫我們擋住了爆炸,把我們救了下來。


    “哎。”伊莉斯歎了口氣,“好好的兩個研究素材,就這麽沒了。”


    重雲蔽顏的爆炸幾乎摧毀了這一整個街區。


    不僅僅是文獻館這一棟小樓,就連文獻館周邊的許多棚戶和木屋都被這爆炸產生的氣浪和波紋給掀翻了。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想必一會兒議會那邊就會有人過來了吧。


    “有時候我在想。”克拉夫德靜坐在廢墟之上,終於開口說道,“我當年究竟做錯了什麽呢?”


    “如果我當年保護住了自己的位置,並且兢兢業業的坐到了現在的話,那麽這些事情是否就都不會發生了呢?”克拉夫德把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膝之中,仿佛在沉思著什麽。


    “您不需要自怨自艾。”我緩緩地走到了克拉夫德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切不是您的錯。”


    “承認錯誤是好事。”我看著克拉夫德說道,“但是過度包攬錯誤,就是對他人的不負責任,以及對自己的虐待。”


    “有時候,當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錯誤的時候,為何不反過來想想,其他人是否做錯了些什麽呢?”


    人並不是活在自己的錯誤中成長的。


    有時候,他人的錯誤,會讓你明白更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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