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金殿傳臚,三百五十七名士子晉階成為大明進士,成為最高一級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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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晧然作為狀元郎走在最前麵,榜眼毛惇元走在左邊,探花徐渭走在右邊,後麵是二甲進士,再後麵則是三甲同進士。


    大家跟著前麵的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禦街誇官”儀式便算是開始了。


    林晧然等三人享受著一甲進士的殊榮,腳踩在禦道上,向著紫禁城外麵緩步走去。


    這一種體驗,哪怕是閣老都不一定有過的經曆。像嚴嵩,雖然已經是官至大明首輔,卻從來沒能享受過如此殊榮。


    這條道隻有一甲進士才能走,從建成紫禁城至今,能在這條道上走的隻有百餘人而已,且有很多人最終都能入閣拜相。


    禦道本身其實不算太特別,終究隻是一條通往外麵的路罷了。但走在這上麵,享受著這讀書人至高無上的殊榮,卻難免讓人浮想過去的種種。


    為了童生的功名,有人變賣了田產;為了秀才的功名,有人熬白了頭發;為了舉人的功名,廣東數千生員爭奪那七十五名錄取名額;為了貢生的功名,全國數千舉人千裏迢迢來到了京師搏殺。


    這一路走來,哪怕是林晧然都覺得並不容易,何況是這些寒窗苦讀數十年的士子呢?


    身後的毛惇元和徐渭二人在回憶往昔,淚水從眼眶中溢出,可謂是走幾步就要抹一把淚。


    特別是徐渭,從小父親離世,生母被逐出家門。由於是妾室所生,在家裏的地位不高,有寄人籬下之感。雖然年少成名,但在科舉之路屢屢碰壁,甚至都無力贍養生母。


    幸好在這次恩科中,讓他重拾科舉的信心,終於是積厚薄發,走到了讀書人的頂峰,並成為人人向往的探花郎。


    路本以為很長,但仿佛就在眨眼間,承天門就在眼前。他們三人突然同時停住腳步,知道隻要通過這個城門,科舉之路便算是終結了。


    一大幫文官領著其他三百五十四名新科進士,從東側的掖門而出,林晧然三人仍然還走在禦道中,從正門走了出去。


    外麵的聲樂頓時響起,顯得極是喜慶。


    林晧然三人出到外麵後,便離開了禦道,跟著禮隊向左拐,往著張貼金榜的地方而去。


    按著曆年的習慣,金榜會懸於長安左門,故則這門又稱龍門,有魚躍龍門之意。


    禮部已經在此建了一個富有喜慶氛圍的席棚,在鑼鼓喧天的樂聲中,有人將禮部尚書送來的金榜懸掛起來,正式將殿試的成績昭告天下。


    跟著以往榜單最大不同之處,便是紙張的顏色。以前都是用紅紙書寫,但這次殿試的榜單則由“金”紙書寫,顯得分別的莊嚴與喜慶。


    金榜高懸而起,早在這裏恭候的順天府尹和大興、宛平兩縣令向著三人走來,分別給他們佩上大小不一人紅花。


    三百五十四名進士仍然是“綠葉”,他們的名字雖然在金榜上,但接下來的殊榮仍然跟他們沒有關係。


    嚴北辰亦是站在人群中,此刻已經是回過神來,但遠遠看著風光無限的林晧然,心裏卻如同刀割一般。這一切本該是他的,但如今卻給這小子搶去了。


    廣東的十名進士亦是遠遠地看著林晧然,心裏很是高興。卻不說心裏沒有絲毫忌妒,但更多的還是被喜悅所取代,因為他們確實跟林晧然已經結下情誼。


    何況他們誰都明白,雖然都是以進士官的身份同時進入官場,但林晧然走的是康莊大道,而他們走的卻是羊腸小道,以後必定還需要林晧然的照拂。


    林晧然這頭才戴上大紅花,當即有人給他牽來了一匹毛色純紅的高大駿馬,順天府尹親自扶他上馬,同時高喊道:“新科狀元郎禦街誇官了”。


    前麵的衙役鳴鑼開道,手持著狀元燈和高舉著旗幟奉牌,有著“狀元及第”、“連中六元”等字樣,後麵還有綠扇和紅傘相隨,樂聲奏響。


    跟著走禦道一樣,這遊街仍然享受著天子般的特權。這支隊伍走在街上,別說是朝廷大員,哪怕是王室宗親都得乖乖讓路。


    好奇心,人皆有之。特別是在這個沒有媒體的時代,很多人都好奇是誰做了狀元,新科狀元郎長得如何,是高矮胖瘦?或者僅是想沾一沾文氣!


    數年難得一見的狀元郎,無疑是一個時代大新聞,故而京城大量的百姓匯集到了長安街,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不僅僅是街道上,長安街的樓上、樹上、屋頂都站著了人,都是伸長著脖子,想第一時間目睹狀元郎的“芳容”。


    由於人實在是太多了,簡直能將整條長安街圍得水泄不通,所以每次都會安排士兵組成人牆,將百姓攔到路邊。


    平時極少出門的女人,今天亦是精心打扮,相約一起前來圍觀。


    在長安街的一棟繡樓上,幾個少女在那裏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主持這場聚會的是吏部尚書吳鵬的親孫女,打扮得極為漂亮,將這繡樓的兩樓包了之後,亦邀請了一些官家閨友前來相聚。


    “吳姐姐,你跟嚴公子說了嗎?一會他騎著大馬過來的時候,會注意到我們這邊吧?”順天府尹的女兒走過來,對著吳蓉討好地問道。


    吳蓉宛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仰著下巴輕哼道:“當然,他要是不跟我打招呼,我就讓他好瞧!”說完,還得意地掃了旁邊的吳秋雨一眼。


    吳秋雨今天卻沒怎麽打扮,一身素白的長裙,頭上的衩子樸素而顯大方,但天生麗質難自棄,那精致的臉蛋,以及那股淡雅的氣質,卻讓她在這裏如同鶴立雞群。


    其實她是不想應邀來這裏的,隻是盛情難卻,而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亦在推動著她,腦海總浮現著一個人的影子。


    “其實不一定是他中狀元,畢竟在會試的時候,會元給廣東的一個士子奪了去!”吳蓉望著一張張討好的麵孔,故意謙虛一下道。


    “那人怎麽能跟嚴公子相比?我可是聽說了,那十二份呈給皇上的試卷根本沒有他,而嚴公子卻名列第一呢!”一旁的人笑道。


    “秋雨妹妹,你以為呢?”吳蓉滿意而笑,又是朝著吳秋雨望去道。


    “我覺得……他也可能會中!”吳秋雨迎著眾人的目光,輕輕咬了咬下唇,鼓著勇氣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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