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耙鎮跟東海島隔著一條海峽,鎮上住著不少東海島的原居民,依賴著鐵耙溪的水源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隻是站在這裏的街口,小白卻迷失了方向。麵對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它的眼睛透露出一絲迷茫,無法再捕捉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虎妞的目光落在小白身上,很希望小白能從這鎮子中,將那個大壞蛋給拖出來。隻是迎著小白那雙委屈的目光,她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腦袋,並沒有選擇責備。


    在她看來,現在小白還小,等它真正成大了,肯定會更加厲害,她的性格蘊含著一種包容。


    虎妞一旦遇到難題,總是習慣性地皺起眉頭,認真地打量著一個個從身邊經過的行人,但卻難以分辨的好人和壞人。


    是的,她是真的失望了。盡管她很想將那個大壞蛋揪出來,將那個大壞蛋繩之以法,但她卻沒有孫猴子的火眼金睛。


    吱!


    小金猴不知從哪裏弄來了蠶豆,正是津津有味地吃著。


    哎……


    虎妞看著小金這番模樣,又是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同樣是從石頭下被救出的猴子,一個上天下地無所不能,一個卻隻知道吃吃吃。


    吱……


    小金猴悄悄來到了小白身後,伸出爪子朝著正發呆的小白臉上一拍,然後如同一道影般竄上了旁邊的房頂,發出了愉快的叫聲。


    虎妞伸手捂著白皙的額頭,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她怎麽就撿回這麽一個貪玩又好吃的猴子呢?


    鐵耙鎮並不太,隻有縱橫的兩條街道,東西走向最為繁榮,南北走向則顯得頹敗,由鐵耙巡檢司坐鎮於此進行管理。


    由於天色已晚,加上小白亦失去了嗅覺能力,所以虎妞亦是接受了鐵捕頭的提議。決定暫停追捕行動,先找一間客棧住下。


    鐵捕頭看著虎妞的積極性,亦是暗暗地開始佩服。一般捕快追捕罪犯,哪怕不消極怠工,亦會不緊不慢,斷然沒有虎妞這種幹勁。


    鎮上隻有兩間客棧,一行人來到了最大的悅來客棧。


    鐵捕頭想跟悅來客棧的掌櫃打聽陳九,隻是話到嘴邊卻又給咽了回來,因為他亦不知道陳九的模樣,根本無從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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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裝打扮的阮妍走過來,衝著掌櫃直接詢問道:“掌櫃的,大概是酉時時分,你店裏有沒有單獨的一名男子來這裏投宿呢?”


    她的聲音並不柔,在她刻意偽裝下,確實像是一個美貌的少年郎。


    “沒有!今天酉時到現在,就你們這波人來往店!”掌櫃停下手中的筆,苦笑地搖頭道。


    “你可知道糊弄這位官爺的後果?”沈妍的臉色當即一變,指著身穿公服的鐵捕頭進行恫嚇,然後又滿臉不信地質疑道:“這鐵耙鎮跟東海島往來密切,你的客棧地段又不錯,怎麽可能會如此不景氣?”


    “這位公子,你真是誤會了,就算是給天我做膽,小人亦不敢欺負這位官爺!”掌櫃放下毛筆當即叫屈,然後又是苦著臉解釋道:“就在前不久,東海島的一夥強盜就守在鐵耙鎮外麵,見到人就抓,搞得外地的商人根本不敢來這裏,小店亦是天天入不敷出啊!”


    沈妍聽到是這一個原因,臉色這才微緩,但又是詢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鎮上有可疑人出沒?他牽著一匹大馬,手持著一把大刀,身長六尺以上!”


    “沒有!”掌櫃緩緩地搖頭,看著沈妍不信,便指著門外道:“小店做的就是旅客的生意,而我認人的能力極為厲害,會時刻留意著街道的行人。若真有陌生人出現在本鎮,哪怕他穿戴得再不體麵,小人定然會留心,今日真沒有你說的這種生麵臉在鎮上出現。”


    沈妍聽到這番話,認真地打量著掌櫃的神情,眉頭又是微微凝起。


    追蹤的路線應該沒有出錯,那個凶徒定然是逃來鐵耙鎮。隻是這掌櫃似乎沒有撒謊,或許那個凶徒已經繞過這個鎮子,又或許那個凶徒還沒到達這個鎮上。


    天色已經昏暗,大家在客棧的大堂用過晚餐後,鑼聲從街道上傳來,宵禁已經開始了。


    一夜無語,次日大清晨便繼續進行著追捕行動。


    按著來時的方向,進入鐵耙鎮要麽就從西街進入,要麽就從南街進入。隻是鐵耙鎮是東西街繁華,故而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從西街進入。


    在經過一番思索過,大家便決定從南街尋找凶徒的蹤跡,希望在這裏找到一絲線索。


    跟著商鋪林立的東街相比,這南街確實顯得頹敗,這裏幾乎都見不著商鋪的蹤影。哪怕是居民房,都是以普通的低矮宅子為主。


    這裏不僅住著貧民,還是一些乞丐的棲息之所。幾個乞丐正龜縮在一處屋簷下,卻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破棉被,在那裏呼呼而睡。


    虎妞其實是想給這些乞丐一些銅錢的,但看著他們呆在那裏一動不動,亦是默默一歎,想起哥哥曾經對這種現象說過這種一句話:如果他們能早起,就不會淪為乞丐了。


    嗷……


    就在將走到南街的盡頭之時,小白突然叫了一聲,搖晃著尾巴,仿佛回到了昨天那隻充滿著自信的模樣,正急步在前麵引路。


    眾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當即又是一喜,都希望依仗著小白尋到那個凶徒的蹤跡。


    真臭……


    一陣晨風從街頭吹來,讓到大家紛紛捂著鼻子。卻見一個蓬頭垢麵、身著著一件沾著菜葉的破棉衣,赤著腳一雙沾著黑泥的腳迎麵走了過來。


    吱……


    小金猴正吃著蠶豆,似乎是那股氣息影響到了它的食欲,便朝著那名乞丐呲牙咧嘴地叫著。


    “小金,我打你哦!”


    虎妞看著小金如此沒有禮貌,當即脆聲地威脅道。而讓她欣慰的是,小白雖然亦受到影響,但拐著彎繼續向前而去。


    “你行行好,給我些吃的吧!”


    這個乞丐走到一戶普通人家前,輕輕地拍了拍那扇木門,衝著開門的老婦人虛弱地哀求道。


    開門的老婦人麵相慈祥,雖然這乞丐渾身是臭味,但卻沒有露出嫌棄之色,應了一聲之後,便又返回屋裏去了。


    這普通的一幕,落在虎妞的眼裏,讓她的心情變得不錯。雖然哥哥總說壞人很多之類的話,但她始終堅信,這世上的好人會更多。


    嗷!嗷!


    小白圍在街頭的一口古井急得團團轉,尾巴不停地搖晃著,甚至還一度將爪子放在井沿處,朝著井裏麵進行張望,發出陣陣的吠聲。


    在看到這個情況之後,大家亦是圍到了井前,很快就在井中發現了異樣,井裏麵竟然有一具死屍。


    利用著旁邊帶釣子的長竹竿,飯缸很是順利地用釣住那個人,一把就將那具死屍給提了上來。


    這是一具身穿著普通棉布衣的屍體,屍體有著六屍高,而且還顯得健碩。隻是臉色蒼白無比,已經失去了氣機。


    沈妍先是讓飯缸再打一桶水查看著水質,然後又看了這人的指甲,最後很肯定地說道:“他指甲上有泥沙和一些青藻,這人死前在水裏有過掙紮,證明他確實是被淹死的!”


    對於沈妍的專業判斷,沒有任何人提出質疑。


    “是有人推他下去,還是他自己跳井尋井?”鐵捕頭沒有質疑死因,但又是好奇地問道。


    沈妍打量著這具屍體的屍身,輕輕搖頭道:“死亡時間太短,需要過些天才能確定是否受到暗傷,不排除是被人強行推入井裏。但從目前的屍檢來看,這人跳井尋死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她是一個比較理性的人,更喜歡結合當下的證據進行推測,而不是在一些猜測的基礎上進行推測。正是如此,若小白真能嗅到那個凶徒的氣味,那這人極可能真是跳井身亡了。


    雖然這個結論很是離奇,但她更相信於證據指向。


    就像當初劉三冒險知縣一事上,她亦是相信證據的指向,從而做出了一個令人感到荒謬的結論。但事實上,她那個看似荒謬的結論就是事實真相。


    如今同樣如此,那個被她們追捕的凶徒,卻在這裏跳井身亡。


    就這麽一會功夫,鐵耙鎮巡檢司的人亦是過來了。得知鐵捕頭的身份是恭敬有加,得知虎妞的身份是誠惶誠恐。


    “莫非陳九死了?”


    鐵捕頭打量著地上的屍體,心裏不甘低咕道。雖然事情顯得古怪,但事實確實擺在麵前,這極可能就是屠殺田老二一家四口的凶手,亦可能就是那個逃亡的海盜首領陳九。


    嗷……


    小白仿佛是看出了鐵鋪頭心裏所想,仰著頭朝他叫了一聲。


    “好了,午飯獎勵你一個大雞腿,我們現在回去了!”虎妞鼓勵性地摸了摸小白的腦袋,然後小手一揮道。


    現在大壞蛋已經跳井尋死了,那她的使命亦是完成,雖然跟她最初將大壞蛋繩之以法的願意有些出入,但這個結果亦是能夠接受。


    虎妞帶領著大家向著客棧而去,打算直接趕回雷州城,不想讓哥哥過於擔心。


    鐵捕頭對於虎妞這個決定,亦是大大地鬆了一大口氣。在府衙之中,誰不知府尊對他妹妹是冤愛有加,萬一她真什麽差池,他的前途必然完蛋。


    在經過先前的房子,小白突然停頓下去,朝著裏麵張望,鼻子頜動。


    嗷……


    突然之間,小白大叫一聲,朝著屋裏跑了過去。兩隻爪子在瘋狂地刨著門,門板留下深深的爪痕,一些木屑落在地上。


    “飯缸!”


    虎妞看到這個情況後,當即對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飯缸大聲道。


    飯缸一米九的結實漢子,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抬腳猛踹,那兩塊門板如同紙片般飛進屋裏,裏麵亦是煙塵滾滾。


    不要……


    鐵捕頭吃驚地看著這野蠻一幕,既是驚訝於飯缸的力量,更是無奈於虎妞這位千金大小姐的不講理,竟然拿一個好心腸老太家的門板出氣。


    隻是煙灰滾滾之後,卻見老太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嘴巴被一團密布堵著,兩隻手被綁在椅把上,此時手上已經是鮮血直流,鮮血不停地滴落在那兩個木盆上麵。


    更令人悲憤的是,那個乞丐就呆在老婦人旁邊,桌麵擺著幾隻包子。


    乞丐看到門前的動靜,亦是一陣愕然,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如此野蠻地闖進來。


    “晦氣!”


    這名乞丐自然就是海盜頭領陳九,他正享受著折磨這種老好人的樂趣之中,看著老婦人在施舍於他的後悔中默默死去。


    隻是突然而來的巨響,讓到他意識到了危機感。雖然知道雷州衛那些人為了一千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卻沒想到動作如此迅速,竟然追來了這裏。


    他當機立斷,一手卷起桌麵上剛剛搜出的銀兩,一手捏住兩個才婦人打算施舍於他的包子,然後頭也不回就往著某個房間跑去。


    沒多會,房間裏麵就傳來了一個破窗的聲響。


    救人!


    追!


    大家立刻做出不同的選擇,有人急忙給老太太進行施救,有人則去追那個乞丐。


    虎妞看到這一幕,一團莫名之火在她的心頭燃燒,一下子就點燃了她整個小身子。這個老奶奶如此接濟於他,他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真是不能饒恕。


    她沒有跟著跑進那個房間,而是調頭跑向街道,打算從別處抱抄那名乞丐,一定要將這個超級大壞蛋繩之以法。


    阿麗和飯缸擔心著虎妞的安危,當即就跟上了虎妞,一並去圍堵那名乞丐。


    嘶……


    突然前麵的馬廄傳了一聲馬叫聲,然後便看到那名乞丐拍著馬奔走在街道上,在到街心的時候,卻向著東街而去。


    追!


    虎妞的性格中有一種執著,看著人向著東街而去,似乎都沒有多想,便又是到處找馬,然後又跟阿麗共乘一匹馬追了上去。


    隻是終究還是晚了,當他們拍馬趕到碼頭的時候,一隻木船已經劃出了老遠,朝著對麵的東海島而去。


    嗷……


    小白站在碼頭處,朝著那遠去的船隻狂吠。


    “小白上船!”


    虎妞看到旁邊還有一條木船,便直接跳了上去,身上充斥著一股義無反顧的氣勢。似乎不管那個超級大壞蛋逃到天涯海角,亦是要將他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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