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徐楫的那幫隨從亦是被放了出來。


    隻是巡按大人這幫人馬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威風勁,並沒有選擇住入雷州府衙的寅賓館,而是悄悄地住進了一間客棧之中。


    官印在所攜帶的那一大箱金銀珠寶中找到,這其實是一個極淩厲的殺招,徐楫的仕途無疑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雲。


    若論到失意人,其實還要當屬江員外。


    江員外被大軍從高州押送回來,盡管事先有著營救方案,但麵對著如狼似虎的雷州衛,安排的那些人手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的雷州衛簡直像是脫胎換骨般,雷州軍丁的榮譽感極強,大部分將領都是靠著軍功晉升上來的。哪怕是高州衛要動手,恐怕亦要好好地權衡一番。


    在一路上,根本沒有不開眼的人敢營救江員外。現在人已經被關押在府衙大牢,在這個林雷公的地盤之中,越獄已經徹底無望。


    江員外實則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並不滿足於粵西大鹽商的身份。


    本來想要下一盤很大的棋,不僅是要借著這場災害謀取巨利,而且還想要借此讓江家增強影響力,從而成為廣東的頂級世家。


    萬萬沒有想到,眼看著成功在望,他卻突然間淪為了階下囚。


    更讓他感到憂心的是,他剛剛得知紅旗幫已然被剿滅,且那一大批暹羅大米正高調地投放到粵西各座城中,致使所有人都知道在紅旗幫老巢中剿得了這批暹羅大米。


    特別是後者,這無疑讓到他有著勾結紅旗幫之嫌,生殺大權很大程度要取決於那個小子。


    最初的隱忍蟄伏,接著借著北上平叛之機卻突然間發難。先是到南山寺將他們一幹人等緝拿,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剿滅了紅旗幫,然後還將數萬暹羅米換取了聲望。


    單是想一想,就覺得這小子的可怕,心機簡直比老狐狸還要深沉。


    到了這時,他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太輕視這小子,太不將這個大明文魁放在心上了,所以才釀成了此次大錯。


    現如今,落到了這小子手上,他不認為能夠輕易脫身。一旦對方真發狠,那遭殃的不僅僅是他,亦會累及兒子江月白的前程。


    一念到此,他覺得江家離廣東的頂級家族還遙遠,而如今反倒是岌岌可危。


    嘩啦啦……


    卻是這時,江員外聽到了外麵牢門被打開的聲響,不由得抬頭望去。這是關押重犯的區域,現如今那道牢門被打開,證明又有重犯被關進來了。


    當看到被押進來的人,他的眼睛當即瞪起,臉上出現了震驚之色。


    “進去吧!”


    一個滿臉橫肉的牢頭領著兩名獄卒將重犯送到了隔壁的牢房前,看著這名重犯竟然沒有動,當即使勁將犯人推了進去。


    那名重犯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把,整個人的重心向走撲去,由於腳下還帶著腳鐐,走了幾步竟然栽倒在牢房中,直接摔得一個犯啃屎。


    這名重犯將嘴裏的稻草一吐,對著要重新上鎖的牢頭當即放下狠話道:“等出去,老子第一個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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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笑話,你以為還有命出去嗎?”牢頭亦是一個硬茬,當即冷笑一聲道。


    重犯似乎確有幾分底氣,眯眼望著那名牢頭道:“那咱們就等著瞧好了,老子血無涯說到做到,出去後就滅了你全家!”


    這名被關進來的重犯竟然就是紅旗幫的大當家血無涯,被雷州府衙以一千兩懸賞的海盜頭目。


    話說,那日血無涯用金蟬脫殼之計,成功逃過了海霸天和林大虎的圍捕。隻是他沒有選擇逃往廣西,而是喬裝一番後,竟然偷偷潛入了欽州城。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


    他早已經在欽州建立秘密窩點,這是他留下的後路之一。這裏不僅有著他忠心的部下,還有著很多可以利用的關係,足以保證他的安全。


    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卻給最忠心的部下出賣了。


    以前官府的懸賞往往都會經過克扣,甚至還不一定拿得到懸金,但廉州衛加上雷州府衙的公章後,致使懸賞的公信力大大地增強。


    特別在剿滅紅旗幫後,一批暹羅米迅速被送進城來,直接將米價從四兩一石打到了八錢一石。試想一下,一個如此愛民的官員,又如何會出爾反爾呢?


    亦是如此,他忠心的部下似乎是良心發現。便將廉州衛引來,成功地將血無涯當場擒住,並著實領到了那一千兩白銀。


    雖然血無涯是在欽州被捕,但卻沒有關在欽州,亦沒有關到廉州府,而是押到了這個雷州府,直接交給了大名鼎鼎的林雷公。


    完全可以想象,血無涯被關到這裏,等待他的隻有被砍頭。隻是血無涯卻仍然如此叫囂,確實又讓人有些看不懂了。


    突然間,血無涯看到了旁邊的江員外,臉上當即閃過了一抹訝色,但旋即又是消失不見了,而整個人突然間顯得沉默。


    咦?


    牢頭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卻是捕捉到了這一幕。


    牢頭有著一個很平常的名字:劉三。他一直在府衙牢房兢兢業業地幹事,在老牢頭退休後,並不認為好事會落在他身上,畢竟他一無送禮二無人脈,但卻被突然提拔到了牢頭這個位置。


    對於這一份被提拔的恩情,他卻一直記在心裏麵。


    現在看到這個古怪的情況,他當即暗暗地記下。待出到了外麵,便是找了一個理由,接著離開了府衙大牢,然後朝著裏麵走去。


    很順利地,府尊大人並沒有擺什麽架子,而是在簽押房接見了他。


    在聽到情況後,府尊大人隻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就將他打發離開了。雖然府尊沒有說什麽勉勵的話,但他能感受得到,府尊大人對他的舉動很是滿意。


    隻是這事對府尊大人有沒有用處,府尊大人接下來會怎麽做,這都不是他這種粗心能猜得到的。


    就像府尊大人一直沒有什麽舉動,但一出手就將江員外為首的鄉紳關了進來,將那位囂張的巡按大人關了進來,還將紅旗幫的大當家關了進來,這都是他事先萬萬想不到的。


    在事情過去僅是數日,堂堂的兩廣總督王鈁竟然駕臨雷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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