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雍坊,高府。


    自從這家主人升至戶部尚書,便舉家搬來了這個寸土寸金之地,且這是一處占地不小的宅子,彰顯著這個家子的財力。


    高家迎來了兩位客人,高耀顯得很熱情地進行招待。先將兩位賓客請至飯廳,喝得半酣之時,又將人請到了茶廳用茶。


    這兩位貴客身份不同非響,一位是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趙明煥,一位則是兩淮商會會長陳伯仁,他們都是江浙人,跟高耀是同鄉跟故交好友的關係。


    高耀身穿一品官服,手握著茶蓋子,輕撥著滾燙的茶水,顯得很是愜意的樣子。在輕呷一口茶水後,那雙眯著的小眼睛望向了客座上的兩人。


    趙明煥是三甲進士出身,從小小的知縣做起,得到了陳伯仁的幫忙,這才由知縣進入監察院,而後一步步地熬上了這個位置。


    都察院相對於六部,卻是要差上一截。而他這個右副都禦史隻能勉強算是都察院的第四把手,地位自然要遠遜於高耀。


    趙明煥將茶盞放下,率先打破了幽默,顯得諂媚地豎起大拇指誇道:“高部堂,你此次將吳山拖下水,這招實在是太高明了!”


    “嗬嗬……這其實是無奈之舉!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本官亦不會行這一步棋,將我這位同科好友拖下水!”高耀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內疚,更多是一種無奈地答道。


    陳伯仁雖然不在官場,但顯得氣度不凡,仿佛看穿世事般地說道:“高兄,官場便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他活,換他吳山亦會這般對你!”


    高耀的嘴角微微泛苦,心知吳山未必會這般對他。不過他心裏並不後悔,吳山終究跟他不是一路的,而他幫著徐階除掉吳山,徐階亦會念他的好。


    “陳兄,這話說得對!在這個官場,不是你害我,便是我害你!你瞧一瞧,現在的內閣恐怕要不平靜了!”趙明煥附和了一句,又是意有所指地道。


    高耀的眉頭微微挑起,像是來了一些興致地追問道:“趙兄,此話怎講?”


    “我得到風聲,徐閣老近期可能要對嚴閣老動手了!”趙明煥壓低聲音,顯得神秘地說道。


    高耀跟著陳伯仁相視一笑,而陳伯仁直接說道:“趙兄,這並不是可能之事,而是必定之事!為了幫助徐閣老,我特意派了不少人手到江西揚州、蘇州等地,打聽嚴家的家財數額,而這些東西已經交到了徐閣老手中了。”


    自從嚴嵩要對淮鹽開刀後,他們便決定倒向徐階,支持著徐階將嚴嵩取而代之。


    而後,雙方又加深了合作,為了表明他們這邊的誠意,自然是要搜羅嚴嵩的“罪證”,並將這些東西交到徐階的手裏。


    到目前為止,雙方的合作還算愉快。若不是被林然鬧了這一出,當下他們並不是千方百計要保高耀,而是集中精力要對嚴嵩動手了。


    “原來如此!”趙明煥這才恍然大悟,敢情推倒嚴嵩的計劃很早就已經開始。現在他能夠聽到風聲,恐怕他們已經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已然是打算發起攻擊了。


    吳伯仁並沒有將全盤計劃說給趙明煥的打算,便是換了一個話題,對著高耀表達歉意地道:“高兄,上次的事情是為兄思慮不周,不該將那些來曆不明的龍涎香給你,險些害了賢弟!”


    “陳兄,此事不能怨你。是我救劉畿心急,獻上了很容易辨別的白靈芝,這才露了破綻,給那小子有了可乘之機!”高耀連忙搖頭,主動攬起責任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且不說確實不能怪責吳伯仁,當下更應該同舟共濟。


    趙明煥插話道:“這吳山已經不足為慮,但林然現在擔任順天府衙,又是翰林院出身的官員,此子終究是一個禍患。”


    “趙兄,此言差矣!若是失去了吳山,那小子便很難再折騰起來!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尹,十年內都休想入閣,根本不足為慮!”陳伯仁微微搖了搖頭,顯得不以為然地道。


    高耀端起茶盞微微點頭,又是望向趙明煥說道:“趙兄,還請幫忙再加一把火,鼓動更多的言官上疏為吳山求情!”


    “部堂大人,如舉當真能置吳山於死地?”趙明煥點頭應承下來,但顯得疑惑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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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耀輕呷一口茶水,顯得很自信地說道:“聖上能容忍嚴嵩,卻容不得楊延和,可知為何?”


    “為何?”趙明煥很配合地追問道。


    高耀將茶盞放下,這才公布答案道:“前者會很聽話,而後者則是忤逆之臣,而聖上登基以來,一直要的是聽話的臣子!”


    不管吳山上疏的初衷是如何,但經過他這般的煽風點火,無數的奏疏為著吳山求情。原本是吳山希望中止三清道觀和天壇工程,但當下就像是吳山率領文武百官要求聖上這樣做。


    此舉,無疑是犯了當今聖上的忌諱,吳山焉有不被革職之理?


    “好,那我再添一把火!”趙明重重地點頭,很是希望吳山會栽這個大跟鬥。


    陳伯仁今晚是有備而來,看著事情談得差不多,便是一拍雙掌。那名貼身的隨從將一個精致的木盒端了上來,恭敬地擺放在高耀的茶桌上,然後退了下去。


    高耀並沒有理會那個精致的木盒,而是帶著疑惑和希冀地望向了陳伯仁。


    趙明煥亦是疑惑地望向了陳伯仁,卻不知他這是唱哪一出。


    陳伯仁的臉上微微一笑,有些自鳴得意地說道:“高兄,為了這件東西,為兄可是下了不少血本啊!”


    高耀的眼睛當即一亮,便是匆忙將那精致的木盒子打開,隻是臉上卻是一怵。


    卻見裏麵盛放著的毅然還是靈芝,跟著上次的白靈芝不同,這一次竟然是五彩靈芝。盡管是聖物無疑,但再度上呈靈芝,讓他心裏微微發毛。


    陳伯仁看穿他的顧及,便是打下保票道:“高兄,您盡可放心!這是從東北那邊搜羅過來的,並不屬於宮中之物,你大可放心地呈於聖上!”


    趙明煥咽了咽吐沫,有些羨慕地望向那個精致的盒子。心想,若是陳伯仁如此支持自己,自己恐怕不會混到現在才是區區的右副都禦史。


    “如此,多謝陳兄了!”高耀相信陳伯仁不會陷害他,便是收下了這一份重禮並感謝道。


    他想要避過上次的禍事,僅僅將吳山拖下水還不夠,還要給聖上獻上一份重寶。隻有這樣,才能夠真正平息聖上的怨氣。


    三人又聊了一會,陳伯仁和趙明煥便是起身告辭,而高耀則親自將二人送至門口。


    隨著高耀這邊的煽風點火,卻是一舉將吳山再度推到火山口,已然被塑造成帶頭跟著當今聖上對著幹的忤逆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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