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篤定吏部尚書寶座屬於董份,此刻卻是突然話鋒一轉,加上那張一本正經的神態,宛如一巴掌扇在兩個得意洋洋的人臉上。


    如果聖旨不是到吏部衙門,而是朝著禮部衙門而去,那新任吏部尚書將會是嚴訥。


    陳伯仁聽著這一個可能性,亦是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雖然他對董份出任吏部尚書有著很大的信心,但嚴訥背後有著徐階的支持,卻是未必不可能將吏部尚書的寶座搶過去。


    董公子對時局根本不了解,此刻看著陳伯仁明顯感到慌張,卻是不免微微產生了動搖。


    正是這時,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裏的沉默。


    “老爺,小人……”從外麵匆匆走進來的仆人看到林晧然在這裏,卻是將吐到嘴邊的嘴又是咽了回去,顯得警惕地望向了林晧然。


    “快說!”陳伯仁的耐心到了極限,顯得憤怒地咆哮道。


    仆人當即被嚇了一大跳,急忙進行匯報道:“小人看到一位公公捧著聖旨進了吏部衙門!”


    董公子的眼睛頓時大亮,一拍案桌便是站了起來,顯得揚眉吐氣地對著林晧然怒斥道:“你聽到沒有!吏部尚書就是我爹!”


    籲……


    陳伯仁聽到這個答案,亦是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現在董份出任吏部尚書,那他們完全可以借此坐大。


    他們淮商不需要再擔心淮鹽被整頓,且可以借著這個契機進行擴張,甚至是新崛起的廣東聯合商團一口吞掉,從而攫取廣東開海的最大成果。


    另外,他們可以組建一個以吏部尚書董份為中心的浙黨,從而成為繼徐黨之後的第二大勢力,為今後董份出任首輔打好基礎。


    林晧然並沒有理會激動的董公子,而是抬頭望向那位仆人,當即從仆人的臉上看到一絲異樣,便是直接詢問道:“是不是還有其他消息?”


    陳伯仁和董公子這才突然間反應過來,事情可能還會存在其他變數,便是扭頭望向了那個仆人。


    麵對著眾人的目光,仆人亦是硬著頭皮回答道:“還……還有一道聖旨到了禮部衙門!”


    陳伯仁的大腦頓時嗡嗡作響,整個人是當即僵住了。而剛剛還大喊大叫的董公子聽到這個消息,宛如吃了一百隻蒼蠅般,亦是僵在那裏了。


    如果聖旨僅僅是到吏部衙門,那自然是由吏部左侍郎董份直接升任吏部尚書。


    隻是聖旨有兩道,一道到了吏部衙門,一道到了禮戶衙門。那麽答案顯然易見,嚴訥出任吏部尚書,而董份則是升任禮部尚書。


    雖然禮部尚書同樣是升遷,但跟著吏部尚書相比,卻是差得太遠了。甚至這個升遷都不能算是好事,因為董份改任禮部尚書,那他將不能再參與京察的抉擇了。


    正是如此,第二道聖旨的出現,宛如給他們二個人當頭一棒。


    林晧然對這個結果並沒有太過於意外,端起茶壺給茶杯倒滿,又是繼續靜靜地喝著這茶水。


    “哈哈……我果然沒有猜錯,新任吏部尚書是嚴訥!”


    消息已然是傳開了,隻要不是頭腦太過若愚的人,都能多這兩道聖旨的動向猜到結果,而外麵的大堂為著這個事情吵得很是熱鬧。


    對於這個結果,有人自然是拍掌叫好,亦有人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徐階現在已經是首輔,若是嚴訥出任吏部尚書,屆時整個朝堂將沒有人再有實力跟徐階叫板,跟著昔日的嚴嵩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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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這些反對聲音注定是被無視,那一大幫牆頭草官員必然會緊緊地抱住徐階的大腿並大唱讚歌,從而謀得升遷的機會。


    “林府尹,我跟董公子先行告辭了!”


    陳伯仁看著結果已經出爐,便是失落地要帶著董公子離開,強打著精神對著林晧然拱手道。


    “請慢!”


    林晧然端起茶杯,卻是出言製止道。


    陳伯仁不解地望著林晧然,顯得好奇地詢問道:“林府尹,不知還有什麽事呢?”


    “你可以走,董公子要留下!”林晧然輕呷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道。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紛紛望向了董公子。


    董公子聽到這話,當即懷著濃濃的敵意地詢問道:“這是為何?”


    “你剛剛調戲茶女,觸犯了我順天府衙的鐵律,你到順天府衙的牢房呆兩天吧!”林晧然輕睥了他一眼,顯得不容置疑地道。


    董公子的牙齒都要咬碎般,從牙縫擠出兩個字道:“你敢?”


    隻是話剛落,張虎領著兩個捕快來到他的身後,一隻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而董公子轉過頭,麵對張虎銳利的目光,當即便是萎了。


    旁邊的幾個家奴抬眼望向張虎等捕快,雖然他們有心想要解救自家的公子,但順天府衙的聲名在外,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家奴能夠相抗衡的。


    陳伯仁微微地蹙起眉頭,對著林晧然正色地詢問道:“現在嚴訥出任吏部尚書,你的處境更加不堪,當真又要得罪董尚書嗎?”


    事實便是如此,一旦嚴訥出任吏部尚書,那麽徐階已然做大。現在林晧然不團結其他力量,不僅不能解救他的同年好友,甚至自身都難保。


    林晧然將茶杯中的水喝幹淨,抬起頭望向陳伯仁,卻是答非所問地道:“陳會長,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前些日子的粵鹽之事惹得龍顏大怒,但最後卻是不了了之呢?”


    “這是為何?”陳伯仁頓時一愣,亦是疑惑地追問道。


    這個事情確實有些古怪,雖然先前的消息滿天飛,但治罪的聖旨一直都沒有下達。若不是吏部尚書的事情吸取他所有的精力,他必然會尋找其中的真相。


    林晧然並沒有回答,卻是目光深邃地望向了東江米巷的方向。雖然可能性並不太,但他卻一直在等著一個變數,這亦是他在城北呆不住跑來這裏的原因。


    正是這時,林福從外麵大步地走了進來,對著林晧然恭敬地拱手道:“大人,劉公公拿著一份聖旨走進了戶部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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