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宮裏傳出消息:兩京十三省鄉試主考官的名單已經敲定。


    翰林兩位侍讀汪鏜和林爌落選,改由左讚善兼翰林院檢討殷士儋出任順天鄉試主考官,國子監司業兼翰林編修張居正擔任應天鄉試主考官。


    消息一經傳出,令到京城一片嘩然,朝廷竟然打破了常規。


    這看似一個小小的變動,不僅會影響到今後兩京鄉試主考官的用人原則,而且會對整個大明今後選才產生一個極深遠的影響。


    雖然八股文早已經有了定式,但其中卻夾帶著主考官很強的主觀因素。除了個人精力的因素,青中年官員更會側重於策論,從而會選取更實用的人才。


    在這一次事件中,林晧然不僅沒有得到什麽實質性的收益,甚至還無緣無故得罪了翰林院的兩位侍讀汪鏜和林爌。


    不過他並非全然沒有收獲,而是獲得了政治影響力。他不僅成功地打破了鄉試主考官的僵化選人模式,而且實現了自己的政治目標,這其實有益於他革新派領軍人的地位。


    當然,收益最大的人當屬殷士儋和張居正,他們二人平白撿了一個兩京鄉試主考官的好差事。


    身處於京城之中,底下總是暗流湧動。不知是發生的事情太多,還是人們太過於健忘,鄉試主考官的風波僅是過去兩天,便已經沒有人再談及此事。


    夜幕降臨,教坊司顯得很是熱鬧。


    隨著正月即將劃上句號,京城已經恢複平日的熱鬧氣象,很多人白天忙碌著各自的事務,晚上則是紛紛聚攏到各個娛樂場所之中。


    教坊司的門前不斷有轎子或馬車停下去,下去的或是威風八麵的中老男人,或是英俊瀟灑的年輕人,亦或是青年男子等。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站在門前,扯著那洪亮的嗓音熱情地迎接著前來的客人,甚至跟著一些熟客還能打情罵俏。


    一個體型肥胖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個年輕公子哥出現在門口,熱情的老鴇已然認得這個中年男子,打趣了幾句後,便將二人領到了大堂。


    這裏的大堂多是士子和富商,旁邊則是有佳人相伴。在這裏劃拳的、行酒令的、吟詩作賦的、打情罵俏的,顯得十分的嘈雜。


    “我就一個窮翰林,你別嫌我寒酸,這一頓便就安排在這裏了!”徐渭在桌前坐了下來,顯得有些無賴地攤開雙手道。


    林晧然打量著這周圍吵鬧的環境,便是一屁股坐下來道:“反正這一頓是你結賬,我在哪裏都無所謂!”


    徐渭到此似乎有些意見般,目光則是落到鄰桌之中,林福裝著若無其事地在桌前坐了下來,已然是忠心耿耿地保護著林晧然。


    林晧然注意到徐渭的目光,便是大方地回應道:“他們賬不用你理會!”


    窮翰林倒不是完全自謙,而是確實是如此。像徐渭這種沒有家業的翰林官,單憑著那點俸祿,確確實實過得很是一般。


    “小二,上酒菜!”徐渭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小二,便是招呼著過來道。


    這裏分割了若幹個廳,牆上掛著字畫。雖然不可能是什麽大家的作品,但亦是可堪入目,其中不乏當世才子的作品。


    “快將翠竹姑娘叫下來!”徐渭又是對著前來的龜公吩咐了一句,遞給林晧然一個詢問的目光,林晧然則是平靜地回應道:“不用理我!”


    龜公有所懷疑地望了林晧然一眼,便是匆匆上樓了。


    “來,咱們喝一杯!”


    徐渭顯得有些貪杯,從小二手裏拿出酒壺往杯子倒了酒,便是跟著林晧然舉杯道。


    林晧然端起茶杯跟徐渭痛飲,當喝下這杯辛辣的酒水,發現這裏的酒水度數並不低,不過這種老酒反而更合他的胃口。


    整個置身於公務之中,現在身處於這種吵鬧的環境之中,喝著這種老酒和吃著這精致的小菜,倒是一種不錯的生活。


    跟著江南士子有所不同,京城的士子似乎更喜歡暢談時政。


    在隔壁的士子桌正在談及著削減宗藩祿米的事情,卻猛地聽到一個年長的書生大聲地道:“隻怕真按你所說的這般幹,大明便已經四處烽煙了!一個藩王不成事,但若是這麽多藩王一起,那又當如何?”


    此言一出,卻是令到剛剛還揚言如何如何削減宗藩祿米和裁減宗人的兩位年輕士子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般,一時亦是無言以對。


    那個年長的書生顯得頗為得意,又是一副說教的口氣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便是如此,隻懂得進行蠻幹,根本不懂得其中的後果!”


    徐渭扭頭朝著那邊望了一眼,當即對著林晧然輕輕地搖頭道:“當真沒想到,這藩王造反論竟然還如此有市場啊!”


    “其實這個論調還是有一點道理的,畢竟理論上確實有這一種可能!”林晧然將酒杯放下,身上顯得很是成熟穩重地回應道。


    徐渭卻是冷哼一聲,當即進行抨擊道:“他們那些人分明是做事不行,拖後腿卻是第一流,這些鬼話隻能哄騙三歲小孩子!”頓了頓,便是提高聲調地道:“景王就藩時的護衛有多少?600名校尉和100士兵,加起來不過700人,這點護衛有實力造反?其實現在不論怎麽削減,拿得少的始終還是那些底層的宗親,但底層宗親有造反的話事權嗎?親王不說一直有大宅子住著,哪怕一年隻拿五千石祿米,他的生活同樣過得很滋潤,會因為少上五千石祿米而造反?”


    聲音沒有刻意,但這裏終究是大堂,那邊的年長書生似乎是聽到了徐渭的這番說話,那張老臉當即漲得如同豬肝般。


    兩個年輕書生頗為解氣的樣子,顯得很是崇拜地望向了這邊侃侃而談的徐渭。


    林晧然注意到那邊的動靜,卻是壓了一下聲音道:“藩王造反論不過是一些守舊派拋出來的說法,引導一下言論走向,但這些東西自然糊弄不了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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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禮部拿出削減宗藩祿米的方案了嗎?”徐渭輕輕地點了點頭,便是認真地打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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