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二十六個x


    裴樾搖頭,不知不知道,而是不想說。其實說白了,蘇家之案趙禎並未落井下石,隻是作壁上觀,甚至還為蘇家留下了這條後路,無論趙禎是為了什麽目的,他裴樾都無話可說。


    “晉王兄說,此案乃是大冤,定要重審,而朕說,蘇家勢大,不利於朝堂安定。”趙禎笑著道,“阿樾,你可怪我?”


    這句話,趙禎問了裴樾不止一遍。


    “不怪。”裴樾片刻也未猶豫,又道了一遍,“臣不怪。”


    趙禎有些訝異,繼而低頭笑了笑道,“無論你是什麽原因,這話朕聽了都很高興。”


    本來一切盡在趙禎與裴樾的掌控之中,可是這日午時,卻被一道鼓聲驚醒了整個京城的人――大理寺門口的登聞鼓,響了!


    自打前朝起就從未想起的登聞鼓,正在一下一下,發出低沉而厚重的聲音,響徹整個京城。


    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大理寺卿竇儀更是嗬嗬了,帶著大理寺少卿張釋,大理寺丞張廷急忙趕出去一看,外麵竟是個青衣老者,穿著件長衫,站在門口不卑不亢,見諸位大人和衙役出來,隻坦然一笑,掀起長衫跪在登聞鼓下,俯身一拜道,“草民徐幼清狀告江南王家五年前栽贓陷害蘇家,致使蘇家滿門獲罪的驚天冤案!”


    登聞鼓響了就不得了了,沒想到,這老頭竟是為蘇家翻案而來,竇儀眼前一黑,忙問道,“你可知道你狀告的是什麽?老丈,你可想清楚了?”


    “草民有證據!”


    “呈上來!”竇儀道。


    徐幼清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熙熙攘攘的京城百姓,俯身從胸膛裏掏出來一本暗色發黃的舊書,厚厚地一疊,他雙手呈上道,“此乃蘇府上下手書《越安集》的手稿。”


    竇儀半分不敢猶豫,當即親自上前接過,果真見書封賞寫著大大的三個字《越安集》,筆力雄渾,儼然便是已故蘇太傅的手書!別說是竇儀,便是身後跟著的張釋張廷都是心下一驚!蘇太傅手書的十三經便刻在國學的牆上,這京城上下的學子誰不識得?單憑這三個字,竇儀便知道,這手書不是作假。


    “大人,這殺威棒――”跟在旁邊的張廷提醒道,依律,敲響這登聞鼓的人,便要一百殺威棒才口受理案件,可是竇儀搖搖手道,“使不得,此案關係重大,若是一百殺威棒打死了徐幼清,我們哪負得起這責任!”


    “可是,這與律法不和。”張廷皺眉道,他們大理寺行事向來是按照律法的,這是本朝第一個敲響登聞鼓的案子,怎麽能開此先例?他忍不住又勸諫道,“大人,可酌情減少,但是絕不可開此先例!”


    張釋也點頭道,“大人,屬下也是這樣認為的。”


    竇儀轉身看了一眼二張,有些猶豫地問道,“徐幼清,本官判你三十殺威棒,你可服?”


    徐幼清拜伏在地,“草民願領。”


    竇儀帶著這本燙手的手稿當即進了衙內,三十殺威棒後命大理寺丞執筆,大理寺少卿立案,大理寺卿竇儀親自審問,在外麵成百上千的京城百姓的見證下,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的徐幼清將一樁五年前的驚天冤案娓娓道來。


    “草民徐幼清,原籍江南銅陵,從十五歲起就在蘇府上做書童,直至景陽四十八年。《越安集》本是老爺,二位公子一同寫下的一本筆談,囊括天文,經史,異聞,樂理,醫藥,建築等共計二十八卷,卷卷皆不係人之利害,隻為茶餘飯後閑暇之用,絕無一個字有賣國之意!今有蘇太傅蘇廉居,蘇家大公子蘇瀟塵,二公子蘇淺書的手稿為憑,大人明鑒!”


    徐幼清似是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隻一個字一個字道來,“先皇景陽四十三年,江南林家欲與蘇家聯姻,老太爺欲與林家化解幾代以來的隔閡,欣然應允,定下的乃是我家大公子蘇瀟塵與林家嫡長女林語嫣,豈知到了成親當日,竟是一個全然不知名字的庶女!更加令人發指的是,林家結親竟隻是為了栽贓陷害。林家乘著結親蘇家放鬆警惕地岔子,竟安插了人在主家的蘭台書局,那人偷偷改了印刷內容,竟用一篇南越的遊記換了我家小公子寫的一篇異聞,而那篇遊記,便是當年大齊進攻南越的最後一步行軍線路!至於後來大齊因此損傷的兩萬人馬,與蘇家全無幹係!草民懇請大人鐵板明斷,還蘇家上上下下一個清白,還蘇家世代讀書人一個清正之名!


    徐幼清老淚縱橫,俯身拜倒在大堂之上!


    “大老爺,這老丈是我家隔壁賣茶的老徐頭,是個老實人,他不會騙人的!他說的一定是真的!您可一定要為他主家沉冤昭雪啊!”外麵圍觀的一個老頭忽然站在大堂外麵高呼道。此人此話一出,外麵登時有認識徐幼清的人紛紛應和,說這老頭是個好人,所言屬實!一時間人聲鼎沸,竇儀一看外麵這群人,登時覺得上了熱鍋一般,真是煎熬非凡!


    “若你所言屬實,為何手中有這般重要的證據卻在五年之後才拿出來?若是你當年拿出來了,蘇家豈不是逃過一劫?”竇儀問道。


    徐幼清道,“當年蘇家有一門客喚作秦科的,曾冒死帶著原稿進京,豈知一去之後再無音訊!那時草民便知道若是再將這手稿拿出來也絕無用處!”


    “那你今日為何有敢拿出來了?”


    “昨日草民在興安街的茶寮裏招呼客人,忽然見到裴侯大人帶著許多人壓著一個犯人去了刑部,草民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人正是秦科!”徐幼清說道激動處,枯瘦的脖子上青筋都曆曆在目,“而且,而且昨日我撿到了我家大公子蘇瀟塵!他還活著!他便是來京城的北燕使臣!我知道,隻要大公子在,隻要我拿出來這手稿,蘇家的冤案必定會沉冤昭雪!所以今日我挑了午時人正多的時候,敲了大人府衙的登聞鼓!”


    “你在何處見的蘇瀟塵?”


    “就在茶寮門口,大公子穿著北燕人的衣服,與一位大人進城,我看見了!”徐幼清激動地不能自己,說話時那雙年老的雙眸卻泛著點點亮光!在蘇家為仆數十載,蘇家便和他的家一樣,蘇家的主子便是他的恩人,現下恩人尚有一脈留於世間,現下恩人驚天冤案就要昭雪,怎能不讓他激動!


    竇儀正待再問,忽然外麵民眾讓開了一條路,隻聽得一個尖細地聲音高聲道,“聖旨到――大理寺卿竇儀接旨!”


    正是大太監陳寶德,身後還跟著一隊禁軍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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