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查出來了,陛下中的毒是靖北候裴樾呈上來的《越安集》裏夾帶的,書上的字用浸這兩心眠的筆重新描畫過。”


    “王爺,北燕使臣蘇瀟塵不見了!”前麵來稟告的人話音剛落,後麵便跟著進來了一個侍衛躬身回道。


    趙袀大驚拍案而起,“搜,一個角落也不要放過!”趙袀下了這命令,又道,“封鎖靖北候府,一個也不許放出去,給本侯細細查問,裴樾呈上來的那本書到底經了那些人的手。”兩個手下快速領命去了。


    然而從天亮到天黑,皇宮便是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蘇瀟塵的半點蹤跡,當時宣政殿的侍衛奴才齊齊施了刑,也是半個字都沒問出來。侍衛搬了凳子,趙袀便坐在院子裏看著一個個行刑,宣德殿的院子裏早已是一片血腥之味,太監宮女們被打的撕心裂肺地慘叫,素來鐵麵仁厚的晉王卻一個字也未說。


    站在兩邊的諸位大臣早已經兩股戰戰,甚至有些年長乏力的早已暈過去,被侍衛一個個拖下去,扔在宣德殿的後院裏看著。


    趙袀等了一天,早已沒了耐性,追回蘇瀟塵的最佳時間已經錯過了,就算是問出來也助益不大。


    “都拖下去,杖斃。”趙袀微微抬眸,“給諸位大人傳膳,天色已晚,諸位大人便歇在宮裏吧。”


    已經被狂嚇了一整日的大人們早已經是精疲力竭,當即一個個抱拳謝恩,被趙袀手下的侍衛帶去安頓了。趙袀轉身向坐在下首的永安郡王,“王爺,還請您親自帶兵鎮守京城,今日若是有異端,格殺勿論。”


    永安郡王今日穿了深紫色的朝服進宮,燈光明滅間竟顯出幾分深淺莫測來,他躬身道,“是。”


    趙袀握著趙禎的手,坐在龍床前凝眉。


    “王爺。”派去靖北候府的侍衛快步走了進來,遠遠向趙袀躬身道,“靖北候府被人投毒了,管家與數十個家仆都死了。”


    趙袀皺眉,“都死了?沒有活口?”


    “還有一個裴侯帶回去的小,小公子,太醫正在搶救,可能還有救。”


    “全力搶救。”趙袀揉揉眉心道。


    趙袀攥著趙禎的手,一個人喃喃道,“你倒是一個人躺在這裏輕鬆了,你看看,外麵都亂成什麽樣子了。”若是從前,趙禎肯定會跟自己說“無礙”,可是現下,趙袀苦笑著歎了一口氣,連你自己也有礙了。


    自從董太醫開的方子給趙禎煎服了之後,趙禎的情況便穩定下來了,隻是一直陷於昏眠人事不知。


    “王爺,靖北候帶著太子殿下到了。”守在門口的侍衛快速進來道,趙袀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已經是辰時了,天都快亮了,總算等來了第一個好消息。


    “晉王殿下。”裴樾抱著小太子快速走了進來,身上的血跡尚且未幹,小太子顯然也是一路被嚇得不淺。此時見了父親後一張口就大聲哭道,“父王。”


    晉王俯身抱過小太子,裴樾眼睛已經向著晉王身後看去,“陛下他,醒了嗎?”


    “將裴樾拿下。”


    潛伏在兩側的士兵迅速衝上來將裴樾拿下,裴樾怒道,“王爺,你這是做什麽?”


    “押入霜華殿,誰也不許探視。”晉王一聲令下,侍衛們立時將裴樾押了下去,卸了寶劍,收了龍佩。


    且說今日蘇瀟塵無論刺殺之事成不成,都是要逃回北燕的,豈知臨時竟然收到了趙禎的聖旨宣他入宮,一時無法隻得進宮。今日雖是折了千辛萬苦埋在大齊皇宮裏探子,可是能親眼見到趙禎吐血倒地命不久矣的樣子,夠了,值了!


    蘇瀟塵狂笑著溜回來裴府旁的小院子裏,既然禁軍還沒有圍了靖北候府,證明趙袀尚未還未想到,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再送一個大禮給趙禎。想想他從小養大的孩子,竟然給他自己下毒,想想就覺得妙極。


    蘇瀟塵到靖北候府旁的小宅子的時候,整個宅子已經連一個人也沒有了。他從後牆縱身躍了進去,敲了敲臥房的牆壁,半晌果聽見有人回敲,蘇瀟塵大喜,急忙道,“懷亦,大哥要回北燕了,你快收拾,我們一起走。”


    “趙禎死了?”隔壁傳來了一個清淺急切的聲音。


    “還沒有,不過他中了兩心眠,死定了。”蘇瀟塵哈哈笑了兩聲道,“懷亦,快收拾。”


    “蘇大哥你先回去吧,我,我不會走的。”宋懷亦得了趙禎必死的消息後緩緩道,全然不著急,竟似平日裏一般。蘇瀟塵道,“懷亦,聽大哥話,跟大哥一起走,大哥不會再把你留在這裏的。”


    宋懷亦似是笑了,“你快回北燕去吧,再不走,禁軍就該來了。”


    蘇瀟塵驟然不說話了,他起身翻過牆到了靖北候府宋懷亦的院子裏,進門一把抓住宋懷亦的腕子道,“聽話,跟大哥走,你今日為北燕立下如此功勳,到了北燕,陛下定會好好嘉獎你的。”


    “我說了我不去,蘇大哥,蘇瀟塵,你看清楚,我不是蘇淺書。”宋懷亦輕輕掙脫蘇瀟塵,側身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喊人?”蘇瀟塵嗬嗬笑道,“這府上早就沒活口了,昨晚上的時候,我親手下毒,這會兒,應該都要死了吧。”


    “什麽!”宋懷亦聞言大驚,一把抓住蘇瀟塵的手道,“你都殺了?袁伯呢?裴希呢?”


    “都死了。”蘇瀟塵笑著道,“讓他們當年害死淺書,淺書啊,就是死在他們隔壁的那個院子裏,他定然在祁王府上嚇壞了,定然日日向著靖北候的這群惡人求救,可是他們都不理他,最後我的淺書,就這樣死了。我的淺書都不在了,他們為何還要活著?”


    “蘇瀟塵,你瘋了,這與他們無關!”宋懷亦大叫著快速向門外走去,“你到底給他們下了什麽毒?”


    蘇瀟塵雙手捏著一個小小的紙包笑著向宋懷亦道,“斷腸散。”宋懷亦衝上去一把奪過,抓著蘇瀟塵的手顫抖著問道,“有解藥嗎?你快把解藥給我,我去救他們!”


    “遲了。”蘇瀟塵冷冷道。


    宋懷亦鬆開了蘇瀟塵的手,頹然坐在地上,半晌道,“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去北燕的。我是靖北候府的人。”


    蘇瀟塵伸手去抓宋懷亦卻被宋懷亦迅速甩開,他紅著眼睛像蘇瀟塵吼道,“你瞎了嗎?我不是蘇淺書!滾!”


    蘇瀟塵伸著手口齒不明的半晌卻一個清晰的字也沒吐出來,轉身踉踉蹌蹌地走了。宋懷亦慌慌張張地走遍了全府,卻沒有發現一個活人。他趴在院子裏痛苦著捶地,半晌外麵隱隱似是聽見不同尋常的嘈雜聲了,想來是大齊的禁軍來了。他慌張想躲,卻發現無處可逃。


    他們敲門了。


    宋懷亦慌張起身卻半晌沒爬起來,他忽地看見了方才從蘇瀟塵手上搶過來的藥,忽地笑了,沒想到自己竟是這麽個自己了結的下場。罷了,雖在大齊的國土上,他卻不想死在大齊人的手裏。如今大仇已報,自己還活著做什麽?宋懷亦心一橫便將小紙包裏的毒\''藥悉數灌下了口裏,伸手將裝了藥的紙扔在了旁邊的小池塘裏。


    果真是斷腸散,好疼。


    宋懷亦想著自己臨死了,也該想起個什麽重要的人,都說人死前會見到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可是自己卻什麽也沒看到。宋懷亦努力地眨眼睛,卻發現,天黑了。


    可是,明明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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