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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康雷的慘烈戰役震驚了整個普魯士第三集團軍。他們從來沒有想到低地萊茵團一夜之間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軍事力量,才拿下這座小鎮。之前的軍長向坦恩伯爵表示將會像切黃油一樣輕鬆地消滅法蘭西軍隊,然而讓他們全殲法蘭西軍隊的戰況可謂用慘烈來形容。


    邊防遠征軍的損失同樣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即便是受到了立憲開明思潮影響的普魯士王儲腓特烈,此時也無法遏製心中的怒火。普魯士這一仗打的實在是丟人現眼,鐵血軍隊的榮耀和士氣都折在了這裏。雖然巴伐利亞是以仆從王國的身份加入到這場入侵戰爭,但是他們也算是鋼鐵軍隊的其中一員。


    慘勝?對於現在的普魯士軍隊而言,是不存在的。


    他特地從第三集團軍指揮部前往低地萊茵團的指揮部,因為電報上的內容實在是讓他感到震驚和不解。他需要坦恩伯爵當麵向他解釋,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法蘭西軍人的英勇抵抗超乎了我們的想象,低地萊茵團幾乎接近三分之一的死傷代價才占領了那座小鎮,低地萊茵團現在需要休整,我們實在無法在為王儲提供一個軍團的支援。”


    這一份“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的電報,算是坦恩伯爵對敵人的英勇側麵致以最高評價。


    當未來的“百日皇帝”弗裏德裏希王儲趕到現場時,看到的一幕場景讓他瞬間收縮了瞳孔,滿山遍野的黑色鳶尾花叢倒下無數普魯士軍人的屍體,顏色各異的軍服色彩斑斕的混雜在一起,除了幾場大型的圍殲戰之外,弗裏德裏希王儲從未見過這樣可怕而血腥的場景。他不是第一次經曆戰爭,普丹戰爭和普奧戰爭的血腥戰役,往往在對方傷亡超過三分之二後則整建製的投降。


    然而法蘭西士兵卻是戰鬥到最後一刻。


    血腥伯爵坦恩恭敬的站在腓特烈王儲身後,盯著鋪滿了田野的血腥,小聲的嘀咕道,“實在是太慘了,我們完全沒有預料到他們的抵抗會這麽的激烈,甚至最後彈盡糧絕,還有人拿起刺刀發動最後的衝刺拚殺。”


    腓特烈王儲握緊了拳頭,麵無表情的轉過身,對坦恩說道,“是法蘭西的哪一支被遺漏的精銳部隊?”


    坦恩軍長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腓特烈王儲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我讓你說你就說。”


    坦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並不是法蘭西的精銳,他們是新組建的兵團。我們已經問過那些重傷的戰俘,他們是普法戰爭時期的預備役部隊。”


    “預備役?”


    腓特烈深吸了一口冷氣,在轉過頭看向那些慘烈的屍體,神情複雜。


    此時王儲還並不知曉這些人死在線列步兵的戰術下,在拿破侖眼中,隻要運用得當,散兵線防守和交叉火力掩護就能收割這些可憐又無助的家夥。


    如果還有更多時間訓練配合的話,效果將更加的顯著。


    普法戰爭將會直接的影響到接下來戰爭方式的改變。


    坦恩忐忑不安的望了王儲一眼,然而卻沒有等到對方劈頭蓋臉的責備,他隻是淡然的點點頭,說道,“回指揮部去,我要向俾斯麥宰相匯報這件事。”


    聽到腓特烈王儲準備上俾斯麥宰相匯報,坦恩伯爵慌了神,他連忙跟在後麵說道,“這場戰役是我的失誤,我將會全權負責。我隻是希望王儲閣下不要撤銷我的職務,何況腓特烈·卡爾親王那邊接二連三的大捷……”


    聽到腓特烈·卡爾這個名字,一直對宮廷王室鬥爭諱莫如深的腓特烈王儲猛然回過頭,一改往日的和風細雨,而是用一種冰冷嚴峻的眼神望著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在情急之下拋出不合時宜言論的軍長。


    “我不知道你是愚蠢還是犯傻,這場仗打成這樣,你肯定是要負主要的責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會打成這樣?他們隻是一支默默無聞的預備役,還是剛接受了一個月訓練的新兵,千萬別像我心中猜測的那樣,一隻獅子帶領一群綿羊戰勝了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


    腓特烈王儲用拿破侖的這句話質疑了坦恩伯爵的指揮作戰能力,那這場戰爭打成這樣,他的確是要負主要的責任。


    拋下神情驚慌的坦恩軍長,腓特烈王儲一個人向大本營走去,他想知道一個月前,即便是法蘭西軍隊的精銳,在重重包圍和接二連三的突圍失敗之後,也會迫不得已的選擇投降。為什麽這支預備役隊伍會堅持到最後,士氣也沒有崩潰。


    看著王儲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坦恩意突然識到,平易待人的腓特烈王儲才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隻要王儲為他說話,俾斯麥也奈何不了自己。


    被抓住的重傷俘虜正在野戰醫院進行治療,因為之前坦恩軍長的特別叮囑,所以這些俘虜受到的優待。


    帳篷裏彌漫著酒精和血腥的味道,特烈王儲在士兵的擁護之下走到重傷戰俘麵前,身上纏著紗布的法蘭西年輕人盯著麵前的軍官,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腓特烈王儲用自己之前學過的法文回複道,“士兵,拋開我們是敵人的身份不談,你的英勇超乎了每一個人的想象。”


    “政委。”


    士兵的嘴裏吐出一個腓特烈王儲未曾熟悉的名詞。


    “政委?”


    腓特烈王儲重複的跟了一遍,皺起了眉頭,“政委是什麽?”


    站在腓特烈王儲身後的坦恩連忙解釋說道,“我問過了,好像是法蘭西軍隊最新設立的職位,類似於督戰隊的職能,政委有權處決任何敢逃跑的士兵,還有違背命令,不願意作戰的部隊軍官。”


    但是坦恩的這個解釋沒有讓腓特烈王儲感到滿意,他轉過身,看著對方的眼睛,厲聲問道,“督戰隊隻不過驅使一個人的恐懼本能去戰鬥,坦恩軍長用你的腦子想一想,有哪一支部隊光靠督戰隊可以戰鬥到最後一人?”


    坦恩軍長被反駁的無話可說,一肚子話都被鬱悶的堵在了胸口。


    重傷的士兵盯著麵前的王儲,兩個從普法戰爭時期就已經結為世仇的民族,一字一句地說道,“普魯士人……你聽好了,隻要……有政委在,法蘭西的軍隊……就會戰鬥到最後一刻,絕不投降。”


    政委。


    這個詞如同夢魘一般,縈繞在腓特烈王儲的心頭,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這個職位就像法蘭西軍人的精神支柱,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讓一群膽怯的新兵變成克忠職守的法蘭西精銳——王儲甚至不知道,政委隻不過是精神支柱的影響,最重要的還是拿破侖對戰爭戰術的改變。


    “我需要立刻向俾斯麥首相匯報情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腓特烈王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法蘭西的政委,接下來可能會成為普魯士作戰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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