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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巴黎,陰冷的晨霧還沒有散去。一輛沿著巴黎公交馬車v線路線前進的私人馬車車頂,正掛著昏黃的煤油燈,照亮了一小片陰暗的區域。


    周圍都是十七世紀的巴洛克風格的建築,曲麵和橢圓形的空間在還未散去的月光籠罩之下,顯得陰沉而冷靜。偶爾能見到的哥特式教堂尖銳穹頂,刺穿了夜色的靜謐。


    拿破侖坐在車裏,雙目微合,耳邊回蕩著馬蹄踏在冰冷青石板上的聲音,回蕩在巴黎的夜幕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出現了顛簸,他睜開了眼睛。車外剛好傳來了車夫低沉而小心翼翼的聲音。


    “聖安東尼已經到了。”


    拿破侖推開了車門,身影從黑暗的車廂裏慢慢的浮現。


    守夜人手中的搖曳的煤油燈,照亮了周圍的人。


    布朗基早已在一幢建築前等候多時。半張臉隱藏在大理石廊柱陰影之中,看不清輪廓。


    “進一步說話,拿破侖閣下。”


    他跟隨著對方的腳步,輕車熟路的走進了一個地下酒窖。這裏經過改造之後已經變成了布朗基派的秘密據點,用來存放暴亂的武器,還有召開秘密會議。


    堆放在角落裏的木箱被打開一個缺口,稻草上鋪放著幾支雷明頓1858轉輪手槍,剛剛打開的油紙被丟到角落,轉輪手槍在煤油燈下散發出橙黃色的光芒。


    布朗基轉過身,語氣沉重的指著桌上的炸藥,問道,“你委托別人送過來的炸藥足以毀掉三四幢建築了,不就是為了鎮壓保皇黨的暴亂,至於要用上這樣的手段麽?”


    昏暗的燈光下,雙方臉上的表情都飄忽不定。


    布朗基自從接到了這批炸藥之後,一直惴惴不安,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拿破侖拿起了擺放在桌麵上的其中一支轉輪手槍,撥轉著彈巢,小聲的說道,“當然需要,現在前線的戰事吃緊,普魯士第三集團軍掩護著第一集團軍的左右兩側,法蘭西軍團無法突破防線。而俾斯麥準備速戰速決瓦解巴黎人反抗的意誌,如果把你放在領導人的位置,在這關鍵的時刻,布朗基閣下你最害怕巴黎出現什麽情況?”


    布朗基不假思索的說出答案。


    “叛亂。”


    “是的,叛亂。”


    拿破侖點點頭,說道,“最近幾日國家憲兵隊對梯也爾為首的奧爾良黨展開了調查,他們的確在進行秘密的動作,並且招募了一群流民,社會無業人員,還有他們私下的武裝力量。雖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參與進來,但是我想我們很快就知曉答案了,等到普魯士包圍巴黎的決戰之日,就是保皇黨叛亂之時。”


    曆史上直到第三共和國政體忌憚於國民自衛軍演變成巴黎公社,才取締了一切非政府領導的武裝力量。


    保皇黨擁有叛亂的勢力也就不足為奇。


    布朗基握緊了拳頭,問道,“沒有辦法現在阻止他們?”


    “當然有,巴黎現在第二帝國的立法團議員中,將近三分之二的人是保皇黨的成員,以保皇黨的名義將這群人聚集到波旁宮開會並不是一件難事。”


    布朗基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禁臉色一變,他讓在場的其他人從地窖裏出去,然後鎖緊了門。直到確定沒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之後,布朗基才轉過頭,對身後的拿破侖說道,“你是準備將保皇黨的議員們一同……”


    拿破侖打斷了布朗基說的話,他隻是平淡的問道,“你知道1605年英國的火藥陰謀事件麽?”


    “當然。”


    飽讀史書的布朗基不假思索的說道,“一群亡命的英格蘭鄉下天主教人群試圖炸掉英國國會大廈,並殺害正在其中進行國會開幕典禮的英國國王詹姆士一世和他的家人及大部分的新教貴族的一次並未成功的計劃。企盼火藥陰謀引發叛亂從而使詹姆士的女兒波希米亞的伊麗莎白能夠成為一個天主教元首。我們是準備……執行同樣的計劃。”


    顛覆一個國家政權的事情,在拿破侖口中顯得風輕雲淡。


    “是的,我們準備進行同樣的火藥陰謀,在以最極端的手段鏟除掉國會中三分之二的保皇黨議員之後,最後的封建勢力將會遭到沉重的打擊,巴黎便不會再有人提議恢複帝國製度,共和政體也不再是一個橡皮圖章。”


    拿破侖拍了拍布朗基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難道這不就是布朗基閣下為之奮鬥的理念麽?”


    拿破侖為了穩固自己的獨裁,並且從保皇黨的手中搶回軍權,不惜采取最極端的刺殺方式。


    在民眾眼中,這群為了迎接尚博爾伯爵而出賣國家利益的人都是法蘭西的叛徒。


    然而布朗基卻猶豫了,他除了帶領民眾發生暴亂之外,從來沒有實施過如此極端的計劃,於是遲疑的說道,“這種極端的做法勢必會引來保皇黨們的瘋狂反撲,我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共和政體。”


    拿破侖故意說道,“在普法戰爭結束之後將召開國民大會,擁護共和政體的派係人數遠遠不夠通過一項決議,如果那項決議是恢複帝製,讓波旁家族最後的繼承人尚博爾伯爵擔任法國國王,你會答應嗎?”


    “你與法國的帝製戰鬥了將近半輩子,每一次的暴動換來的卻是被鎮壓的結局,這就是你的奮鬥?”


    循循善誘之下,布朗基陷入了沉默,拿破侖的意思非常明確。要麽一次性炸死幾百個幾千個保皇黨的貴族,以血腥的方式維護巴黎的利益,要麽你們所有人就準備著半個世紀的鬥爭之後,再次被君主派們攛取勝利果實吧。


    布朗基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你準備怎麽將保皇黨的議員聚集到波旁國會中?”


    “這一點你就不用在意了,我們已經安排好後路。因為這種陰謀臨時政府不能出麵,所以隻能靠布朗基派來執行。”


    布朗基看著拿破侖,沉默了許久,他知道最後的結局,但是為了共和政體,義無反顧。


    政治是黑暗的,他不在乎過程,隻在乎結局。


    沉默的老人最終點點頭說道,“可以。我一直以為隻有布朗基主義者仇恨波旁的保皇黨,但沒想到你比我們更狠毒。”


    布朗基喉結滾動了一下,默默的說道,“希望拿破侖閣下能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會遵守所有的約定,為了偉大的第三帝國,剝削法國人民的舊貴族是時候敲響末日的喪鍾了。既然他們不願意改變,那麽就用剝削貴族的血,來澆灌自由之花。法蘭西的未來屬於自由的人民。”


    拿破侖冷靜的說道,“波旁餘孽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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