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夏小蠻眼睜睜看著、自己捂了半個月、都捂出了味兒的寶貝,落入伊凜手中,整個人呆住了。


    伊凜下起手來,快、準、狠、疾、辣,夏小蠻反應不來。


    然後,


    她呆呆地看著少年臉上先是浮現出震驚,隨後皺眉,再然後,少年掄著帝王玉璽咣咣往土裏砸時,夏小蠻再也蚌埠住了,嚎啕大哭。


    “嗚嗚嗚……你欺負人。”


    “嗚嗚嗚……你把玉璽還我!”


    “嗚嗚嗚,我的頭發……”


    “嗚嗚嗚嗚嗚……我讓父皇爬起來鯊了你……”


    哭到最後,夏小蠻語無倫次,連“父皇爬起來”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伊凜此刻心情是複雜的。


    複雜的原因,不是因為夏小蠻在哭。


    而是……堂堂傳奇級道具,就這麽被這大慶長公主,捂懷裏捂了半個月?


    這可是傳奇級道具啊!


    伊凜在接觸墨綠色玉璽時,眼前重新浮現出熟悉的屬性。


    讓伊凜沒想到的是,他苦苦尋找的“七把鑰匙”,其中之一,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麵前。


    稍作思索,伊凜將【人皇璽】丟回夏小蠻手中。


    他剛才掄著【人皇璽】往土裏砸,並不是藐視大慶皇族的意思,而是想試試這所謂的“傳奇級”道具,有什麽威能。


    鎮壓江山……他腳下就是江山,可怎麽鎮不住呢?


    看來,應該和傳奇級道具的“限製”有關。


    “人皇專屬麽。”


    非人皇,無法發揮出傳奇級道具的真正力量。


    人皇璽失而複得,夏小蠻瞬間止住了哭聲。


    她狠狠瞪了伊凜一眼,小心翼翼將人皇璽重新包好,又一臉悲苦,從地上撿起散落的長發。


    那是她的青春與覺悟啊。


    你怎麽敢說丟就丟?


    這個時代的觀念,並沒有那麽開放。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對他們而言,頭發也是身體的一部分,你說割掉一點點,就和剪個指甲差不多。可把頭發全剃了,那就等同於斷指截肢,實屬大逆不道了。


    尋常人家皆是這般思路,更何況帝王家族。


    伊凜看著夏小蠻眼裏嚼著淚,倔強地將地上的頭發與人皇璽一同重新包好,莫名地覺得這個小姑娘頗為可憐。


    他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塵,站起身,為自己剛才的孟浪舉動作出了合理的解釋:“你瞧,自己沒有實力,隻想著依賴別人,你什麽東西都把握不住。你貿貿然跑到鎮南王的地盤求救,說不定還沒說出要求,你被人賣了也不自知。”


    夏小蠻瞪著伊凜,心裏恨,卻不知如何反駁。


    “再說,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麽?”伊凜毫不留情,句句誅心:“你口中說到鎮南王,昔日也是有資格爭奪皇位的大腕,你真當他到了南蠻之地做一個地方土皇帝,就能心懷感激了?別忘了當年南蠻是個什麽鬼地方,氣候炎熱、遍地沼澤、莊稼不長、毒蟲肆虐,假如我是鎮南王,早在十三年前你爹死的時候,就撂擔子造反了。嘖,能忍到現在而不發作,這就挺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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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曆這小插曲後,夏小蠻乖乖跟在伊凜身後,下山。


    她除了不再提讓伊凜帶她回慶都一事,也不知真的是想通了,還是在賭氣。


    總之,下山的路上夏小蠻一言不發,難得安寧。


    這就是調教的效果了。


    伊凜暗暗得意。


    雖然夏小蠻盯著自己背後的視線,有點紮背,但這問題不大。


    走出東周群山,便是一片平原。


    平原多是零星分布的漁村,此處居民,世代海邊捕魚為生。


    吃不完的魚,村民們會醃製成魚幹之類的,以及製出簡陋的粗海鹽,到東周山另一邊的集市上,交換日常所需。


    漁村人來人往,一個個曬得皮膚黝黑,可性子憨厚,伊凜與夏小蠻二位明顯不是當地人的前來問路,他們都一一回答,並無耽擱。


    在感慨民風淳樸的同時,伊凜快速辨別了方向,往海濱趕去。


    大約還剩下四五天腳程時,伊凜花了點銀子,在臨近山邊的漁村裏,換了一匹馬,二人同騎。


    見伊凜隻換了一匹馬,而沒有換兩匹,夏小蠻噘噘嘴,心裏不暢,但也不敢多言,乖乖坐在了馬背後。


    這個年代的馬,除了戰馬,民用的馬大多配不起馬鞍,那可是高檔貨,尋常人家根本消費不起。而沒有馬鞍的馬騎起來,那滋味誰騎誰知道,伊凜知道受不住,取了一件毛毯墊在屁股下,總算舒服不少。可坐在後麵的夏小蠻卻沒那麽舒服了,馬每每走到顛簸處,她那瘦弱的身軀猛地被高高顛起,又重重落下,直痛得公主殿下呲牙咧嘴的,一上一下,好不難受。


    可她也沒發作,就這麽忍了一路,就是不和天殺的林一說話。


    我不說!


    打死也不說!


    夏小蠻實力上鬥不過伊凜,可氣節上總不能輸了不是?


    她顯然和伊凜卯上了。


    就這樣,走走顛顛。


    策馬紅塵,由東勝神州南部到東海之旅,最終隻剩下伊凜與夏小蠻在走。


    夏小蠻不主動說話,伊凜抖著韁繩,時不時會找點話題,算是解悶。


    夏小蠻可沒有伊凜那麽大度、不計前嫌。


    無論伊凜問什麽,她都撇開頭,除了暗暗叫疼之外,再不說二話。


    屁股都快開花了她,哪有空回伊凜的屁話?


    終於。


    兩天後,二人於馬上顛顛晃晃,抵達海邊。


    遠遠望去,在一裏外,有幾座簡陋平房隨意坐落,鄉間小道穿插其中。


    伊凜騎在馬上,忽地眉頭一皺,於迎麵而來的腥鹹海風中,裹挾著一陣陣難聞的血腥味。


    這血腥味別說是伊凜,連夏小蠻都聞到了。


    她剛想出聲提醒,可一想起自己和自己定下的“誰先和對方說話那就輸了”的約定,頓時捂住嘴,板著臉,拍了拍伊凜肩膀,在對方回過頭時又指了指自己鼻子,藉此動作提示伊凜小心。


    伊凜笑了笑,沒放在心上,繼續前行。


    距離漁村數百步時,伊凜遠眺,發現一位風姿綽約的佳人,立於屋頂上,衣袍隨風而動,素麵如霜,殺氣隱而不散。


    在村道入口,一位白衣客,不知從哪裏搬來一張桌子,淡然品茶,逼格自來。


    是劍南春和朝如霜啊。


    伊凜伸了伸脖子,又縮了回來,本來閑了好些天手癢了,伊凜想碰點事,沒想到是他們,頓時伊凜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伊凜其實在半路上便想到了,為何自從天劍門的人出現後,他們就再沒有遭襲擊,原來那群亡命之徒,都提前來到了東海之濱候著,守株待兔呢。而劍南春與朝如霜自然也料到了這件事,提前到終點先清理障礙了。


    果然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啊,遠沒有古典小說裏的橋段、一路遭追殺越打越多那麽狗血。


    劍南春先是看見伊凜,不見枯葉大師,不小心被茶水嗆了一口。可當他看見伊凜身後的長公主時,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迎上前,趁著伊凜下馬的功夫,追問:“怎麽隻剩下你了,枯葉大師呢?”


    “他到東周山時,收了一個寶貝徒兒,先回大理寺了。”


    “原來如此。”劍南春一聽,不是遭遇了什麽不測,心裏這才好受些。要不然大理寺的枯葉禪師因這事丟了性命,那豈不是算天劍門虧欠了佛門一個人情?


    這人情可難還了。


    “不錯,不錯,不錯。”


    劍南春拍著伊凜的肩膀,他現在知道伊凜是自學了“小本事”的,於是也不吝讚歎。


    “嘿,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師兄。”


    伊凜眯著眼睛看著劍南春,前麵都說得很小聲,最後伊凜刻意在“師兄”二字落下重音。


    劍南春脖子一縮,下意識地往師妹站立的房頂上瞟了一眼,見對方壓根不在意這邊動靜時,劍南春這才正了臉色,輕咳兩聲,掩飾尷尬:“一切隨緣、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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