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業四十五年春,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大齊的梁東道就淪陷了。


    北狄以掃庭犁穴之勢,將那麽大的一個梁東道就給拿下了,天下震動,朝野震動,中京震動。


    “混蛋!全是混蛋!都是一群狗娘養的!要他們有什麽用?那個誰誰,什麽狗屁的燕王,吹的有多麽的厲害,可現在呢?哪兒去了?朕的那三十萬大軍呢?都他媽是紙糊的嗎?水來了一衝就化了?他媽的!”


    西暖閣裏,趙乾元這位當今聖上此時走來走去的,完全沒有一國之主的沉穩,與之前的他完全就是兩個人。


    不過,皇帝就是皇帝,魏複禮跟小安子兩個人就在那裏跪著,大氣兒都不敢出,就在那裏生生的挺著。


    不挺著也不行,這是天子震怒。


    小安子這個人還是比較會來事兒的,跟了自己的這位幹爹魏複禮,到現在自己還好好的呢,之前的那些個莫名其妙沒有的家夥,肯定是運氣不好。


    平時都不錯,一直也是挺好,但就是最近,小安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陛下就特別的生氣,自己的幹爹也是愁眉苦臉的,一直都是在說,自己沒有把陛下給伺候好嘍。


    怎麽回事呢?


    在宮裏的小安子根本就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麽,就比如現在,他也是聽到了那梁東道似乎被人給奪了去,那又如何?


    咱們這裏是中京,梁東道出事就出事唄,咱們中京怕啥?陛下怕啥?


    不是還有至少五十萬的大軍固守在京畿附近嗎?


    小安子不明白這些,但他至少明白此時不能亂說話,不然就容易跟以前的那些個幹兒子一樣……


    “你怎麽不說話呀?!”


    得,這不說話似乎也不好,但還好還好,這是陛下問自己的幹爹的。


    魏複禮這老太監,真的是老的有些嚇人嘍,特別是最近這兩年,身子骨是越來越不如以前,眼下這回事,更是讓他難辦,陛下這邊雷霆震怒,他又不能替陛下分憂,簡直是該死呀。


    “奴婢該死。”魏複禮這回也是沒什麽辦法了。


    其實,他這個老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很。


    就這次遼東的事情,從頭到最後,都是陛下自己在運籌帷幄,當初要削燕王手上的權,還有那三十萬大軍上路,還有後來的高丘之死,鍾浩然火線上任,這都是陛下你在做主,老奴可沒有說過什麽別的,而且……


    就這些個事情,老奴也不知道呀。


    魏複禮真的是不知道,他對於兵事知之不多,以前就看著力哥總是打仗很容易,笑哈哈的就把對手給打敗了,簡直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心裏也就沒覺得這打仗有什麽了不起,哪裏想到現在竟然如此……


    “你說呀!多說一些呀!”


    “奴婢該死。”


    “你這個該死的!”


    “是,奴婢該死。”


    趙乾元怎麽問,魏複禮也就隻會這麽一句回答,不然,他還能怎麽回答?


    其實,身邊的小安子此時又學到了一招,那就是在這種時候,什麽都不要多說,自己的幹爹應對是最為正確的,就說自己該死好了。


    但……說實話,也真的害怕,要是自己的幹爹真的被陛下給賜死了呢?


    小安子的擔心還是多餘的了,魏複禮畢竟是多年的老奴,跟著趙乾元許久了,趙乾元此時實在是氣,說話重了一些而已。


    怎麽能真的殺了這個老奴婢?


    “嗚嗚……”


    可是,趙乾元此時卻哭了起來。


    “哎呀!奴婢該死呀!嗚嗚……”那魏複禮別的沒有,伺候主子的能力是一等一的,當下反應極快,馬上也就跟著痛哭流涕起來了。


    為什麽要哭呢?


    “啊啊啊……嗚嗚……”小安子不想太多,也跟著哭了。


    但,為什麽要哭呢?


    趙乾元此時也知道自己之前是犯了大錯,直接的後果就是丟了遼東,也就是梁東道,其實這個名字根本就是沒什麽用的,隻是自己搞出來,另有目的的。哪裏想到,北狄那幫蠻子竟然如此的厲害,竟然……


    那是三十萬大軍,還有燕王那個小子的八萬精兵,怎麽想也不應該如此簡單的就完蛋了呀?


    怎麽回事呢?


    到底為什麽呢?


    自從前方軍報過來,他是怎麽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真的是搞不清楚,無論怎麽看都不會輸的一陣,眼下竟然如此。


    這些天,他殫精竭慮,跟大臣們成天的商量如何用兵,可是一個個的都沒有什麽好辦法。


    最讓趙乾元鬱悶的是自己現在很是倚重的唐襄龍,這個家夥在稅法之變上確實做的很好很好,一身正氣,天下皆知。


    但是,這個閣老,飽學之士,竟然告訴自己固守山海關。


    這不是很憋屈嗎?


    自己是天子呀,當今聖上,失去的土地不能馬上拿回來,這叫什麽事兒?


    天下人得如何罵朕?!


    當時,就這麽一句,對著唐襄龍一通大罵,其他幾位閣老也就跟上,把唐襄龍那廝給罵的……這家夥竟然還不反駁!


    這是最讓趙乾元生氣的,你這個小子,倒是反駁幾句呀?


    偏偏不這樣,嘿!


    就好像一股子氣沒辦法發出來,一直憋在自己的心裏……


    趙乾元這幾天,也許外人看不出來,可是他覺得自己都老了一些。


    本來自己當初登基有些著急,可是之後一步步的平定亂世,天下誰不稱道?


    之後更是開疆拓土,與東北的契丹相對也不落下風,可是到了今天,自己已經是晚年了,竟然……晚節不保嗎?


    越想越是難受,越想越是憔悴,真的是越發的見老。


    遼東丟了,不能馬上拿回來,這,這……


    這些天,趙乾元每天都在思量這些個事情,實在是鬧的心裏不行,他就罵魏複禮,這個老奴才還真的是不錯,被自己罵的也不還口。


    其實,很多的事情……之前不是有很多的眼線?


    不是有很多的碟子?


    這次怎麽就都沒有用了呢!


    可是,這有時候嘛,就應了那麽一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


    “安公公,安公公?”


    “怎麽了?叫什麽叫呀!”


    小安子這可算是從西暖閣出來,自己的幹爹陪著陛下呢,這外麵的事兒自己可要盯著一些,結果,就看到有小公公過來找他。


    “安公公,出事了。”那小公公膽子很小,就好像一直小雞崽兒一樣。


    “什麽事呀?”小安子對眼前的這個小子根本沒什麽印象,似乎這家夥平時也是那種特別挨欺負的。


    “這個,那個,那……”不敢說。


    “快說!”安公公也是有威勢的,豈是你們這些個小公公能比的?


    “那好,就是……有軍報來,是秘密的那種,山海關在之前已經丟了……”這小公公雙腿如篩糠。


    “哦?”小安子此時給自己一個大大的讚賞,這是必須的,因為在剛剛,他一聽到這個消息,腦子裏就是一晃,但僅僅是腦子裏。


    山海關也是沒有了?


    之前遼東丟了,那陛下都這般的表現,現在山海關都沒有了,這陛下得什麽樣子?


    本來小安子也是不懂的,什麽山海關都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可是就這些天裏,趙乾元每天都在說這些個事情,小安子這才明白,而且,陛下的意思很清楚,山海關比遼東還要重要。


    那麽……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安公公,這是飛鴿傳書,這是信……”


    那小公公從懷裏拿出了一物來。


    “安公公,奴婢之前就是得了這麽一個信,沒敢給別人看,實在是嚇的厲害,求安公公給小的一條生路。”


    這話似乎說的很奇怪,但是小安子比誰都明白,眼前的這個小的倒是有些頭腦。


    “好,你做的很好,信給我吧,你這就回去好好的,誰也不要對他講,明白嗎?”小安子將那個小小的紙條給收好,然後就打發了這位小公公。


    “多謝安公公,多謝,多謝。”這位小公公很高興,他真的很高興,本來以為是一件天大的禍事,結果現在他沒什麽事兒了。


    是呀,這些天裏,這皇城裏誰不知道陛下那位爺正在犯愁呢?


    為的不就是眼下的事兒嘛,自己得了這個信,這可是……總覺得更加的不好了,反正比之前還要嚴重,所以,哪裏敢把這樣的迷信交上去呢?


    便找了個機會,跟眼下魏公公身邊的紅人小安子公公商量一下,結果,還真的是不錯。


    可是……


    “唉?這個……”這位小公公突然間胸口噴出一道血劍,然後便感覺不到什麽東西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你這個小子,到了陰曹地府可不要怪我,是你運氣不好,這樣的大事落在了你的頭上,真的是……哎~~”小安子此時歎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過來,抓起這位小公公的手,逼著手指,對著自己的臉使勁兒的撓了好幾下。


    “啊啊啊,這個小子發瘋了!發瘋了!”


    之後又大喊大叫,很快就引來了許多的人……


    “怎麽回事?”


    “安公公,到底怎麽了?”


    “是呀,這……這個小公公怎麽倒在這裏?”


    小安子似乎驚魂未定,許久之後才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個家夥突然間跳出來就傷我,幸虧我當時在賞花,眼疾手快的抄起一根樹棍,他運氣也是不好,我也不知道怎麽捅的,他就死了!”


    小安子這說著說著就哭了……


    安公公皇城遇襲,這還真的是在皇城裏傳了一陣子,都在說那個小公公好像得了失心瘋,突然間暴起傷人,至於安公公混亂間出手自衛,竟然建功,也是運氣的很。


    不過,可就沒有別的什麽消息了。


    真的沒有了,別的什麽都沒有,知道半個月後,這陛下趙乾元才知道了那件大事……


    “什麽?!山海關竟然也失守了?!而且已經是有二十多天了?這,這……”


    趙乾元很想打罵人,甚至更想殺幾個人,可是眼下這個事兒……還是研究怎麽應敵的好。


    至於,安公公幹嘛沒有交上那個信呢?


    至少他是聰明的,知道交上了那個信,沒準天子更加震怒。


    ……


    梁西道,並州梁王府。


    “殿下,你會不會覺得妾身好傻?”


    “這……我幹嘛要覺得你傻呢?”


    “妾身就是很傻嘛,本來是說好了出去找殿下你的,結果自己走丟了。”


    “沒什麽的了,隻不過,聽說當日一些個暗衛似乎都遭襲了,你沒事兒吧?”、


    “多謝殿下關心,嘿嘿……”


    “沒事就好,嗯嗯。”


    這落雁湖畔,景色宜人,雖然還不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可是也給人一種欣欣向榮之感。更加上,一對璧人緩步的走在湖邊小堤,更加讓景色好看了。


    自然就是梁王世子吳不成,還有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沈沉魚嘍。


    說來也有意思,吳不成老早就回來了,隻不過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回來之後,梁王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就當沒看見,而老王爺則是寶貝的不得了,成天的領著自己大孫子玩兒。


    隻不過,老王爺的身子是越來越差,活動的範圍是越來越小。


    而前不久,這位天下第一美人才回到府中。


    之前沈沉魚不是出去找吳不成了嗎?


    用老王爺的話來說就是千裏尋夫。


    結果,夫沒找到,把自己給丟了,其實是沈沉魚後來到了那武仙都才知道,原來這個武仙都早就不在了。


    兩邊走的差批了,但不過,聽暗中護衛天下第一美人的吳家軍死士講,在劍閣有一次,被人打暈了。


    可是,當時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沈沉魚還是那個沈沉魚,紅柳還是那個紅柳。


    挺好的呀,被打暈了那恐怕有什麽高人在作祟吧,武林中人,一些個隱世高手就喜歡亂搞,沒準就是看他們這些個暗衛不順眼了。


    這些個事兒,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吳不成也不在意,更別提他的親爹了。


    隻是,這最近,吳不成有些擔憂,不為別的,就是自己的爺爺,恐怕這身子,這恐怕……


    “殿下!”


    “阿成兄弟!”


    “叫殿下!殿下!”


    “唉?你們怎麽來了?”


    不想,這一日卻見到了馬蛟龍他們來到了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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