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夜色的掩護,蘇維很順利地逃脫了衛兵的追捕。


    感謝那些膽小怕事的市民,當他們聽到屋外嘈雜的聲響時,他們下意識的反應,是熄滅燭火和燈火,這給了蘇維極大的便利。


    鑒於身上全是血腥,甩開衛兵後,蘇維沒有直接回到旅館,而是先找了個幽靜的地方,處理了下臉上的傷口,並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萬幸,喬納在他臉上留下的傷口並不深,沒有傷及根本,就是有破相的風險。


    在這樣一個野蠻落後殺機四伏的世界,蘇維並不太在乎自己的顏值。


    出來混,總得付出點代價。既然沒能穿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浮世貴公子,那就得接受刀鋒舐血的顛沛命運。


    何況,傷痕才是男人的化妝,破相算的了什麽。


    “我就說嘛,肯定有熊令,真是雪中送炭。”


    整理好衣冠後,當然是最重要的工作,盤點戰利品。


    當腰包上的纏繩被利索解開,六枚三分之一掌心大的熊令,順著下滑的布匹,映入眼簾,蘇維愉快地打了個響指,渾然忘記他剛才經曆了怎樣的凶險。


    蘇維其實也清楚,這六枚熊令的價值,可能也就相當於他之前所在世界的千百塊錢,卻得用命去換,這買賣並不劃算,而且是很不劃算。


    但骨子裏的冒險精神,讓他樂在其中。


    相比較做一個農奴,用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的辛勞去賺取六枚熊令,打打殺殺在他看來,也沒什麽不好的。


    或許,有人會認為這是好逸惡勞的三觀不正,蘇維倒是覺得人各有誌。


    “這應該是老鼠窩鑰匙?”


    除去熊令外,蘇維還在腰包裏找到了十三枚鹿令,以及兩把鑰匙。


    這兩把鑰匙,都沒有太過具體的說明。但蘇維在其中一把鑰匙上,發現了一個類似於雙菱形的刻印。


    這個刻印,蘇維並不陌生。


    他從兩隻老鼠身上拿到的匕首上就有這麽個標誌,剛才那個追蹤者的匕首上也有這麽個標誌,十有八九,它代表著老鼠。


    這可不是個好訊號。


    畢竟,這意味著他已經被老鼠們盯上了,而他暫時還沒打算和整個鼠窩為敵。


    “難不成得離開風歸?”


    考慮到自己昨夜剛殺了兩隻老鼠,今天就被另外的老鼠盯上,老鼠們的能力似乎遠超他想象,蘇維有些憂心。


    他其實不太怕死,甚至內心中的好戰,還讓他隱隱期待和更多的老鼠交上手,隻是艾米……


    靜默片刻,蘇維咬了咬嘴唇,放下了心中的糾結。


    終歸是萍水相逢,他沒有一定要保證艾米安全的義務,也沒有那種責任。大不了,有機會,盡早把艾米交給其他能保障她安全的人。


    “這是寶石?”


    將鑰匙也收進物品欄,蘇維正打算把已經“清空”的腰包丟棄,一顆僅有半個小指甲大小的黃色半透明石頭,突然從腰包中掉落出來。


    這顆石頭有些特別,外觀是切割得十分規整的多麵體,一看就是用於裝飾首飾的珠寶,但和蘇維印象中的寶石比起來,缺了點光澤,以至於他一開始都沒有發現。


    “要鑒定啊。”


    物品欄能夠給出常見物品的說明,蘇維嚐試著將“寶石”放進物品欄,發現顯示的是“某種寶石”,並提示需要找珠寶商鑒定。


    至少可以確認是寶石,怎麽也值得起幾個鹿令,蘇維很不介意地收下了。


    蘇維再度回到旅館時,天色已然不早。


    不過,這世界的旅館通常會經營到淩晨兩點,哪怕他再晚些回來,旅館的大門依然會為他敞開。


    在櫃台後迎客的,倒已不是洛拉女士,而是她的丈夫盧西恩,一個相貌憨厚,體態肥碩,又長了個碩大酒糟鼻的卷毛大叔。


    如果把他的個頭縮小個一半,活生生就是個五大三粗的雪境矮人。


    “你就是那個住在二樓最裏間的塞納人吧。”盧西恩似乎從洛拉那聽說了他,一看到他進門,就友善地衝他打招呼。


    “哈,是。”蘇維盡力掩飾著右臉頰上的傷口,笑著回道。


    “早點休息,祝你晚安。”盧西恩很客氣地說道。


    “您也是。”很有人情味的一家人,蘇維心想,如果他們不樂於窺探他的隱私,那麽他願意在此長住。


    回到房間,蘇維發現,小艾米已然蜷縮在床榻上睡著。


    靜謐的月光,照在她稚嫩又安詳的小臉,和微微露出毛毯的小腳丫上,儼然讓人忘卻殺伐的血腥,隻記得現世的安好。


    蘇維沒有驚動她,而是在書桌前端坐下來。


    他撫摸著臉頰上的傷口,靜靜地發呆了片刻,隨後極為小心地從書桌櫃裏取出了一張紙。


    那上麵已經寫著一首簡短的詩,他回頭看了看正酣睡的小艾米,心想或許該再添副畫。


    ……


    蘇維是被嘈雜的喧鬧聲吵醒的。


    睡眼惺忪地抬起頭,燦爛的陽光立即刺痛了他尚未完全睜開的眼眶。


    “shit!”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剛要去揉眼睛,蘇維忽地聽到身後傳來一身重物落地的聲響。


    顧不得眼睛的酸痛,他連忙轉頭一看,發現是塊滑落的毛毯。


    很顯然,這塊毛毯之前正披在他的身上,而他清楚地記得昨晚這塊毛毯還被小艾米卷著。


    蘇維這才發現,小艾米已經起床。


    她原本在床上坐著,但看到毛毯掉下後,連忙起身彎腰把毛毯撿了起來。


    “早上好。”小艾米抱著毛毯,衝他輕聲道。


    輕盈放鬆的語氣,就像晨曦輕鳴的林鳥,也讓蘇維明白,她已經對他沒有多少隔閡。


    “早上好。”蘇維微笑回應,隨後又放眼望向窗外:“怎麽這麽吵?”


    “不知道哦。”小艾米走到他身邊,努力墊高腳尖,向窗外張望。


    忽地又想起了什麽,她把視線挪回到了蘇維身上,凝視著蘇維的臉頰,語速緩慢而擔憂地開口道:“你的臉受傷了。”


    “嗯,沒事。”蘇維轉回頭,笑望著小艾米道。


    “疼麽?”小艾米麵露關切地輕聲詢問道。


    她伸手輕輕地碰了碰蘇維臉上的傷口,又迅速縮了回來,將手中的毛毯抱得更緊。


    “不疼,不用擔心。”蘇維挪開椅子站起身:“很快就會好的。”


    這時,一張被陽光照得通透的紙張,倏然從桌上飄起,落在了地上。


    一低頭,眼見一副災難級的畫作赫然映入眼簾,蘇維趕忙彎腰把紙張撿了起來。


    “哈,反正你不用擔心,會好的。”他忙不迭地將紙張塞入書桌抽屜,麵紅耳赤。


    多少年後,當這張特殊的手稿,被當成無價珍寶展示出來,蘇維臉不紅心不跳地一再聲稱:“那是艾米的幼年習作,絕對絕對不是我的手筆。”


    艾米表示:“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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