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飛睡了一覺,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錢塘同仁堂的員工開著車風塵仆仆地來到了桃源農場,林總和黃醫生也一臉疲憊地起來了——中午這兩位都喝了不少,好在醉八仙酒沒什麽副作用,兩人起床後也沒有那種個酒醉之後的頭疼。


    夏若飛招呼著大家到食堂先吃了晚飯,然後再吩咐秦小軍把供應給同仁堂的鐵皮楓鬥拿出來。


    這次夏若飛隻給同仁堂130公斤的鐵皮楓鬥,比上次還略少一些,當然,即便是每月都按照這個量供應,一年下來也肯定是比協議供應量多的。


    再加上今天又得了兩支珍貴的野山參,所以林總雖然略微有些失望,但還是比較愉快地接受了。


    林總和黃醫生親自驗看了鐵皮楓鬥——這隻是例行公事罷了,實際上每一次夏若飛提供的鐵皮楓鬥品質都遠超一般的特等品。


    然後重新過磅,確認了這批鐵皮楓鬥的重量。


    接著林總就爽快地在龐浩開具的供貨單上簽下了大名——錢塘同仁堂和桃源公司簽了供貨協議的,供貨單有林總的簽名就已經生效了,具體打款都是公對公賬戶往來,有龐浩會具體跟進,就不用夏若飛操心了。


    夏若飛親自從辦公室保險櫃裏將林總暫存在他這裏的兩支野山人參拿出來,同時將辦公室抽屜裏的一小盒大約一兩重的大紅袍茶葉也一起拿上,交給了林總。


    林總親自押車,連夜返回江浙省。


    同仁堂的小貨車消失在夜色中,夏若飛也微微鬆了一口氣,這一連串的忙碌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這幾天夏若飛的個人賬戶裏進賬兩千五百多萬,主要就是出售血紅龍和野山參的兩筆錢。


    而公司這邊鐵皮楓鬥這一筆兩千兩百多萬的款項也很快就會打到公司賬戶裏,再加上平時每天都出售桃源蔬菜,也是源源不斷的固定收入,所以公司資金還算是挺寬裕的。


    昨天夏若飛聽了馮婧和龐浩匯報的財務情況,目前公司賬戶上的流動資金打到了三千多萬,可以說資金狀況非常健康。


    要知道,桃源公司從創立之初就沒有向銀行貸款,到目前都還是零負債的,這在創業公司當中是鳳毛麟角,甚至可以說是獨此一家了。


    接下來兩天,夏若飛留在農場處理了一些日常工作,也召集公司的各個業務口負責人開了幾個會,一些發展上的問題需要他來拍板定案。


    尤其是製藥廠那邊,新藥審批已經進入了第二期臨床試驗,各方麵的工作十分繁瑣,夏若飛除了把握大方向之外,也對薛金山等人大力表揚,說了許多鼓勵的話。


    當然,也少不了物質激勵,夏若飛也許諾新藥審批事項圓滿結束後,給製藥公司的員工們額外增發獎金。


    夏若飛也是考慮到又要出一趟門,所以在離開三山之前,至少要讓公司進入一個順暢運行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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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用這幾天時間,夏若飛也好好地陪了陪淩清雪。


    把農場工作理順之後,已經是三天後了。


    夏若飛拎著一個背包,再次出門遠行。


    雷虎開著奔馳車把夏若飛送到了三山市國際機場。


    不過他的第一站並不是直飛西藏,他的目的地是東南省隔壁的贛江省——老羅班長的遺孀林月娥帶著羅班長骨灰回鄉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夏若飛估摸著後事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準備親自走一趟,完成狼王郭戰交給自己的任務。


    當然,夏若飛自己也是一直都希望能為烈士遺屬做點什麽,尤其是林月娥還是老羅班長的家屬,在他服役於孤狼的幾年,林月娥每次來隊探望都會帶很多好吃的,還搶著幫戰士們洗衣服,對於這位嫂子,夏若飛也是打心底裏敬重的。


    兩個小時之後,夏若飛乘坐的航班降落在了贛江省的省會豫章市機場。


    夏若飛出了機場,直接包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羅班長的老家臨章市古黃縣。


    古黃縣距離豫章市大約150公裏,不過山區的路並不太好走,所以臨近中午時分夏若飛才抵達。


    他是花了800塊錢包這輛出租車一整天的,所以到達縣城後,夏若飛和出租車司機一起找了一家飯館吃了點兒午飯,然後又到附近街上買了一些祭品,再乘坐這輛出租車直奔縣城邊上的烈士陵園。


    古黃縣烈士陵園位於縣郊的溫嶺山森林公園內。


    夏若飛坐車來到森林公園的入口,就讓司機在停車場等待,自己則拎著祭品步行上山——他隻支付了一半的包車費,倒也不用擔心司機跑了。


    當然,溫嶺山森林公園就這一個出口,司機也不用擔心夏若飛逃單——況且四百塊的車費也足夠包車從豫章到古黃一趟了,隻不過司機現在回去也未必能再掙四百塊,所以自然會安心地在這邊等著夏若飛。


    夏若飛沿著森林公園的步道往山上走,一會兒工夫就看到了路牌指示,右邊的一條小路是通往烈士陵園的。


    夏若飛沿著那條小路往前走了幾百米,就看到了烈士陵園的入口。


    實際上在山腳下就能看到一座醒目的紀念碑,那是解放古黃紀念碑,在紀念碑的周圍則分布著從抗倭戰爭、解放戰爭一直到和平年代犧牲的古黃籍烈士的墳墓。


    烈士陵園入口的附近有一座小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從屋裏出來曬衣服,看到夏若飛之後就放下臉盆,走過來詢問夏若飛的來意。


    這個老人穿著上世紀八十年代那種綠軍裝,已經洗得有點發白了,叫上穿的也是軍隊已經停止生產的解放鞋。


    當他聽說夏若飛是羅班長的戰友,專程從外地過來拜祭羅班長的,頓時也變得十分熱情,並且親自帶著夏若飛前往羅班長的墓地。


    這烈士陵園不是什麽人都能安葬進來的,必須是國家正式確認的烈士,而且一般隻有古黃籍的烈士才會在這裏入土為安,因此有時候一兩年都不一定會有新的“住戶”,所以老人對於不久前才葬進來的羅班長自然是印象深刻。


    兩人一邊走一邊交談,夏若飛也了解到,這位老人名叫羅遠山——古黃這邊羅是大姓,土生土長的古黃人很多姓羅的——也曾經是一名軍人,還參加過八十年代的那場邊境戰爭,退伍後就誌願在這邊為烈士守墓,已經堅持了三十多年。


    夏若飛聽了,也不禁對羅遠山肅然起敬。


    羅遠山的身子骨還挺硬朗,走起路上虎虎生風,爬山的速度也一點兒都不慢。


    很快他就帶著夏若飛來到了一座新墳前,說道:“小羅,你的戰友過來看你了……”


    夏若飛客氣地說道:“羅大爺,謝謝您!”


    羅遠山朝夏若飛笑了笑,靜靜地退到了遠處——曾經也是軍人的他十分清楚戰友之間的那種情誼,所以他知道這個時候夏若飛需要一個沒有任何打擾的環境。


    夏若飛在老羅班長的墓碑前蹲下,自言自語道:“老羅班長,我來看看你……”


    墓碑上鑲嵌著羅班長的戎裝黑白照,照片上的他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


    墳前非常幹淨,香爐裏還有一些香燒完後留下的梗,墓碑前的祭台上還有兩堆幹涸的蠟燭油。


    夏若飛將祭品一樣樣地擺上祭台,然後點上香燭,接著又開始燒紙錢。


    夏若飛在墳前的空地上畫了一大一小兩個圓圈,先在小的那個圓圈裏燒了幾疊紙錢——這也是南方的風俗,這些紙錢是給土地和過路野鬼的,他們拿了錢之後就不會跟老羅班長搶。


    那個大圈裏麵的紙錢,自然就是燒給羅班長的了。


    夏若飛將帶來的紙錢、元寶全部燒完之後,十分細心地將殘餘的火滅了——森林公園裏到處都是植被,如果不謹慎處理很容易引起山火的。


    夏若飛又打開一瓶醉八仙,先是給祭台上的並排三個杯子倒滿,然後自己又拿出一個杯子,倒了差不多一兩白酒。


    夏若飛拿著這個杯子朝著墓碑上羅班長的照片示意了一下,說道:“班長,我敬你!”


    說完,夏若飛仰頭將一整杯酒喝下,然後又依次拿起祭台上的三個酒杯,將裏麵的酒慢慢地灑到地上。


    夏若飛還一邊說道:“羅班長,一會兒我要到你家裏去拜訪嫂子。我希望嫂子能接受我給她提供的工作,不然她一個人撐起一個家實在是太難了……嫂子這個人你最清楚的,要強得很,對於戰友們的幫助都堅決不肯接受,你一定要保佑我此行順利啊!對了,還有楠楠,馬上也該上小學了,你放心,隻要嫂子願意跟我到三山工作,我一定給楠楠在三山找個最好的學校就讀……”


    夏若飛一手拿著酒瓶,坐在老羅班長的墳前,背靠著班長的墓碑,就這麽拉著家常。


    他不時還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當然,也不會忘記給祭台上的幾個杯子也添酒。


    夏若飛聊著聊著,就聊起了當兵時的事情,以前在孤狼突擊隊裏的點點滴滴,當時沒覺得有什麽,現在回想起來都成了珍貴的回憶。


    直到太陽都漸漸地到了西邊,夏若飛的影子也被漸漸拉長,他才長歎了一口氣,起身說道:“羅班長,我還得到你家裏去,今天就不能陪你了,以後我有時間還會過來看你的……”


    夏若飛慢慢地將祭品裝進袋子,把羅班長的墳前清掃幹淨,然後才轉過身。


    這時他才發現那個守墓的老兵羅誌遠一整個下午都沒有走,就在遠處的一棵鬆樹下坐著,羅誌遠看到夏若飛往回走,也站起了身來。


    “羅大爺,辛苦您了……”夏若飛說道。


    他跟羅班長聊著聊著都忘記了時間,沒想到這位老兵居然等了一個下午。


    羅誌遠拍了拍夏若飛的肩膀,微笑著說道:“小夥子,看得出來你跟小羅感情很深啊!”


    夏若飛默默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朝山下走去。


    回到烈士陵園入口處,夏若飛同羅誌遠握了握手,說道:“羅大爺,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班長的墓地,今後還要麻煩你照料……”


    “放心吧小夥子!”羅誌遠微微一笑說道,“這裏麵長眠著的每一位戰友,我都會照顧得很好的。”


    夏若飛點了點頭,挺直身子給羅誌遠敬了一個軍禮,這是對一名堅守的老兵發自內心的崇敬。


    羅誌遠微微一愣,也立刻還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夕陽下,兩個人一個穿著便裝,一個穿著幾十年前的老款軍服,但是他們敬軍禮的樣子卻沒有絲毫違和感,反而顯得十分的莊重。


    夏若飛同羅誌遠重重地握了握手,然後兩人才揮手告別。


    夏若飛來到山下森林公園入口處的停車場時,那個出租車司機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一見到夏若飛他立刻說道:“老板,你再不來我真以為你是逃單了……”


    夏若飛帶著一絲歉意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遇到一個故人耽擱了點兒時間,一會兒你再把我送到一個地方就可以回去了,今天耽誤了你這麽久,我再給你加兩百車費。”


    出租車司機一聽,立刻喜笑顏開地說道:“好的好的,謝謝老板!”


    他還十分殷勤地給夏若飛打開車門。


    兩人上車之後,夏若飛說道:“師傅,麻煩你送我到永平鎮羅山村,然後你就可以返回豫章了。”


    “好嘞!”出租車司機爽快地應道。


    然後司機就開始在手機上設置導航——他常年在省城開出租車,對於古黃縣這邊的路也不是很熟悉。


    羅山村距離縣城大約四十公裏,當出租車開到村頭的小廣場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村村通的水泥路就到村口為止,而且夏若飛也不知道羅班長家的具體位置,所以就讓出租車在村口停下了。


    夏若飛十分爽快地給了司機師傅六百元,然後就讓他自行返回豫章市了。


    夏天的傍晚,不少村民都在村口的大樹下納涼聊天,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夥子來到村裏,大家都十分好奇地看了過來。


    夏若飛拎著包走了過去,來到一位拿著蒲扇的老人麵前,客氣地問道:“大爺,請問林月娥家怎麽走?”


    夏若飛此言一出,村民們臉上的神色都變得有些古怪。


    夏若飛解釋道:“我是羅智誠班長的戰友,這次是專程過來看望月娥嫂子的。”


    那位老者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歎了口氣說道:“智誠這娃兒可惜了呀……”


    “三叔公,這個後生伢找你問路呢!說這些幹啥呀?”旁邊一個村民說道。


    那老者搖了搖蒲扇,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道:“人老了就囉嗦了……小後生,智誠家很好找,你從這條路往西一直走,正在辦白事的那家就是了!”


    夏若飛聽到“辦白事”三個字的時候,頓時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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