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超打過幾次交道的梅德爾抬眼看了看張超,說道:“張先生,今天我們尊敬的伊拉德先生親自過來跟你談,希望你能給出令我們滿意的答案。”


    誇察誇爾科斯市的女副市長桑切斯也帶著一絲矜持的表情說道:“張先生,伊拉德先生名下的海港集團是我們誇察誇爾科斯市的重要投資商,我希望這次會談能夠達成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結果。當然,這僅僅是我個人的願望,並不代表誇察誇爾科斯市政府。”


    所謂海港集團,其實就是一個殼子,幕後的控製方就是臭名昭著的毒梟團夥海灣集團。這個海港集團專門負責海灣集團在維拉克魯斯州明麵上的一些業務,而名義上的老板正是伊拉德。


    這在墨西哥幾乎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了,但桑切斯作為誇察誇爾科斯市的副市長,卻依然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那番話,好像海港集團是多麽清白的公司一樣。


    一同前來的維拉克魯斯州的州議員費爾南多則隻是淡淡地看了張超一眼,並沒有說話,但給張超的壓力卻一點兒都不小。


    張超看到對方這麽大的陣仗,就知道他們今天是勢在必得了。


    他不禁在心裏暗暗叫苦,華人在墨西哥本來就屬於弱勢群體,尤其這次的對手還是墨西哥最大的毒梟團夥之一,華豐船運的這點兒基業今天看來是很難保住了……


    張超擠出了一絲笑容,迎上前去說道:“請大家到接待室去吧!我們坐下來你談!”


    這時,從下車到現在都一言不發的伊拉德終於開口了,他眯著眼睛盯著張超,說道:“華夏人,聽說你們不願意轉讓這座倉庫?”


    張超勉強笑了笑,說道:“伊拉德先生,不是我們不願意轉讓,實在是你們給的價格太低了,遠遠低於市場價,如果這個價格轉讓的話,我們這麽多年的基業就相當於付之東流了……”


    伊拉德眉頭微微一皺,偏了偏腦袋問道:“梅德爾,你給他們出價多少錢?”


    梅德爾連忙陪笑道:“伊拉德先生,我們出價五十萬美金,其實這個價格已經非常高了,港口這邊的土地並不值錢,他們的這座倉庫也很舊了,差不多就是這個價格,是這幫該死的華夏人太貪婪了!”


    張超一聽,肺都快氣炸了,梅德爾這完全是睜眼說瞎話,行情擺在這兒,光是船運公司這棟樓加上地皮,都不止五十萬美金了,後麵那個倉庫占地廣袤,就算不計算建築的價值,光是土地的價值,就差不多要五百萬美金了。


    華豐船運這些產業,如果叫價五百萬美金轉讓,買家絕對搶著上門來交易。


    更何況,華豐船運根本沒有想要出售的意思,是梅德爾看上了這塊地皮,想要把它作為毒品交易的中轉和儲存基地,所以才以勢壓人,擺明了就是要強買強賣。


    伊拉德略一沉吟,說道:“梅德爾,五十萬美金確實有些不合適……”


    張超一聽,不禁微微有些意外,難道這個毒梟頭目竟然還殘存了一點兒良心?還是說他覺得這個價格實在是低得不像話,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不管怎麽說,張超聽到這句話之後,心中多多少少是鬆了一口氣的。


    不過,伊拉德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張超的心一下子又墜入了穀底。


    伊拉德嘴角微微一撇,說道:“這個價格實在是太高了!梅德爾,作為誇察誇爾科斯分公司的負責人,你花每一分錢的時候都必須精打細算,不能隨意揮霍!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這樣一個破地方,你居然想花五十萬美金購買?是公司的錢太多,沒地方花了嗎?”


    梅德爾連忙低頭說道:“伊拉德先生,是我的錯!我也是想盡快完成交易,希望通過一定程度的讓利,讓這些華夏人盡快同意這樁交易。隻是沒想到這些人貪得無厭,還想要更多的錢……”


    張超氣得七竅生煙,他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直接破口大罵起來。


    還能比這更無恥一點兒嗎?這完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不過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張超知道自己一旦和伊拉德撕破臉,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到時候不但船運公司保不住,連自己這些人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證。


    洪門在墨西哥的分部雖然也有一定的戰鬥力,但是他們怎麽能和武裝到牙齒的毒梟集團相比呢?


    毫不誇張地說,一旦和這些人撕破臉,說不定今晚整個華豐船運就會被血洗,成為墨西哥每年數萬起謀殺案中的一件,而且最終一定是不了了之,完全沒有下文。


    發生在墨西哥的謀殺、火拚不計其數,每天都有人死去,但能夠破案的都是極少數。


    張超隻能強壓著怒火,放低姿態說道:“伊拉德先生,華豐船運的這些產業,市場價值至少是五百萬美元以上,而且還是有價無市,五十萬美元實在是太低了……”


    伊拉德隻是瞥了張超一眼,然後微微揚起下巴,用俯瞰眾生的眼神望著張超,淡淡地說道:“四十五萬美金,給你們三天時間搬離!”


    張超臉色微微一變,說道:“這不可能!我們承受不起這麽大的損失……”


    “四十萬美金!”伊拉德臉一沉,又一次調低了報價,“今天之內我希望你們主動消失在這裏,否則……我會讓你們消失!”


    張超一下子沉默了,他抬眼看了看伊拉德身後的桑切斯、費爾南多以及其他幾個過來幫忙站台的政府官員,發現這些人一個個都抬頭望天,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伊拉德剛才那赤裸裸的威脅。


    伊拉德這番話已經是死亡威脅了,他就這麽當著這麽多政府官員、公務人員的麵,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可以說是囂張到了極點。


    張超知道今天這個事情無法善了了,他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打掉牙齒往肚子裏吞,接受這個屈辱的不平等交易;第二種選擇自然是豁出去,調用洪門在誇察誇爾科斯市的力量,和他們死磕。


    第一種選擇十分的屈辱,也許最終連那四十萬美金都拿不到,說白了就是灰溜溜滾蛋。但張超知道,如果自己接受這條件,基本上人身安全還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而第二種選擇,相對就有血性多了,不過隻是一時爽,結局一定會相當慘烈,不但他自己很難幸免,而且會搭上很多兄弟的命,這是毋庸置疑的。


    伊拉德饒有興趣的望著內心掙紮的張超,意味深長地說道:“華夏人,四十萬美金的offer有效期為五分鍾,現在計時開始。超過五分鍾,我可能會再次調低報價!”


    張超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伊拉德先生,我恐怕無法做決定。我隻是一個職業經理人,如此重要的決定我必須請示董事會,所以……我希望您能多給我們一點兒時間。”


    伊拉德伸出食指搖了搖,說道:“我從來不接受討價還價,你還有四分四十秒時間考慮!”


    張超暗暗咬牙,內心也在瘋狂地掙紮著,他很清楚自己做出的決定,極可能影響一大幫兄弟的命運。


    洪門弟子個個都有血性,要是以往張超剛出道的時候,如果有人這樣跟他說話,他早就大耳刮子伺候了。可是他現在是華豐船運的負責人,他不能隻顧著自己暢快,而把那麽多兄弟置於危險之中。


    張超咬著牙,微皺眉頭進行著思想鬥爭。


    這時,伊拉德又說道:“華夏人,你知道我最討厭哪兩種生物嗎?”


    張超有些不解地抬起頭看向了伊拉德。


    伊拉德顯然也沒想等張超回答,問完之後馬上就說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老鼠以及……華夏人!”


    張超聞言臉色劇變,一股熱血一下子就往腦袋上衝,眼睛一瞬間就變得血紅了。


    伊拉德饒有興趣地看著張超,一臉不屑地說道:“華夏人和老鼠有一個共性,那就是繁殖能力太強了,以至於殺之不盡,無論人類怎麽滅鼠,地球上依然存在著無窮無盡的老鼠。而你們華夏人不也是這樣嗎?現在全世界到處都能看到華夏人,這實在是很難令人愉快……”


    張超的胸口劇烈起伏,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燒光了,他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伊拉德,用西班牙語咬牙切齒、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說道:“伊拉德,我,幹,你,母,親!”


    伊拉德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陰翳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殺機,眯著眼睛說道:“華夏猴子,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沒等張超開口,一個年輕的聲音從後麵船運公司的小樓裏傳了出來:“他剛才說,他要幹你母親,通俗的解釋,就是和你的母親發生性-關-係!”


    這個年輕的聲音說的同樣也是西班牙語,而且比張超說的要標準得多。


    張超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臉色頓時微微一變,他已經聽出這是夏若飛的聲音了,不禁暗暗叫苦。


    剛才熱血上頭,完全忘了今天船運公司裏還有兩個李義夫派來的“特使”,自己這幫人和伊拉德魚死網破也就罷了,大不了就是個死,可是那位夏先生還有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穿長衫的老先生,可是義叔的人啊!他們要是在這裏有個閃失,自己怎麽跟義叔交代?


    而且,自己剛才不是讓呂春峰帶他們倆去倉庫了嗎?怎麽夏先生會出現在這裏?該死的呂春峰,在關鍵時刻又掉鏈子!張超惱怒地在心裏暗暗說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夏若飛不但發了聲,而且下一刻他的聲音就已經出現在了樓門口。


    夏若飛一步步地走到了張超身邊,盯著伊拉德那張令人厭惡的臉,說道:“你知道嗎?在我眼裏,種族歧視的垃圾連老鼠都不如,最多最能算是在下水道裏沉沉浮浮的一坨臭狗屎!”


    張超聞言差點魂飛魄散,心說這下是真的完蛋了!


    這位夏先生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沒想到火氣居然這麽大!肯定是剛才伊拉德侮辱華夏人的那番言論激怒了他,所以才會完全不管不顧地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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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樣爽是爽了,結果也是極其嚴重的。


    伊拉德在海灣集團的中層頭目當中,是出了名的凶殘,連張超都聽過這個毒梟頭目的大名,這些年直接死在他槍口下的人,恐怕都超過兩百個了,如果算上間接被他派人幹掉的那種,更是不計其數了。


    在張超看來,這位夏先生完全是自尋死路啊!


    張超並不為剛才的衝動後悔,伊拉德當著他的麵侮辱華夏人,就算是時光倒流,他也一樣會選擇怒懟他,絕不會退縮,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絕不後悔。


    可是張超有些後悔的,是他沒有考慮到夏若飛和洛清風這兩個人,他們是李義夫的人,來到墨西哥自己就要為他們負責,這相當於是李義夫把人交到了他的手中,如果在這裏出現任何閃失,自己怎麽對得起李義夫呢?


    張超連忙攔著夏若飛,說道:“夏先生,這件事情請你不要插手!這是我們墨西哥洪門內部的事……”


    緊接著,張超馬上又有些緊張地對伊拉德說道:“伊拉德先生,我收回剛才無禮的話,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並不是船運公司的人,他剛剛從美國過來,對墨西哥不了解,絕不是有意冒犯你,希望您能原諒他!”


    夏若飛的突然出現,以及說的那番話,甚至讓伊拉德都陷入了短暫的思維停頓——這麽多年來,已經很少有人敢在他麵前說這樣的話了。


    張超說完之後,伊拉德才回過神來,他臉上殺機越來越濃,獰笑著說道:“黃皮猴子,你覺得……”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剛才還距離伊拉德有五米以上的夏若飛,在伊拉德剛開始說話的時候突然就身形一閃,所有人都隻是感覺到眼前一花,夏若飛的身影就直接來到了伊拉德的麵前,那些看起來十分唬人的保鏢完全形同虛設。


    緊接著,夏若飛就揚起手一巴掌打了過去,完全沒有任何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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