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興師問罪三日後。


    一場豪雨不期而至,茫茫的煙雨裏,千姿百態,古奇雄偉的滴水石林,顯得越發瑰麗壯闊,平添一份淒迷朦朧之美。


    大雨中,一行五十餘人向著石林禦風而來,每個人臉上均顯現出凝重肅穆的神情,盯著前方的雨霧,埋頭趕路。


    這些人按服色打扮分為四列,秩序有條不紊,年老的須發潔白、精神矍鑠,年少的威武挺拔、英姿颯爽,更有不少背負仙劍,身穿道袍的出家人。


    行在隊列最前的有四人,最右首是位頭發花白、麵色陰沉的道長,豆大的雨點不斷從他身上激彈開去,在風雨裏行了這麽久的山路,道袍依舊幹燥齊整。


    在這位道長身側,赫然便是數日前遇伏負傷的越秀劍派掌門楊摯,他的臉色微顯憔悴,舉手投足間尚有些沉滯生澀,自是傷勢未能痊愈之故。


    在楊摯左邊並肩而行的,則是同列正道七大劍派之一的太清宮耆宿觀止真人,再過去一人白衣玉簫,神色冷傲,卻正是平沙劍派的掌門晉連。


    眼見石林將近,四位正道首腦默然互視一眼,齊齊停下了身形。


    列在最右首的老道跨上半步,衝著空幽深遠的石林,鼓氣揚聲道:「碧落派停雲,與越秀、平沙、太清宮門下諸位掌門長老,特來拜望年老先生。


    不期而至,多有唐突,尚請年老先生海涵,移足賜見!」話音不高,但伴著漫天風雨,遠遠送入滴水石林中,方圓十數裏內無分遠近,皆是清晰可聞,好似說話之人正在自己的身邊一般。


    話音落下,晉連略含不滿地聳了聳眉宇:「真人這幾句話說得也忒客氣了,可惜年老魔未必會領咱們的情!」楊摯笑道:「晉掌門過慮了。


    咱們遠道而來,理應先禮後兵,不失名門風範。


    況且各派弟子失蹤之事,也未必一定和年旃有關。


    」這時石林中身影閃動,一名青衣少年手持靛藍色大傘,從一方石柱上麵冉冉禦風飄下,落在了十餘丈外。


    手腕一抖,青衣少年收起大傘,躬身施禮。


    「在下溫霆拜見諸位仙林泰鬥,卻不知求見年老祖所為何事?」停雲真人見青衣少年溫霆身手飄逸不凡,頷首讚許:「年紀輕輕即有這般造詣,著實難得。


    你是雷不羈門下?」溫霆沒想到停雲真人會和顏悅色詢問起他的師門,微微一怔卻不敢失禮,朗聲道:「晚輩座師正是雷公諱名不羈,他老人家所收的八大弟子裏,晚輩居末。


    」停雲真人悠然一笑,道:「一個關門小弟子便有如此修為,好生令貧道傾慕。


    」他從大袖中取出一封早已準備妥當的拜帖,手指輕輕一抖送了出去,緩緩道:「煩你將這拜帖麵呈令師,我等在此恭候。


    」最後一個「候」字話音剛落,拜帖堪堪飄入溫霆手裏,時間分毫不差,有意無意間露了一手極為上乘的名家絕學。


    溫霆將大傘夾在腋下,雙手托住拜帖,欠身禮道:「諸位貴客請稍後!」腳尖微一點地,麵朝眾人背對石林倒飛而回,一晃眼便沒了蹤影。


    不到盞茶工夫,石林內有人縱聲笑道:「諸位掌門長老萬裏迢迢蒞臨闐中石林,雷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溫霆引著一位身穿寶藍長袍的中年文士,從石林中行出。


    中年文士相貌清雋儒雅,三綹長須飄灑胸前,宛如個飽讀詩書的大學鴻儒,背後斜掛一柄藍布長傘,傘頭露出烏黑鋒利的錐刃,傘柄上係了條殷紅緞帶,正是雷公雷不羈。


    雷公身側有位麵容奇醜無比的老嫗,腰插雙刀,自是素來與雷不羈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雷婆鸞衣蝶。


    雷公雷婆身後十餘人相隨,身材樣貌各異,男女老少都有,想來是他二人的門下和部屬。


    晉連搶在眾人發話之前眼皮一翻,不悅道:「年老魔呢,為何他不出來?莫非是看不起咱們?」楊摯等人不經意地皺了皺眉,心下均覺晉連說話的口氣有些過火,似是存心向年旃和雷不羈挑釁,但他們畢竟同道而來,便不宜插話駁斥。


    雷不羈端的好涵養,臉色尚不顯絲毫慍怒,彬彬有禮道:「晉掌門或許不知,我家老祖業已閉關十餘年,早不問俗事。


    如今的滴水石林由雷某代為照管,諸位有什麽事,交代我也是一樣。


    」晉連今日攜其它三家的掌門宿老前來闐中石林,存心立意就是要和年旃過不去,聞言嘿嘿冷笑:「隻怕單憑一個雷公,做不出這等事來。


    」雷婆見晉連言語一再辱及夫君,怒從心起,道:「晉掌門此話怎講?」停雲真人眼看眾人還沒進滴水石林就要和雷不羈夫婦鬧僵,趕緊圓場道:「雷公,眼下大雨傾盆,咱們先進石林罷?」雷不羈微微笑道:「有勞停雲真人提醒,是在下怠慢。


    諸位往裏請!」一行人由雷不羈夫婦帶路進了滴水石林,片刻便見前方有一座石峰橫亙。


    石峰下有座新起的小莊園,占地不過百多畝,莊門口高懸的匾額上用朱紅大字書就「養性怡情」四字,書體銀鉤鐵劃,極見功力。


    晉連一路行來暗暗留意石林內的情景,見林內空幽寂靜,不禁放下心來,望著匾額上的題字,心頭不屑道:「這般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也會附庸風雅。


    」眾人入莊,在「用忍」廳分賓主落座,待仆從上過茶點,觀止真人幹咳一聲,道:「雷公,貧道說話不善拐彎抹角,索性開門見山,想求證一事。


    」雷不羈端起茶盞啜了一小口,含笑道:「真人隻管垂詢,雷某言無不盡。


    」觀止真人點了點頭,道:「近來我正道各派多有弟子在南荒無端失蹤,雷公可曾聽聞?」雷不羈點點頭,道:「實不相瞞,南荒同道門下也有不少弟子失去下落,雷某已然命人多方徹查此事。


    」楊摯道:「楊某日前曾在七星山遇伏,隨行弟子盡皆殉難。


    出手偷襲的是一群來曆不明的黑衣高手。


    黑衣高手中,非但有南荒魔道的人物,甚而包括了一位碧落劍派弟子。


    我等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亦想一並請教雷公。


    」雷不羈放下茶盞,悠然道:「這事雷某也有耳聞,但同諸位一樣,目下尚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所為。


    」幾人交談,言語中處處透著客氣謹慎,沒半分火藥味。


    照這麽下去,恐怕到了中午,大夥兒就可把酒言歡共商大計了,晉連心下暗自埋怨。


    「這幾個老家夥怎麽了?楊摯初任越秀掌門,行事如履薄冰還說得過去,何以連一貫嫉惡如仇的觀止真人也變得和善起來?就算要先禮後兵,也不必軟到這個分上!」雷不羈道:「無論如何,各位的門下弟子在南荒出事,雷某忝為地主,責無旁貸,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大夥兒一個交代。


    」晉連一聲冷笑,急忙接話:「雷公此言冠冕堂皇,好生令人敬佩。


    隻是不曉得咱們各家門下弟子失蹤之事,需得徹查多久?難不成我們這些人要在滴水石林裏坐等到猴年馬月?」雷婆柳眉一豎便欲發作,雷不羈橫目一掃攔阻下妻子,笑吟吟道:「那倒不必。


    」晉連此來有恃無恐,又一心要挑唆各派與南荒魔道火並,當下不依不饒道:「雷公為何含糊其詞?好歹總須給咱們一個期限罷?」雷不羈點點頭,慢條斯理地朝著晉連豎起三根手指頭。


    晉連冷笑一聲,道:「莫非雷公打算要用三年的工夫來查清此事?」雷不羈搖頭道:「三年未免稍長了些,想必諸位也沒耐心在此久候。


    」晉連怔了怔,問道:「那是多久?三個月?三十天?」雷不羈從容答道:「或許還可再短一點兒,不知晉掌門意下如何?」晉連心頭微凜,腦筋急轉,道:「雷公答應得這般爽快,委實出乎晉某意料之外。


    」晉連心知肚明,他鋒芒畢露,對著雷不羈咄咄逼人,難免引人疑竇。


    好在他冷傲孤僻的名聲在外,尚不虞旁人多做他想。


    況且他和滅盤聖祖結盟密商之事極為隱秘,連門中的長老耆宿都無人知曉,誰又會想到他是在借機發難,另有所圖?雷婆鸞衣蝶被挑起怒火,嘿嘿道:「長不成短不成,晉掌門果真難伺候!」鸞衣蝶發怒正中晉連下懷,他悠哉遊哉舉起茶盞,用杯蓋輕輕刮去飄在水麵上的葉片,淡淡道:「正道各派精銳盡出,可這些日子非但沒能查到蛛絲馬跡,反而頻頻遭遇不測。


    雷公居然敢立此承諾,莫非作賊喊捉賊?」鸞衣蝶臉色森寒,還沒說話,坐在晉連下首的派中宿老鍾南山先一步插話:「晉掌門,咱們於此並無實據,不可妄加猜測。


    」晉連愣了愣,但說話的乃是如今東海五聖裏碩果僅存的鍾南山,身分超卓,他也不能不賣麵子,隻好抑製不快。


    「我也是就事論事,並無他意。


    何況即便雷不羈夫婦真的不知內情,也難保不是年老魔私下所為。


    這老魔號稱閉關不出,誰又能保證他不是在暗中興風作浪,為禍天陸?」鸞衣蝶寒聲長笑:「好一個「就事論事,別無他意」!晉連,你敢當著這麽多同道在前,擔保自己真的心底無私,沒有它圖?」晉連一震,「啪」地一聲將茶盞扣在案上掩飾心虛,寒著臉道:「鸞衣蝶,這話是什麽意思?晉某不才,倒要當麵討教!」鸞衣蝶振衣起身,道:「久聞晉掌門一曲碧海潮生驚天地泣鬼神,冠絕東海,今日便請教一二!」晉連見鸞衣蝶出言挑戰,心念飛轉:「正愁兩方鬧不起來,難得這妖婦主動送上門來,隻要戰端一起,就由不得那幾個老家夥薑太公釣魚!」計議已定,晉連隨之站起,冷笑道:「怎麽,被晉某戳著痛處,便迫不及待跳出來?」他手中玉簫虛點鸞衣蝶麵門,道:「請了!」眼見兩人要動手,廳內在座的正魔數十位高手,竟無一人出聲勸阻。


    雷不羈端著茶盞漫不經心地輕啜,似乎妻子出陣挑戰晉連與他毫不相幹,連眼角餘光都不往兩人身上掃一下。


    更為出奇的是,正道各派這邊居然也毫無動靜,一個個冷眼旁觀,不作一聲。


    連同為平沙島門下的鍾南山等人亦均自正襟危坐,既不相勸也,不代掌門出戰。


    晉連忽然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目光拂過楊摯等人的臉龐。


    「這些家夥故意串通了,要讓晉某來打頭陣?這主意停雲真人想不出來,楊摯資曆微薄,多半還是觀止真人這老雜毛在搞鬼!」一轉念,想道:「二十多年來平沙派威名一落千丈,這些同道門派表麵上客客氣氣,實則滿懷不屑,巴不得咱們落魄出醜。


    「嘿嘿,今日之局,不到最後關頭還不曉得是誰算計了誰!為了平沙派的千秋大業,今日先吃點虧又有何妨?」想明此點,晉連也不多話,玉簫一擺,低喝道:「小心了!」晉連錯步揮袖,拂向鸞衣蝶咽喉。


    他這一記東海平沙袖似柔實剛,變化莫測,實乃平生一大絕技。


    隻因鸞衣蝶早年位列天陸九妖之一,修為不遜其夫君雷不羈,乃南荒魔道頂尖人物,晉連不敢托大,一出手就是狠招。


    鸞衣蝶麵帶輕蔑,兩手一翻掣出無憾雙刀,左手魔刀一式「郎心如鐵十九斬」中的「流水無情」疾劈而出,「啵」地蕩開東海平沙袖,緊跟著揉身欺近,右手使出「柔情似水十三刀」裏的「藕斷絲連」,斜劃晉連胸腹。


    二十多年前在翠霞山上,鸞衣蝶的雙刀曾力壓位居六仙之一的淡嗔師太,名動四海,而今更顯老而彌堅,狠辣異常。


    晉連單手持蕭鬥了十多個回合竟漸落下風,羞怒道:「我堂堂平沙島的大派掌門,豈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輸給一個魔道的老虔婆?」他當即蕭交左手,亮出仙劍全力反攻。


    兩人高呼酣戰三十多個照麵,晉連左手玉簫往唇間一湊,丹田真元催發,施展出「碧海潮生曲」,蕭孔中立時透出一股股青色罡風,跌宕的曲音澎湃洶湧,猶如萬頃滄海,席卷向鸞衣蝶。


    鸞衣蝶抱元守一,一邊抵禦簫音侵襲,一邊施展無憾雙刀,招招淩厲老辣攻向晉連要害,鋒芒吞吐閃爍之處,始終將對手牢牢卷裹在內。


    久戰不利,晉連心生焦躁,一咬牙將真元催至滿盈,簫聲陡轉激越高亢,譬如鋪天蓋地的驚濤駭浪,要將鸞衣蝶完全吞沒。


    鸞衣蝶的心神大受影響,刀法漸漸顯出散亂不敵之狀。


    見此情景,晉連精神大振,將一套二十四式碧海青天劍施展得風生水起眼花繚亂,心下思忖:「若能將這妖婦傷在劍下,何愁雷不羈不出手?」他正打著如意算盤,猛見鸞衣蝶使了個假身脫出劍光包圍,雙刀並交右手,左臂一揚冷喝道:「著!」一串金鈴應聲飛出,叮當脆響中遽然散作六瓣梅花之狀,分襲晉連身前諸大要害。


    晉連色變失聲道:「逍遙六瞳金鈴!」簫音戛然而止,直使出渾身解數抵擋閉閃。


    但見一蓬金光掠過,「噗」地血花迸現,饒是晉連高接低擋,仍有一枚金鈴打穿右肋,透體而過。


    晉連身形踉蹌,手捂傷處,就聽一旁觀戰的鍾南山高聲喝道:「鸞仙子手下留情!」他恨恨注視鸞衣蝶,心下一橫,振聲長嘯:「妖婦,今日有你無我!」晉連嘯聲穿越南荒雲霄,直向滴水石林外的廣闊天地激蕩而去。


    遠在石林南麵數裏外的一片密林中,滅盤聖祖哈哈一笑:「他***,晉連這小子總算憋不住動手了,卻教老子在這鬼地方幹等了半天!」百流道人目光閃動,徐徐道:「不急,咱們不妨再等上一等。


    」侍立在滅盤聖祖身後的童天尊附和道:「不錯,先讓那些正道的酒囊飯袋和年老魔拚個兩敗俱傷,我們便可坐享其成。


    」滅盤聖祖閉目不語,凝神傾聽滴水石林方向的動靜,驀然大笑:「打起來了!龜兒子的晉連還有點門道,老子小看他了!」這時一個青衣人風馳電掣般掠入密林,在滅盤聖祖麵前跪地叩拜。


    「啟稟聖祖,石林方向殺聲大作,兩方人馬業已大打出手。


    屬下唯恐巡護石林的守衛察覺,不敢過於靠近,特來回稟。


    」滅盤聖祖下首的饕心碧嫗麵色冷厲,吩咐道:「再探!」探子領命出林。


    滅盤聖祖嘿嘿道:「還探他個鳥?再等上一刻,咱們便殺進石林趁熱打鐵。


    年旃那老鬼是我的,你們誰也不準跟老子搶!」身後的四大天尊、三大弟子,以及一眾漓渡仙境搜羅扶植的魔道高手齊聲應和,百流道人卻皺眉道:「滴水石林中情形不明,可否讓貧道先行潛入查探一番?」滅盤聖祖不耐道:「晉連這小子已等不及了,還有什麽好查探的?嘿嘿,這小狼崽子很能幹,老子突然舍不得他這麽快就被雷不羈給宰了。


    」他一馬當先走出密林,遙遙眺望著滿天風雨中的滴水石林,眸子裏閃過一道如刀的寒芒。


    「年旃啊年旃,老子等了你整整兩百年,今天咱們也該清賬了!」當下,數以百計的漓渡仙境精銳高手,在滂沱大雨之中宛若一條滾滾奔騰的巨龍,向著滴水石林禦風開進,如同趕赴一場熱鬧非凡的盛宴。


    一入滴水石林,暗處警訊四起,卻無人出麵抵擋。


    滅盤聖祖神情猙厲,喝道:「都給老子聽好了!不管出來的是正道魔道,統統殺他個片甲不留!」一眾下屬轟然應諾,勢如破竹直殺進養性怡情莊。


    莊內空空蕩蕩不見人影,來自用忍廳的喊殺激戰聲,卻如雷貫耳山呼海嘯,顯已到了白熱化的最後關頭。


    滅盤聖祖抖擻精神,率先闖進廳內,正打算痛快淋漓地大殺一通,卻猛地愣住。


    廳內,正魔兩道的掌門耆宿各按賓主序列端坐,一個個麵色從容望著廳門,哪有出手血戰的模樣?在這些位首腦人物的身後,一眾門下弟子手握刀劍相互敲擊,叮叮當當好不熱鬧,口中尚且不停地高聲呼喊,大造聲勢。


    見著漓渡仙境的人馬殺將進來,這些弟子門人不僅沒有停歇,反而提高嗓門叫得更加賣力逼真,有幾個演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竟似已完全入戲,幹脆扯起嗓子大叫。


    「哎喲,我的媽呀!」「師兄,為我報仇啊!」「師弟!我的好師弟,你安心的去罷,愚兄為你報仇雪恨了!」一時間,湧到廳口的這群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全都看得呆了。


    滅盤聖祖頓知中計,厲聲喝道:「住嘴!」這一響如同雷霆,將大廳中的喧囂生生壓了下去,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不住發暈。


    雷不羈暗自驚駭老魔功力深厚,淡然笑道:「夠了,你再不來,他們手也敲累了,嗓子也喊啞了,連雷某都不知該怎麽收場。


    」滅盤聖祖豈不曉雷不羈在夾槍帶棒地諷刺?他視線轉過被製在地上的晉連,以為又是這小白臉口風不密,狠狠呸道:「仙人板板的蠢貨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雷不羈端坐不動,笑道:「你倒大可不必如此過謙。


    」滅盤聖祖光溜溜的腦門上青筋一跳,森然道:「你是雷不羈?你還不配跟老子說話,叫年旃老鬼滾出來!」鸞衣蝶嗤之以鼻:「你又算哪門子貨色,要我家老祖出麵款待?」滅盤聖祖已從最初的驚愕裏回過神來,嘿嘿笑道:「老子是誰,你這臭婆娘沒有資格知曉,老子隻找年旃一人說話,其它不相幹的人識相點,都給我滾開!」觀止真人眉宇一揚,冷然道:「好大的口氣!」滅盤聖祖側目望去,見是個白發道士,麵露不屑,道:「老子口氣生來就這麽大,你這牛鼻子老雜毛又算哪根蔥!」他說到「蔥」字,猛然真元一動,施展出「碎魂魔吼」,口中一股雄渾聲浪排山倒海向觀止真人湧去。


    觀止真人猝不及防,險些從座椅裏震落。


    幸得他兩甲子多的玄功精湛,牢牢守住靈台,真氣一沉,穩住身形,胸口卻是氣血翻騰,說不出話。


    停雲真人見同伴受窘,鼓氣揚聲壓住廳中轟轟激蕩的回音,沉聲喝問道:「我碧落派門下弟子在南荒無端失蹤一事,可是你所為?」滅盤聖祖瞥了眼停雲真人,心道:「這老雜毛還算有點斤兩,怕是碧落七子裏的一流人物。


    」口中低低一哼:「是又如何?老子明人不做暗事,這就讓你們師徒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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