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化功神訣


    天慢慢在亮,火紅色絢爛的朝霞托起旭日,從波光粼粼的海麵下躍升而出。


    鷗鳥飛翔,長風萬裏,一望無際的蔚藍海上濤聲隆隆,激起拍天白浪。小蛋靠在石鼓凳上,懶洋洋地眺望蒼茫大海,身心就像經曆過海浪的衝刷洗滌,變得格外舒爽清明,似乎連糾纏多日的傷勢也完全複原了。


    忽地,有一道身影從翻滾波蕩的雲層裏鑽出,如一羽仙鶴迅捷異常地乘風踏雲往歧茗山而來,倏忽已近峰頂,竟連巡山的天一閣弟子也未及發覺。


    小蛋一凜,定睛望去,隻見來人光影綽綽道骨仙風,正是鶴仙人。


    他身形一轉一折,如風行水上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峰頂竹亭外,望著小蛋頗為意外地問道:「你還在這兒?」小蛋一怔,不明白鶴仙人何以曉得自己來了南海,回答道:「我在此養傷。」鶴仙人見小蛋麵色紅潤、神清氣爽,哪裏有半分受了傷的樣子?但他一門心思要找天一閣索取化功神訣真本,也無意和這小子多作糾纏,哼了聲轉身欲行。孰知這時,從下方山道上行來一位秀麗女子,卻是前來探視小蛋的芊芊。芊芊見著生人也是愣了下,駐足警覺道:「道長是什麽人,為何闖上仙山?」鶴仙人自不將區區一個普通的天一閣弟子放在眼裏,冷笑道:「滾開!」


    芊芊秀眉一挑,反手掣出仙劍橫在胸前,冷喝道:「你這老道恁的無禮!」小蛋一看要糟,忙舒展身形掠上道:「芊芊姑娘小心,他便是鶴仙人!」


    芊芊大吃一驚尚未回過神來,鶴仙人已形如鬼魅地欺近她身側,左手雙指直戳雙目。芊芊無暇細想,側身揮劍削落。


    「叮」地脆響,鶴仙人手指一曲將仙劍激彈上天,卻並未乘勝追擊,往側旁一個滑步閃出,嘿嘿一笑。倒非他有意手下留情,而是小蛋僅慢一線已從後趕至,如果再不住手不免身後空門大露。而對於這個曾與自己數次為難作


    對的少年,鶴仙人也感到越來越頭疼痛恨,偏偏每次在大好機會之下就是弄他不死。芊芊探手抄住落下的仙劍,揚聲清嘯向山下示警。


    鶴仙人心道:「早晚也是要和天一閣翻臉,先解決了這礙手礙腳的小子再說!」金絲拂塵一晃,拂向小蛋麵門。


    小蛋早已嚴陣以待,鶴仙人手腕一抬,雪戀仙劍便化作一束亮麗電光直射對方咽喉,硬是寸步不讓地與這老魔豪勇對攻。鶴仙人低「咦」一聲。原來隻這一劍他即已看出,小蛋的修為較半年多前在雲夢大澤地宮之戰時又精進許多,同樣的一式「雷厲風行」此刻不僅犀利無儔,更多了一分飄逸莫測。


    他拂塵回轉,唰地往仙劍卷去。小蛋早料到鶴仙人不會與自己以命相搏,手上早早留好了七成餘勁,順勢化「雷厲」為「風行」,「啵」地點在拂塵側方。青銅金絲拂塵翩若驚鴻地飄蕩開去,雪戀仙劍也被震得往側旁一滑走空。


    若論及功力,小蛋遠遜於已是散仙之身的鶴仙人,但他的雪戀仙劍正擊在金絲拂塵收力回卷的一瞬,無形中大占便宜。小蛋搶得先機,左手使出「大寒七式」裏的一招「冰凍三尺」,立掌如刀往鶴仙人左臉劈擊。以他的性格絕少會如此不遺餘力地主動向對手搶攻,但對上鶴仙人卻是另當別論。若教這老魔肆無忌憚地放手狂攻,當世恐怕沒人能夠撐上十招。


    鶴仙人頭往左偏,身朝右轉,口中噴出一束白茫茫的真罡直刺小蛋掌心。小蛋指形轉柔,施展捏泥神指「啵啵」連聲飛彈,將真罡消弭無形,而腳下步罡踏鬥繞至對方左側,和身運劍就往鶴仙人懷裏撞。


    鶴仙人揮動拂塵,青銅柄往外封架,身子卻在朝後飛退。


    「鏗!」一聲金石激響,兩人身形乍分,彼此重新拉開約莫三丈的距離。鶴仙人眉宇上聳,冷笑道:「好得很,又來跟貧道玩命了!」也難怪,如此教一個晚輩後生連攻三招竟無還手,足以令他惱怒異常。


    他手中青銅金絲拂塵一撣,登時光芒暴漲激射出一蓬仙鶴神針。小蛋經昨夜夢境頓悟,此際的身心狀況正處於罕有的巔峰。可雪戀仙劍和青銅金絲拂塵一撞,仍震得他幾乎立足不穩,一陣氣短心急。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揚手祭出青梅定魂旗。但見旗上青梅一閃漫空盛綻,將洶湧而來的仙鶴神針盡數擋下。那朵朵光華閃爍的青梅餘勢未盡,卷裹起銳嘯罡風又朝著鶴仙人身前掩襲,恰似一陣繽紛花雨。鶴仙人大袖一揚蕩散青梅,暗自慍怒道:「要不是我那日在魔教地宮元氣大傷至今未複,又何至於屢屢讓這臭小子搶得先手?」


    他一記長嘯聲振九天,金絲拂塵遽然暴漲數倍,如一蓬狂雲遮蔽蒼穹春日往小蛋頭頂罩落。有道是見招拆招,這一式拂塵飛卷全無招式套路可言。沛然莫禦的雄渾罡風籠罩五丈方圓更教人無處逃避,唯有舍命硬接。芊芊手執仙劍在旁觀戰,準備在小蛋戰局不利時上前助陣。孰知一蓬金煌煌的光瀾迫麵而來,餘波所及已將她震得氣血翻湧,嬌軀如風中柳葉猛烈搖擺著,踉踉蹌蹌退出十餘步;兩眼一黑險些一口熱血湧出咽喉,不由為之花容失色。小蛋遇強愈強,此刻心神如盤、纖塵不染,身外縱是天塌地陷也難擾他靈台分毫。當下他身子一蜷一彈用出「穿花繞柳身法」中的「逆水」訣不退反進,迎著鶴仙人的強大氣勢單刀直入,如庖丁解牛般精準無比地切入湍急光潮裏,頭頂罡風「嗚」地如雷掠過,已卸開對方整個攻勢中最強的一波。與此同時,他雪戀仙劍鏗然飛縱,幻化出一道道真假莫辨的雪白光絲,如雨打芭蕉般「叮叮叮」的九聲撞擊在剛猛無匹的青銅金絲拂塵上,激出簇簇光花。金絲拂塵鏑鳴顫動,破開九道劍光,如泰山壓頂地往小蛋頭頂拍落。小蛋麵色沉靜,體內真氣催至滿盈,雪戀仙劍陡地幻影盡消回收身前,而劍鋒指天昂然豎起,以逸待勞地直擊金絲拂塵中段。


    「砰!」悶雷般的一響,青銅金絲拂塵由至剛遽然化作繞指柔。金絲穿透劍鋒如同瀑流一樣傾泄而下,罩向小蛋麵門。小蛋靈台空明,甚而能夠清晰地感應到每一縷塵絲射落的軌跡。他默運「金光聚頂」,雪戀仙劍一絞一送脫出塵絲纏繞,隨著身形的飛縱迫向鶴仙人胸口,而左手使出「蒼山負雪」五指一並抬臂橫架。


    「啪」、「啵」接連兩聲脆響,鶴仙人的金絲拂塵掃中小蛋左掌,宛若萬鈞之力壓得他左臂骨骼爆響,不由自主往下一沉。


    塵絲趁虛而入拂過麵門,卻被「金光聚頂」和烏犀怒甲雙雙化解。小蛋的雪戀仙劍也破入鶴仙人懷中,教對方左袖的飛蕩應聲走偏。兩人各換一招,身影交錯而過仍是個平分秋色之局。小蛋連用三劍一掌勉強化解去鶴仙人的拂塵轟擊,自知雙方修為差距懸殊,也不曉得天一閣的援兵何時方能趕到,自己獨木難支,再鬥下去難保會失手。他回身站定,心念急催欲祭出四相幻鏡再與老魔放手一拚。哪知心念動處猶如一步蹬空,素來與他形影不離的四相幻鏡竟然不知去向!小蛋登時一凜道:「糟糕,幻鏡怎會沒有了?」不容他細想,鶴仙人已感應到對手心神微分出現破綻,一甩金絲拂塵擰身迫上;塵絲嗤嗤尖嘯向著小蛋身前襲到,立意要速戰速決將這少年斃於掌下。小蛋頓失先機,倉促間縱劍招架,斜削拂塵。豈料鶴仙人的青銅金絲拂塵虛晃一槍驟發驟收,左掌從側翼切進劈擊小蛋右胸。


    小蛋稍一疏忽盡落下風,隻得吐氣揚聲舉掌格擋。


    「砰!」雙掌交擊,大無妄魔氣有若驚濤駭浪般生生破入小蛋左掌經脈,一時真氣逆行震得他氣血翻騰,「嘿」地低哼,身子直挺挺倒飛而出,身前空門大露。


    鶴仙人豈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身形後發先至掠到小蛋右首又是一掌劈落,卻忽聽一記怒喝,「誰?」他左掌中途變招,在小蛋頭頂上方劃過半道弧線,「啪」地擊在一道激射而至的橙色光束上。


    那橙光一晃飛轉,套回一位從山下趕至的紅衣美婦皓腕之上,竟是隻翡翠玉鐲。


    那美婦收住「澄波」玉鐲,清聲應道:「天一顏紅漁,敢問道長法號?」鶴仙人拂塵一指小蛋道:「要想知道貧道是誰,你問他就是!」顏紅漁一怔,冷不防鶴仙人左手五指一卷如托佛缽,掌心亮起團金色光芒,彈指之間已幻作一隻金光閃閃的飛鶴,風馳電掣般朝著她胸前射去。顏紅漁也顧不得再問,玉腕一振便從背後拔出仙劍「踏波」,口中清叱往金鶴脖頸斬落。


    不料那金鶴乃鶴仙人五百年真元戾氣所鑄,性情通靈且剽悍異常,雖被一劍削斷脖子,可一對金色光翼依舊如鋒刃般回旋合攏,往顏紅漁的兩肋切去。


    顏紅漁麵色微變,腕上澄波玉鐲光華流轉如一圈圈的漣漪擴散,堪堪抵住金鶴雙翼。


    「啵啵」爆響聲中,那一對光翼在鶴仙人心念催馭之下勢如破竹,連連震碎七道澄波光圈,飛速向顏紅漁的嬌軀剪落。正這時,突聽雲霄上有一蒼邁嗓音喝斥道:「什麽人敢到我歧茗仙山興風作浪?」


    話到人到,揚手射出一束雄渾青光轟在金鶴背上。


    「轟——」金鶴一晃,光華渙散,化作縷縷流光迸濺消融。來人受到氣機牽引亦是狠狠一搖身軀,探手攝回那束青光,卻是根青木杖。鶴仙人哼了聲,一邊調勻內息一邊往上方打量,見對方是個身著黑衣、瘦小枯幹的老婆婆,哈哈笑道:「聽說如今的天一閣除去隱居聚雲峰的水輕盈外,尚存巫、梵、顏、甘四大二代傑出弟子。你這老虔婆便是巫綠芍嗎?」那黑衣婆婆一頓青木杖,沒好氣地道:「正是你家姑奶奶!老道,你是何人?」小蛋直到這刻方才緩過勁來,回道:「他是鶴仙人!」


    顏紅漁和巫婆婆齊齊變色。巫綠芍冷笑道:「我當是誰,敢情是你這老魔!」她性如烈火老而彌堅,更恐一旁的芊芊和小蛋會吃虧,揮動青木杖已迎上鶴仙人。


    顏紅漁見巫婆婆出手,也不放心她孤身迎敵,手執踏波仙劍亦從旁攻上。鶴仙人獨對天一閣兩大高手渾然不懼,蔑然問道:「蘇芷玉呢?還有其它幾個天一閣長老呢?為何遲遲沒有露麵,不妨一齊上來!」


    他一心分作兩用,一邊和顏紅漁、巫婆婆說著話,一邊將手裏的金絲拂塵舞得上下飛舞遊刃有餘。小蛋一急,正欲強壓左臂傷勢上陣襄助,忽地若有所覺,抬眼望向半空。隻聽甘心衍一聲斷喝:「老魔,看打!」抬手拔下鬢上斜插的「漱玉簪」,抖腕化作一溜炫目紫芒,向著鶴仙人眉心襲到。鶴仙人在顏紅漁、巫婆婆的纏鬥夾擊下猶有餘力避過漱玉簪,左手袍袖「呼」地卷向紫芒。「啵!」漱玉簪在袖袂上一點,旋即被剛猛絕倫的罡風震飛,歪歪斜斜地往甘心衍身前飛回。鶴仙人百忙中匆匆一掃目光,袍袖上赫然教漱玉簪穿出一個小孔,雖無傷大雅但也令他深感顏麵大失,不由勃然大怒,拂塵迫開顏紅漁、巫婆婆,一對黑洞洞的瞳孔裏金光爆綻,兩束光飆直射甘心衍。


    在甘心衍身側尚有一位貌美如花的白衣婦人。她手疾眼快地掣出仙劍「叮」地架住一束劍芒,而甘心衍也揮落「龍泉」仙劍擋下另一道劍芒。


    兩人均感手臂酸麻、胸口發悶,均暗暗駭異道:「這老魔修為好生厲害,今日歧茗山上勢必要有一場惡戰!」


    鶴仙人略籲一口惡氣,嘿嘿笑道:「號稱三大聖地之一的天一閣也不過爾爾!」他話音未落,山下有人沉聲喝道:「誰敢說我天一閣不過爾爾?」但見人比聲快,「飛流」仙劍昂然清嘯穿過層層罡風光霧,以一式「長河擊浪」飛刺鶴仙人咽喉。一時劍氣縱橫、光芒奪目,充滿慷慨激昂的豪壯之意。鶴仙人心頭微凜道:「這老婆子的身手,可比巫綠芍她們幾個又高出一籌!」身軀略略往右一偏,左手雙指豎於頷下稍露出一線縫隙,竟是要強夾仙劍。來人一轉飛流仙劍,改刺為削旋向鶴仙人雙指。鶴仙人指尖稍側在劍刃上輕輕一按一推,仙劍陡偏自他肩上掠空。


    鶴仙人見天一閣趕來的高手漸多,當下拔身飛起脫出戰團,目視來人道:「老太婆,你是天一閣的上代長老樊珈宜?」那婆婆一收仙劍,氣定神閑地飄立峰巔,頷首道:「正是!」小蛋瞧著雙方暫時罷手,稍籲了一口氣,但旋即想起四相幻鏡失落之事,心頭焦灼道:「我有好些日子未曾用過幻鏡,怎會沒有了呢?」忽聽身後蘇芷玉柔和悅耳的聲音問道:「小蛋,你氣色不佳可有什麽事?」


    小蛋回首望見蘇芷玉,尋思道:「大敵當前,我可不能再分玉姨心神。」於是搖頭回答道:「我沒什麽。玉姨,您何時回來的?」


    蘇芷玉微笑道:「我昨夜剛回轉南海,見你在歇息便沒有打擾。」說著上前一步盈盈禮道:「南海蘇芷玉見過鶴仙人。」鶴仙人落下身形,冷哼道:「貧道遠道而來,未曾開口便遭天一閣五大高手輪番攻擊。行事如此不分青紅皂白,難道就是蘇閣主一貫的待客之道嗎?」蘇芷玉泰然自若道:「恕芷玉無禮,這不問青紅皂白之人隻怕是道長吧?道長萬裏迢迢來我南海,不就是為奪化功神訣的秘籍嗎?」


    鶴仙人被蘇芷玉一語道破來意也不再遮遮掩掩,昂然道:「明人不做暗事,貧道來此隻為借化功神訣秘籍真本一閱。」


    在場的一眾天一閣高手,均不約而同地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場血戰。當日也是一位散仙辟星神君,為索取天一閣珍藏的經典秘籍《天一十章》而登門挑釁。迫得當時任天一閣主的安孜晴,擺下海天劍陣與這蓋世魔君殊死搏殺。


    最後甘心衍的恩師葉婆婆祭起元神,施展出海天劍陣的終極劍訣「海天一線」方始與對方玉石俱焚,保住歧茗仙山逾千年的基業不失。


    所謂匹夫無罪,懷玉其罪。難不成事隔多年後,這一場生死血戰又將重演?蘇芷玉從容不迫道:「我天一閣雖避居海外少涉塵世,但畢竟亦是仙林一脈,從不敢敝帚自珍。倘若同道有急難相求,敝閣自無拒絕之理。仙長若要求借化功神訣真本並非不可,隻是有三事相請。」鶴仙人「嗯」了聲略作沉吟道:「哪三件事,蘇閣主不妨說來聽聽。」蘇芷玉徐徐道:「第一,化功神訣隻可用於療傷,不可用以傷人。」鶴仙人原本以為蘇芷玉提出的三個條件多半會十分苛刻,好令自己難以答允,豈料這第一樁請求竟是如此簡單。他心下冷笑道:「我要殺人,有的是厲害手段,又何須用上化功神訣?」當即點頭爽快道:「好,這沒問題。」蘇芷玉微微一笑,似乎早預料到鶴仙人會答應這第一樁條件,於是接著說道:「第二,道長參悟化功神訣後,隻可隱居修煉,不可為患天陸。」鶴仙人想了想道:「貧道所求,唯有天道飛升,塵間恩怨何足掛齒?我答應你!」


    小蛋聽鶴仙人連允兩樁,心中尋思道:「玉姨委實用心良苦!這隻療傷、隻隱居,不傷人、不為患的兩項條件,便可從此為天陸兵不血刃地去一大患。」樊婆婆、甘心衍等人顯然也領悟到蘇芷玉的用意,均都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隻有芊芊暗自急道:「閣主是怎麽搞的,豈能如此便宜這個老魔頭?」


    就聽蘇芷玉繼續說道:「最後一點,年前仙長曾強闖雲夢地宮,令魔教兩位護壇長老雙雙仙逝,教中高手傷亡慘重。仙長需得親自登門向風教主負荊請罪,並在兩位長老的靈前誠心悔過求得寬宥,芷玉即可將化功神訣的秘籍相借。」


    在樊婆婆等人想來,這一條盡管比前頭兩樁事來得麻煩了些,卻也合情合理。況且以天一閣的立場,亦需就此事對魔教有


    個交代。沒曾想鶴仙人神情陡變,翻臉怒道:「蘇芷玉,你休想用化功神訣來羞辱貧道!我這五百年來睥睨天下從不曾向誰低頭,要貧道向他們請罪悔過,想也別想!」


    蘇芷玉淡淡道:「芷玉並無羞辱道長之意,隻盼你能省昨日之非而修今日之身。」


    鶴仙人不屑道:「蘇閣主想教訓貧道怎樣做人嗎?也罷,你換個條件說來我聽!」蘇芷玉搖搖頭道:「沒有了,芷玉希望仙長能做到的僅止這三件事。」鶴仙人傲然道:「你分明在刁難貧道,莫不是真想讓天一閣前血流成河?」蘇芷玉目光轉向甘心衍等人。


    樊婆婆隨即朗聲道:「玉兒,你是閣主不必顧慮我們!」蘇芷玉輕輕頷首,平靜道:「仙長此舉不啻買櫝還珠,縱奪得秘籍又能如何?」鶴仙人神色冷漠道:「貧道早聽說蘇閣主舌燦蓮花,能把死人給說活。可惜我無意與你做口舌之爭,咱們掌劍之下見真章!」他突地使了個假身,似要揮青銅金絲拂塵攻向蘇芷玉,但身形一晃卻朝芊芊掠去。芊芊猝不及防,剛舉劍欲刺,脈門一麻已被金絲拂塵卷住。鶴仙人身上微一運勁將她拽到身前,左掌往芊芊頭頂虛按道:「蘇閣主,如今該輪到我和你談筆交易了。」原來他來南海之前即已打定主意,對付天一閣隻能智取而不宜強奪,一旦重蹈魔教地宮之覆轍,就算將化功神訣搶到手也是得不償失。因此他故意擺出一副要和天一閣死拚的架式,令人無虞其它,再突施冷箭製住修為最弱的芊芊。眾人始料未及,待發現中了鶴仙人聲東擊西的詭計時,芊芊一聲驚呼已然被擒。巫綠芍怒聲喝道:「鶴老魔,你也算個散仙?竟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鶴仙人不以為然道:「大丈夫鬥智不鬥力,想要這丫頭的命就用化功神訣來換!」


    芊芊叫道:「蘇閣主,不要上這魔——」話未說完猛地發出痛苦呻吟,自是鶴仙人掌心勁力微吐,絞得她經脈酸疼欲裂再說不出話來。


    梵庭詩見鶴仙人折磨芊芊,又是痛惜又是憤怒地道:「鶴老魔,你這算什麽?」


    鶴仙人渾不理睬,隻望著蘇芷玉道:「蘇閣主,不知你意下如何?」仙


    小蛋在旁心念急轉,欲用「十三虛無遁術」故技重施出其不意地救回芊芊。奈何鶴仙人一隻左掌始終不離芊芊頭頂半寸,令小蛋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分毫。


    蘇芷玉探手從袖袂裏取出一本封皮泛黃的書冊,向鶴仙人一展道:「道長請看!」


    鶴仙人凝神打量,封麵上四個黑色篆字寫的正是「化功神訣」,從紙張上看頗有些年頭,絕非倉促間可以偽造。蘇芷玉輕輕翻動書頁,向鶴仙人展示道:「以道長眼力,當能分辨出此書真偽。」鶴仙人一目十行,就見書頁上的內容與當日丁寂默寫給自己的化功神訣分毫不差,暗暗道:「這丫頭恁的厲害。我本打算一旦事有不順,便施展身外化身之術將這些天一閣高手調虎離山,再入閣盜取。哪知她早有防備,居然把化功神訣真本帶在身上。」


    他抑製住內心興奮,緩緩點頭道:「是真本,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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