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修士都以為白鶴那老東西幹了大壞事後,一定跑哪隱蔽之地貓著了。卻沒想,老家夥又於九月二十日晚尋上太霄宮葉家,連著叼吃了葉家三個結丹修士的金丹,在葉琛、葉琮不惜性命的連手下,才又趁夜逃了。


    “老匹夫……”


    知袖把收到的消息當場化為齏粉,“他的下一站,是不是要盯上我千道宗,盯上我知袖?”


    “你說的很有可能!”


    恰逢其會的致遠真人歎口氣道:“白鶴年紀大了,若不能更進一步,近萬年的修煉也不過是便宜別人。”


    這一點和他們人族可不一樣。


    人族修士不能飛升成仙,未成仙骨,壽終之後一身靈力隻會自然散盡,落下沒用的皮囊。


    可是妖族……卻全身是寶。


    “反出百獸宗,重傷伏荒,也就割斷了他在人族的最後一絲牽絆,從此以後,可以把多少年壓著的真情真性釋放出來,怎麽痛快怎麽來了。”


    致遠看向知袖,“白鶴打上葉家,沒意外,應該是痛恨葉家宣揚的所謂‘英雄’,那噬靈魔功,能在區區兩個時辰裏,讓近百修士折損大半修為,流失部分生機,隻怕比我們之前以為的還要霸道。”


    他給一位依附上程家的倒黴小輩忙了好些天,“葉家提前打斷了他的部署,絕了他更進一步的可能,找上他們很正常。”


    說到這裏,老頭的眉頭打成了結,“這些年,修仙界捧著他,他自己也努力維持住了形象,可是在林蹊和你,以及重平那裏,卻幾番沒臉……”


    “怎麽叫我們給他沒臉?”


    知袖憤怒,“你也不看看,他幹的都是什麽事。”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致遠淡淡瞟了眼師妹,“他傷了那些年,應該更怕死了,若不然,按他以前的形象,怎麽也不可能逼著隨慶進毒龍塢。


    我猜,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起意再用噬靈魔功,使勁拚一把了。


    隻是林蹊誤打誤撞,帶回了龍息草。


    有了龍息草,傷勢大好,自然更珍惜時光。”


    說到這裏,他望向一直沒說話的宜法,“聽采薇說,林蹊在撞獸會上運氣爆棚之後,百獸宗那裏就隱有些傳聞,說林蹊是天運之子,她不要仙鶴,是天運之子下意識地避險行為?”


    “……”


    宜法默默點了頭,“有這傳言!為了林蹊,重平下了好大的勁,把可憐蛋,把白鶴之前害人的事,俱以流言的方式傳了進去,淡化了林蹊在這件事裏的影響。”


    “恐怕是淡化不了了。”


    致遠歎口氣,“從葉家的事上,可以看出,白鶴現在是徹底放飛了自我,他在林蹊手上吃了虧,又在知袖和重平那沒討到臉,流言……也是從林蹊那裏始,不管如何淡化,以他現在的性情,都會吃在心裏。


    所以,他的第二站,隻怕就是我千道宗。”


    知袖和重平是元嬰修士,二人的危險不大,但林蹊那裏就難說了。


    “重平回來之前,除了加強坊市的暗衛力量,我們幾個輪流坐鎮坊市。”程家因為采薇,得了小丫頭一顆己土珠,致遠也不能不管,“另外通知林蹊,這段時間,不準到坊市去。”


    ……


    陸靈蹊哪要長輩們通知,從南佳人那裏看到老白鶴殺進葉家的消息,不僅管住了她自己,就是爺爺和爹娘,也被她禁住了。


    師父的傷沒好,金風穀所有人,都得給她低調做人。


    那什麽,到外麵抓一階二階妖獸回來加餐的行為,是跟普通外門弟子爭肥,絕對絕對的不要。


    “師父,嚐嚐我給您蒸的魚。”


    難得師父出關,陸靈蹊馬上把自己加了千金菇的蒸魚端了上去,“我已經問過采薇師姐了,三尾月魚吸食月華而生靈力溫和,是食補的好材料,精華更在尾上,我不管您能不能吃完整條的,反正三尾一定要給我吃幹淨了。”


    “……”


    隨慶看看這近兩尺的大盤子,看看那三條有筷子長的肥尾,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師父,我費了好大的勁呢。”陸靈蹊把硬筷子塞到他手上,“光做這蒸魚的盤子,我都忙了好長時間。”


    “……”


    罷罷!


    就算被徒弟當豬養,也一定要吃完。


    隨慶受用的笑了,“行行,這是我徒弟孝敬的,師父保證全吃完。”


    話音未落,黑駝子卻聞味而來,“這麽大的魚,你也不怕撐壞了。”


    他的鼻子湊到三尾月魚上好好聞了聞,“嗯!你徒弟手藝不錯。難得遇到,你也不好意思,讓我看著你吃撐著,我餓肚子吧?”


    “哈哈……!請!”


    吃人的嘴短,吃了他徒弟的魚,也不好意思亂下毒了吧?


    隨慶不僅請人吃魚,還體貼地拿了一壺靈酒出來,“我不能喝,你自個隨意吧!”


    “怎麽?看傻眼了?”


    黑駝子笑看一旁又糾結又傻眼的女孩,“老夫玉樹臨風,不是那等黑漆漆的黑麵神吧?”


    “……”


    還有這樣誇自己的?


    陸靈蹊無語,她是對黑駝子的樣貌有些吃驚,可這三尾魚的魚肚子裏,還被她平鋪了一層剁碎了的千金菇呢。


    “林蹊拜見前輩!”


    師父得求著人家治傷,她也不敢得罪,“前輩確實跟我的想象大有出入。”她朝著人家討好一笑,又摸出三盤下酒好菜,“不過,看到這樣的您,我就對我師父的傷愈,更有信心了。”


    呦?


    挺會說話的。


    黑駝子見多了,那些知道他就恨不能退避三舍的小輩,“我怎麽覺著,你之前是舍不得你的千金菇呢?”


    這怎麽能承認?


    陸靈蹊拿著備用筷子,親自給這位惹不得的前輩夾了一塊帶千金菇的魚肚,“前輩幫我師父解毒,沒有功勞……現在也有苦勞呢,晚輩又怎麽會舍不得這點東西?”


    “嗯!”


    黑駝子細品魚肉的鮮美和千金菇的醇香,“跟你師父一樣會說話,看樣子,以後也會是隻小狐狸。”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隨慶懶得跟他計較,下筷急速,“回頭吃少了,可別怪我們師徒沒盡好主人的本份。”


    本來就沒盡好主人的本份。


    黑駝子想跟他扳手指頭,一條一條地說,結果這家夥的筷子老往千金菇多的地方夾。


    現在說話,就是浪費時間啊!


    他連忙跟隨慶比吃魚的速度。


    沒一會,陸靈蹊以為師父要吃撐了的三尾月魚,就隻剩骨架子子。


    連魚眼珠子,兩人都以最快的速度一人搶了一個。


    “唉!想跟你搶塊肉真不容易。”黑駝子現在才有工夫滋溜一口小酒,吧唧一口菜,“要不是我聞到香了,自個出來,這一頓,你能便宜我?”


    “我徒弟還在這呢,你變臉能不能悠著點?”


    隨慶接了徒弟遞上的靈茶,“想要我的千金菇直說,解了毒,我還剩的千金菇,我們一人一半。”


    想要人家幫忙竟全功,不多加點他喜歡的,肯定有的磨。


    “嘿!這是你說的啊!”


    “我說的。”


    “我今天饞酒的時候,還真想了個好辦法。”黑駝子高興地滋溜了一口酒,“服下新製的解毒丹,再讓程致遠那個老家夥配合忘憂七十二針幫忙逼毒……”


    “那毒不還是逼不盡?”


    隨慶知道自己的毒有多頑固,逼出的毒哪怕隻停留體表一息,也會重新滲進去一些,靈力隔絕對它根本不起作用,時日長了,又會自然壯大。


    “嘿嘿,別急啊!”


    黑駝子笑,“我有法子讓毒往更好的地方去。”


    “什麽法子?”


    “你用上好酒泥遍裹全身。”黑駝子覺得自己的點子真是棒極了,“酒泥的吸附性如何,你也清楚,隻要我們運作得當,頂多兩次,絕對會驅得幹幹淨淨。”


    這?


    隨慶細細想過之後,眼睛終於亮起,“好辦法,我這就給致遠發信。”


    千道宗也有一處老酒池,挖些酒泥過來,絕對不成問題。


    “林蹊,你到玉泉峰,朝你的和笙師叔多要些好酒泥來。”


    “是!”


    師父有望解毒,陸靈蹊哪能不盡力?


    她連忙衝向玉泉峰,半晌回來的時候,還把和笙師叔一起帶來了。


    可惜,大家連門都沒讓她進,就又把她關在金風殿外。


    ……


    白鶴到千道宗一連數個月,想要抓了某人逼問龍息草的出處。


    可惜,那小丫頭,大概屬烏龜的,據說從百獸宗回來,還從來沒出過千道宗。


    這還讓他怎麽抓人?


    在葉家幹了一票,弄了三枚人修的金丹補了不少元氣後,他突然後悔,這些年被捆在了百獸宗,誤了真正的長生之路。


    人既然能吃妖,妖自然也能吃人。


    修仙的世界,隻看誰的拳頭大。


    可恨他被百獸宗捆住了手腳,一誤再誤,現在年紀大了,就算大量補充人修的金丹,作用也沒年輕的時候好。


    更何況,他對百獸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百獸宗對他,卻隻能用絕情來形容。


    伏荒那個混蛋早早對他防備,搶來的儲物戒指,根本就是個空的。


    白鶴現在好後悔,當時居然順著伏荒的意,配合著演了那場戲。


    早知道,他就應該讓百獸宗幫忙一起背鍋。


    白鶴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戾氣有多重。


    尤其是搶了那個空的儲物戒指後,他對百獸宗的心態越發地不對了。


    “聽說了嘛?重平掌門跟百禁山蒼梧那裏已經談好了條件。”


    “怎麽說?”


    茶館裏,好多人都豎起了耳朵。


    欽原和螭吻可都是了不得的神獸呢。


    “俱體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啊,人家光送給修真聯盟的,就有好些個極品材料。”


    連不相幹的都謝了,更何況千道宗?


    “那你知道妖族這一次,是哪位前輩出山嗎?”


    “二長老寧王和龍族傲海。”


    “那就怪不得了,寧王性子向來和善,再加上龍族物產豐富……”


    未竟之言,所有人都聽懂了。


    千道宗這下子恐怕是發了大財了。


    還有林蹊……


    “你們說,那林蹊是不是真的天運之子?”


    一想到他們苦哈哈,可是本來應該不如他們的小丫頭,卻坐擁寶山,就忍不住地眼紅。


    那小丫頭可不算他們這邊修仙界的呢。


    “那麽多與她同出荒原地界的小孩子都在五行秘地失蹤了,可是她呢?不僅全家安然無恙,還得了己土珠,還拜了隨慶為師。”


    哪怕失蹤的那幾年,小道傳說,她不是受傷,而是另有隱情耽擱在外,也肯定沒吃過一點虧,要不然送她回來的人,能一把就送三十株上品千金菇給她壯聲威?


    “我們就不說她開的那些可憐蛋了,隻說白鶴送到她手上的仙鶴,她怎麽就能找那麽荒誕的理由拒收?還搞什麽送給幸運之人的把戲,結果,葉家卻倒了大黴。”


    “可不是,葉家真是替她受過了。”


    底層修士可不知道葉家曾經的野心,現在隻知道順著葉家放出的信號,一味地同情人家。


    “不僅葉湛嶽倒了大黴,就是葉家其他人也跟著……”


    “可憐!我記得葉家當時也有一個不想要仙鶴的人。”


    “對對,我記得,他叫葉湛秋。”


    “那你們說,他也真是因為那什麽……才拒絕仙鶴,最後害葉湛嶽倒黴的嗎?”


    兩個未修到築基的小孩子,一齊以荒誕的理由,拒絕了當時人人想要的好靈獸,現在想想,都感覺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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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湛秋肯定沒法跟林蹊比的。”


    一位老者撫了撫胡子,“他到現在都未築基,據說在葉家出事之前,就得罪了陸家的什麽人,被罰到了什麽礦山幹勞力了,好像葉家也遷怒了他,根本沒人管他。”


    其實不僅沒人管他,還有人因為葉湛嶽的倒黴,恨不上遙遠的林蹊,深怪上葉湛秋,打壓得比陸家還狠呢。


    隻是這話,老者是不敢說的。


    葉家那樣的大世家,碾死他跟碾死個螞蟻似的。


    白鶴在茶館聽著各種流言,對無用又倒黴的葉湛秋倒是不太在意了,可對林蹊卻更是勢在必得。


    要知道,這世間就是有一種被天道厚愛的天運之子,機緣大把送上,壞事自然避開。


    為了不讓千道宗警覺,他一忍再忍,沒讓自己再去吃修士的金丹,就等在坊市做守株待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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