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蹊當然知道,因為子息護魂術而出現的護魂盾,三位被動扯進來的祖宗,至少有兩位知道陸信的後人回來了。


    他們會不會懷疑到她這裏?


    黑駝子前輩出手利落,連師父都不知道,自己差點被老白鶴搜魂。


    陸靈蹊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管是陸家還是飄渺閣那邊,都能吸取當年信老祖的教訓,不要過於追究。


    至於另一道……


    陸家代代單傳,雖說是暢靈之脈,可是二代老祖陸誠為防意外,還是規定家中子孫的另一半,必須是有靈根者。


    那些嫁進陸家,入贅陸家的祖輩,難保就不是流放者的後代,那麽他們在這邊有個元嬰長輩,還是很有可能的。


    陸靈蹊雖然一切都往好的地方想,可是事實上,她的心裏非常沒有底。


    休息一天緩過所有心神後,她終於再跑南佳人處,查看各方消息,隻怕陸家和飄渺閣有什麽動作。


    “你又要查什麽呀?”


    看她翻了半天,眉目不暢,南佳人好心地倒上一杯靈茶,“如果是前天老白鶴的事,那就不用查了,問我吧!我什麽都知道。”


    問她?


    “你……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的可多了。”


    看到師妹眉目裏還暗藏的驚恐,南佳人在心裏一歎,“不出明天後天,江湖定有傳言,老白鶴背棄百獸宗後眥睚必報,為躲避殺鶴聯盟的人,又因為你得罪了他,在某些地方,甚至千道宗的南山麓都弄了特別的小型傳送陣。”


    啊?


    陸靈蹊簡直呆了。


    師父讓她休息三天,自前天把她送回宗後,她還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呢。


    原來……


    是放流言去了嗎?


    “各宗早感覺老白鶴老能逃掉很奇怪,正好隨慶師伯毒愈,送黑駝子前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老畜牲,當場拜請那位前輩用毒陰了他。”


    “……”


    陸靈蹊嘴巴微張,端起師姐倒好的茶,一邊喝一邊鎮定心緒。


    “你還想不想聽具體的?”


    “自然!”


    陸靈蹊眼巴巴地瞅著師姐。


    “嗬!具體的就是,知袖師叔如上次一樣,化成你的樣子,引了老白鶴,然後,借著種種,把他陰殺在沒什麽人的北原。”


    我的天!


    陸靈蹊呆了呆後,眼中的笑意終於一點點地綻放出來。


    “怎麽樣?很滿意?”


    南佳人看她這般高興師長們為麵子美化過的消息,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師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就跑出來了吧?千道宗的核心弟子,在自家坊市被老白鶴劫走,這對宗門形象太有影響了,所以呢,江湖傳言裏,重平師叔就用知袖師叔代替了你。”


    她能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正好處在情報處。


    “林蹊,不要怪師伯師叔他們,誰能想到,應該在赤水以南狼狽逃亡的老白鶴,能出現在宗門坊市等著抓你?”


    偏師妹倒黴,一直沒出門,這好不容易出次門,就正好遇到他了。


    南佳人又給師妹倒了一杯水,“老白鶴在人族呆了太久,偽裝的太好,坊市的護陣,又不能像宗門的防護大陣一樣,可以用身份牌識別各方來人。


    好在你這次有驚無險!


    以後……說話盡量注意點,真有什麽不得不得罪的前輩高人,盡可能地推到長輩們那裏,萬不可自個衝到前麵了。”


    “……”


    受此教訓,陸靈蹊知道師姐說的話,是真的為她好,“嗯!師姐,我再問你個問題啊,老白鶴真的在南山麓弄傳送陣了嗎?”


    “確實。”


    南佳人點頭,“師伯師叔他們現在就在忙這件事。老白鶴活的年紀大,他用的那些傳送陣,除了越嶺的比較新外,其他三處,包括我們南山麓的,都是有些年頭的,據說隱蔽的非常好。”


    說到這裏,她微微遲疑了一下,“我們宗門的這處,可能牽扯幾百年前的一樁迷案,所以隨慶師伯才沒來得及跟你說。”


    “……師姐告訴我也是一樣。”


    陸靈蹊的心事解了,其實並不關心其他,“我真怕再成大家的話題中心,宗門這樣處理很好。”她需要低調再低調,盡可能地不引起別人注意。


    從外事堂出來,站在雲頭望向遠遠的南山麓,陸靈蹊突然慶幸起來。


    老白鶴因為龍息草而認上她,她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這一次雖然險死還生,卻因為有黑駝子在,算是把危險降到了最低。


    若沒有黑駝子,沒他下的毒,陸靈蹊簡直不敢想。


    她第一次對毒感起興趣,轉身就往藏跑。


    尋找有關封印神魂方麵的玉簡時,她倒是看到了幾個很有意思的毒方。


    ……


    太霄宮,朱培蘭把收集的資料交給特意來要的淩霧,“師姐,你好好的,要這東西幹什麽呀?”


    如果關心,怎麽也不至於現在才關心。


    “嗨!前天遇到葉家的幾個人,聽他們說了不少有關千道宗林蹊,那什麽天運之子的流言。想想,你的運氣好像也不錯。”


    淩霧當然不會跟她說實話,“正好閑來無事,翻翻你們都有哪些人,說不得,我將來出宗遊曆的時候,還能碰到,順便套套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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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家啊!”


    朱培蘭暗暗記在心裏,“葉湛嶽師兄的事,其實真怪不上林蹊。”


    “嗯!我知道!”淩霧又不傻,“不過,他們家沒從她那裏弄到該有的好處,肯定要閑話幾句。”


    當然了,弄到了,肯定一樣有閑話。


    這些世家,就像師父說的那樣,一旦揭開表麵的光鮮,骨子裏都爛的流膿。


    “咦?怎麽還有編外?”淩霧不翻不知道,一翻特別詫異,“這麽多?”一下子多出了一百多人,不是給她找事嘛?


    朱培蘭伸頭看她翻開的資料,“不多啊!千道宗的十五人,當時是因為年紀小,都在十歲以下,隨慶長老心生憐憫,沒讓他們進五行秘地。


    至於其他多出來的,都是年紀比較大,卻又無緣進五行秘地,但他們嚐到修煉之妙後,也跟著我們大部隊一起從寒漠荒園跋涉到這邊了。”


    走二十萬裏寒漠的時候,因為同出一地,大家抱團一處,那些人還借由頭找過她,幫忙平息一些他們解決不了的人事幹擾呢。


    要不然,她怎麽也不會記這麽全的。


    “……噢!”


    淩霧覺得師父扔給她的活,可能不太好幹,“這些編外人員的靈根資質,你怎麽都沒記呀?”


    “記那麽全幹什麽?”


    朱培蘭不解,“當時,他們要麽小要麽老,小的也就罷了,老的……”她微歎了一口氣,“哪怕靈根資質不錯的,也因為年紀大了,沒了再進一步的空間。”


    “你這樣想可就錯了。”


    淩霧正色道:“機緣這東西,向來難說,我們太霄宮的創派祖師,可是四十二歲才開始修道的。


    其實隻要靈根資質好,到了這邊,肯定會有散修或者小世家接納他們,人家未必就不能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好像也跟她沒什麽關係吧?


    朱培蘭不知道這位師姐到底想幹什麽,“噢!那我以後遇到了,再幫你記全些。”


    “好呀!”淩霧朝她露了個大大的笑臉,“師妹跟他們的某些人還有聯係吧?要不然,你幫我問問,這些人裏都有誰築基了。”


    “師姐……是有事嗎?”


    “是!”淩霧努力找理由,“我手上有一個前輩洞府的線索,想找幾個合作夥伴一起探一探。當然了,找其他人也不是不行,隻是感覺從這些人裏找,風險要小一些。”


    “……”


    朱培蘭無可反駁。


    同門之中,除了處的特別好的,有什麽機緣,都喜歡找修為差些的散修幫忙。


    有危險是那些人上,好東西……是自家得。


    “師姐恐怕要失望了。”


    她輕抿了一口茶,“沒有築基丹,在外麵討生活哪有那麽容易?連我都才築基未久呢,更何況他們了。據我所知,這些人裏,雖然大都加入了世家和小宗門,可是,都是最底層的修士,築基這個問題,應該還不是他們能想的事。”


    這樣啊?


    淩霧很滿意,這樣一來,範圍又縮回四十八人了,“你跟這些人都相處過,可知誰的木靈根最好?”


    朱培蘭想也未想地搖頭,“沒人問我的靈根資質,我怎麽好意思問別人的靈根資質?師姐真想查的話,或許可以到外事堂,那裏,有所有出五行秘地的人員資料。”


    至於這位師姐有沒有權限查,就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了。


    同出寒漠,朱培蘭下意識裏,想要維護那些人。


    “那好吧!”


    淩霧又不傻,笑的無懈可擊,“多謝師妹的資料了。”


    她以空白玉簡複了一遍,原件還回去,“師妹最近有練手的陣盤嗎?我缺個純火的。”


    “我還真有。”


    朱培蘭這次的笑容真誠多了,“這是用火耀石特製的陣盤,”她摸出一個暗紅色的圓形陣盤,“雖然隻是低階的五行火陣,卻因為火耀石異常的好使,價錢相比於中階的五行陣,又便宜了一半,隻要八百八十塊靈石。”


    “……”


    也不便宜好吧?


    正常的低階五行陣,隻在六百到七百靈石之間。


    不過換個火耀石當火陣的陣盤,怎麽一下子貴這麽多?


    淩霧覺得這位師妹在宰她。


    隻是剛從她手上得了需要的東西,還價有些不好意思。


    “那行吧!”她鬱悶地掏靈石,“朱師妹,掌門師叔知道你幹這事嗎?”


    “知道啊!”朱培蘭笑咪咪地,“師父支持我往陣道發展。”


    不僅師父支持,兩位師兄也巴不得她沉迷陣道,不問宗門俗務呢。


    淩霧鬱悶告辭,才出門就見外麵三三兩兩聚起一起八卦的弟子,在見到她的時候,一哄而散。


    “站住!鬼頭鬼腦地說我什麽壞話呢?”


    哪有說她壞話?


    葉湛興倒黴被她盯上,隻能老實道:“我們哪有說師姐,聽說殺鶴聯盟那邊傳來消息,陸長老提前一步回來,是因為感受到流落在外的陸信子孫身隕,據說,那人被不知名的高人強力搜魂了。”


    什麽?


    淩霧眼神一厲,“你們的耳朵可真長?殺鶴聯盟的前輩都是元嬰真人,他們誰會閑得跟你們傳這樣的八卦?”


    “真的,這是從玄幽殿文昌真人那裏傳出來的,現在坊市都傳遍了。”


    “……”


    淩霧其實相信了,陸師伯一回來就找師父,然後師父馬上讓她查人,“你們是太閑了是吧?一群大男人交頭結耳,像什麽樣子?”


    罵了人,她急衝衝地回蓮花峰,不僅交資料,還把剛聽的流言也稟上。


    雖然師父在三百年前的事上,被人稱做毒婦,雖然師父發脾氣的時候,很恐怖可事實上,哪怕發脾氣,她也沒對門下弟子疾言厲色過。


    淩霧幫儀芬處理過很多被她氣急之下打壞的峰前巨石,對外麵的毒女流言,大半不信。


    “……既然傳出來了,那你就拿我的身份牌到外事堂正大光明地查吧!”


    儀芬的眉頭緊緊蹙了幾蹙後,口氣有些惡劣,“好歹也是陸家的子孫,雖然沒有認回陸家,總有一份香火情份。


    回頭查出來,正好宰了那個不知名的高人,洗洗我的毒婦之名。”


    文昌能八卦,說不得,還有陸岱山的影子。


    他們兩人的關係向來不錯。


    很明顯,陸岱山是借著這事,順水推舟地,想把陸信其他可能的子孫徹底隱下去。


    計是好計,卻太操之過急了。


    儀芬真想跑陸家把陸岱山狠狠地打一頓,都叫他別管了,結果又插手。


    沒有流言,那天看到他不對的容惑八人心裏更能肯定這事。


    他隻要配合著蒼老,配合著難過一段時間,這件事,就會慢慢在高層修士中傳開。


    這有了流言……反而有種欲蓋擬彰之感。


    暢靈之脈呢。


    那個搜魂的家夥,如果知道這一點,可能根本沒殺人,反而擄了回去傳宗接代了。


    儀芬氣得肝疼,每次都這樣,好心辦壞事,畫蛇又添足……


    如果不是陸家在裏麵兜不住,亂出招,哪怕陸信的最終結局還是流放絕靈寒漠,至少他在的那些年,可以得到家族照顧,不會走的那麽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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