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裏的人對無相界太重要了,儀芬不敢有一點馬虎。進了太霄宮轄地,幾乎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隻她不敢!


    百密尚有一疏,天澗鴻溝環繞整個樂機門,大家把天橋把守的再嚴,也不能說百分百安全。


    好在又戰戰兢兢五天後,太霄宮成禹掌門親至了。


    直到拜謝過成禹掌門,樓船上的修士才知道,儀芬真人也一直隱在船上。


    “那幾個人在坊市周邊失蹤了。”


    跟外麵那些小家夥們寒喧半天後,成禹掌門在三樓直奔主題,“我來的時候,收到消息,陸家和葉家相鄰的墓山周邊,有三十七人斃命,陸家死了十九人。”


    什麽?


    陸岱山麵色一變。


    如果上泰界因為他護送樓船而遷怒於他,遷怒於陸家,那……


    “死者大都是什麽修為?”


    不像陸岱山該想的不去想,不該想的瞎想,儀芬馬上抓住最關鍵的問題。


    “煉氣、築基!”成禹掌門看了老師兄一眼,“而且死者的年齡,普遍都在五十朝上,其中兩人是被搜魂而死,對方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


    陸岱山哪怕再蠢,幾百年的閱曆在那裏,聯想三通等人秘密查問陸信母親的事,他也能猜到,上泰界真的在找那個死了幾百年的人。


    所以,陸家逃過一劫的心情一點沒鬆。


    “我派了刑堂弟子,加巡陸、葉兩家的周邊。”


    成禹掌門其實更想歎氣,“陸師兄,你給我一句實話,當年那位寧道友屍身真的沉入莫機淵了嗎?”


    “……是!這是她的遺願!”


    陸岱山隱在袖中的手有些抖,“當年不獨我一人去送她,宗門陳長老、葉琛都親去了。”


    “那外宗呢?”


    成禹掌門緊問一句,“有無人看著她沉入莫機淵?”


    本門長老的證詞,想讓別人相信,難如登天。


    當年,他在與西狄對立的邊境戰場,收到消息時,心裏也一直很疑惑,修仙者就算真的難產,也可以用神識和靈力,重順胎位,怎麽那位就那樣死了呢。


    隻,因為儀芬因為這位老師兄,這話他一直不好問。


    “有!”


    儀芬幫陸岱山回答,“寧家姐姐死的突然,當年葉家第一個不信,請來了很多人,現在活著的,有玄天宗上泰、樂機門原珊、天劍宗九原。別外,與陸家相交不錯的千道宗渲百大長老,當時也在。”


    “……”


    這麽多人?


    成禹掌門的眉頭攏了攏。


    他現在顧不得氣葉、陸家兩家的紛爭到如此境地,腦子飛快運轉,“儀芬師姐,你懷疑過那位寧道友的死嗎?”


    “懷疑過!”


    儀芬無視陸岱山瞪來的目光,“我與寧知意相識在樂機門的天昊山,當時我被魔門的幾個人圍住,多虧了她出手相助。


    她嫁進陸家,我也很吃驚!”


    儀芬歎了一口氣,“陸信的性格有些像她,灑脫大氣卻也不乏機心,那份機心……”


    說到死了的兩個人,她的眼裏也有一絲朦朧,“陸信你見過,他的機心,隻有防隻有守,從沒有攻擊性。”


    那孩子的性格,比陸傳好多了。


    她親手養了六年,直到他開始修煉,才被年邁的公公接手。


    儀芬閉了一下眼睛,把眼中的酸熱強行按下去,“陸岱山,有一件事,我也一直想問你,你爹……當年真的救過寧姐姐嗎?”


    “……”


    陸岱山哪知道?


    他爹也死了好多年了。


    “她那樣一個人,若是沒有救命之恩,你覺得,能嫁給我?”


    他明明告訴她,他有青梅,而且,青梅還是她認識的儀芬。


    想到當時寧知意的回答,陸岱山有些狼狽,“我都告訴你多少遍了,她嫁給我時說的清楚,欠了陸家一條命,她還給陸家一個孩子。孩子生了,她就跟我和離。”


    可是,孩子生了,她卻沒有時間和離,就……就那樣死了。


    陸岱山有些難受,那個女人,他好像得到過,卻又好像從沒有得到過。


    “所有人都在懷疑她的死,我也懷疑!”


    陸岱山從沒有想過,她會死在陸家。雖然有關她身負暢靈之脈的傳言越來越烈,當時的陸家卻可以護著她。


    “我懷疑我爹,懷疑族中長老,懷疑宗門,懷疑……懷疑你。”


    “……”


    儀芬沒想到,這混蛋還曾懷疑過她?


    若不是現在需要開誠布公,需要了解當年她也蒙在鼓裏的事,真想馬上就把這老不要臉的混蛋揍一頓。


    “我還懷疑她自己。”


    陸岱山老眼有淚,“我懷疑,暢靈之脈的消息越傳越烈後,她是害怕陸家把她賣給別人,所以自求一死。”


    做為一個男人,護不住自己的女人,這份打擊,也跟了他好多年。


    元嬰心魔劫時,他差點就死在無盡的自我否定裏。


    “可是,再懷疑也沒用,她真的死了,屍體是我親手裝裹,那就是她。”


    “……”


    成禹掌門看了看師姐,再看看現兄,把嘴抿得緊緊的。


    早死的陸家長輩,他接觸得不多,但師兄師姐……,想起這二人,他就想歎氣。


    兩人一大把年紀了,若說無情,分居了這麽多年。可有情的事,他們也沒少幹,不論對方有什麽事,隻要是有利的,師兄是默默幫,師姐……哪怕嘴巴裏嫌棄到天上去了,該幫的還是幫。


    如果當年沒有夾進那個人,師兄師姐又何至於此啊!


    “那陸家墓園的……?”


    “衣冠塚。”


    陸岱山不想儀芬再誤會,不敢讓老淚滴下來,眨了好幾下,才按下去,“小輩們不知那裏是衣冠塚,但如果上泰界的來人認真打聽,一定能聽到她早沉屍莫機淵。”


    莫機淵乃沉水,鴻毛入水尚且沉下,何況是人?


    縱有天大法力,入了莫機淵,因為沉水的巨力作用,而浮不上來。


    無相界一代又一代,想了解莫機淵的修士多著了,可是,那些人下水後都再沒浮上來,撐的最長的,也不過讓魂火多亮了三個月。


    就算寧知意原先隻是假死,入了莫機淵,假的也成了真的。


    “不用那些人認真打聽了。”成禹看著師兄師姐,歎口氣道:“我怕那些人再亂殺人,把寧道友沉屍莫機淵的消息,早用流言的方式,真真假假地透露出去了。”


    ……


    莫機淵?


    陸靈蹊沒想到,她還沒想好怎麽打聽呢,老祖宗屍身的下落就有了。


    “我怎麽覺得這麽不信呢。”


    茶館裏,閑話的老頭,正跟旁邊的幾人說話,“陸、葉兩家墓園相連一處,那裏才死不少人,馬上就傳出陸信之母沉屍莫機淵。”老頭摸著下巴,“我怎麽想,怎麽感覺,這殺人之人,是衝著暢靈之脈來的,陸家這是要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啊!”


    “不摘怎麽辦?陸家在這件事上,可沒討著一點巧!”旁邊的人唏噓不已,“陸信一脈都死絕了。”


    陸傳也廢了這麽多年。


    就算現在奮起,浪費的百年光陰,也沒人能陪得起。


    “那暢靈之脈如此操蛋,怎麽還會有人找?”


    “這你就不懂了吧?”


    “就是,它再操蛋,後代至少有靈根,對某些後代無靈根者,那誘惑……,嘿嘿!可就大了。”


    “可不是,隻要瞞好了,可能幾千上萬年都無憂。”


    “隻有陸家蠢!”早早就暴露出來了,鬧得天下皆知。


    “唉!當年陸信之母是暢靈之體,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這個誰知道?”


    都三百多年,快四百年了。


    傳流言的人,修為都不會太高,隻怕都死絕了,現在想查,也不可能。


    “說來,陸家真是倒了大黴了。”


    陸家有沒有倒了大黴,陸靈蹊不知道,她現在就想到莫機淵那個滿是沉水的地方看看。


    如果另一道子息護魂術不是女老祖,那又是誰呢?


    流言能傳遍天下,自然有真有假……


    陸靈蹊腦子裏有千頭萬緒,可惜總是找著找著就斷了。


    從茶館出來的時候,她的精神極其不好。


    “林蹊!”


    李開甲找了她半天,“我一轉眼你就不見了?”他看看茶樓,“什麽時候你也喜歡茶了?”


    “突然就喜歡了唄!”


    太霄宮因為他們的到來,在坊市上增加了好多結丹期的護衛,安全的緊。


    陸靈蹊看著從旁走過的十人隊伍,輕聲道:“你放心吧!這裏很安全。”所有年輕麵容,護衛都會注意。


    “我知道。”


    李開甲目送那一隊人走遠,“剛剛陸從夏朝我們大家發出邀請,請我們明日去陸家作客,包括……包括遊覽世人都很關注的陸家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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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陸靈蹊呆了呆。


    李開甲看向這個也應該姓陸的少時夥伴,在心裏偷偷歎了一口氣。


    拜進天劍宗這麽久,他早不是當初了個懵懂的小傻子了。


    陸家有關暢靈之脈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真不怪他聯想。


    若不是心有顧忌,陸爺爺和陸懍叔如何會改姓?


    “永芳爺爺和懍叔、惠姨都好嗎?”


    “……”


    陸靈蹊愣愣地轉頭看向他。


    曾經的質樸少年,早就成了有名的少年天才。


    “不好!”


    陸靈蹊的聲音有些啞,“他們失蹤好幾個月了。”


    什麽?


    李開甲心中一跳,“是我們進奇怪島前,還是我們進奇怪島後?”江湖傳言,陸信的後人,都人搜魂了,若是……


    “進奇怪島後,離現在,四個多月了。”


    四個多月?


    李開甲有很多話想問,奈何這裏這麽多人,“千道宗重平掌門沒幫你查一查嗎?”


    “查了,沒查到。”


    “一點線索都沒有?”


    如果對方是為了暢靈之脈去的,沒道理放過林蹊。


    李開甲忍不住就想神識四放,觀察四周。


    叮!


    他沒想到,沒看到注意林蹊的,卻看到了上泰界風宗的一個修士。


    雖然人家的修為比他高,可上泰魔宗修士出現在這裏,總是不對。


    李開甲想也未想地,就是一劍,緊跟著,一劍又一劍,在太霄宮護衛未到之前,根本就不敢有歇。


    叮叮叮……


    許誌沒想到,會這麽倒黴!


    就陪老祖逛一次交換會,就被當初也跟長輩逛交換會的小家夥認出。


    現在怎麽辦?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身旁的女孩,已經扣了一張靈符。


    想把他當人質,都失了機會。


    心念電轉間,許誌其實隻分了三分心在應對李開甲的全力攻擊上,在太霄宮的巡衛開來前,他幾個縱躍,在人流擠來的時候,衝進坊市的一個小巷。


    “抓住他,他是上泰界魔宗修士。”


    李開甲在另一方巡衛追擊那人的時候,用帶著靈力的聲音大聲喊出他出手的緣由。


    太霄宮的巡衛如風般追去。


    無數修士的神識往那小巷湧去,隻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驚呼聲此起彼伏,‘轟’的一聲悶響傳來,空氣中波紋幾閃後,混亂的靈氣挾裹著丹氣朝四方散開。


    這?


    金丹自爆?


    李開甲和陸靈蹊一齊呆了。


    “你們兩個隨我來。”


    儀芬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她望了一眼靈氣混亂的地方,“各方弟子聽令!”她帶著靈力的聲音傳遍整個坊市,“我是儀芬,所有今日輪不到傳送陣者,入駐太霄宮客院。”


    上泰魔門修士居然自爆金丹,其絕決實在讓人心驚。


    太霄宮如何還能再讓這些孩子在坊市亂晃?


    儀芬的神識,不動聲色地,把這周圍所有人都掃了一遍。


    李開甲能在這裏碰到上泰修士,那他們的人差不多都在這周圍。


    隻是現在,她卻不能再揪了。


    為了坊市的安全,她隻能佯裝沒看到那幾個麵有異色的修士。


    陸靈蹊和李開甲連忙跟上儀芬真人,很快,組隊逛街的南佳人等,全在各個路口出現,大家一齊入住太霄宮。


    接待大家的,換成了淩霧和葉湛嶽等一齊坐船回來的太霄宮修士。


    “坊市有些亂。”


    陸從夏麵上的笑容有些勉強,“那些魔門修士,隻怕所圖甚大。”


    此時她都顧不得想明日的邀請。


    上泰、無相兩方沒有正式開戰,那人就算被抓到,說聲,我就是到這裏來玩玩,為了兩界的安全,太霄宮也不會真把人逼死。


    可人家就那樣自爆了。


    一旦傳出去,後果實在難料。


    “林蹊,若明日我家的邀請取消,還請海涵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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