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九壤去找他徒弟,棠華星君想了想,也去找他的徒弟。


    他抱在懷裏一點點養大,半廢後也自強不息,不言放棄的徒弟,見一次他心痛一次,但是不見……又怎麽舍得?


    棠華調整臉部表情,走進竹屋的時候,徒弟正在烹茶,咕嘟咕嘟聲中,茶香一如往昔。


    “師父!”嚴西嶺看到師父笑著進來,把才煮好的茶,先給他倒一碗,“這麽晚了,您怎麽來了?”


    “為師想起一些事。”


    老狐狸九壤星君,怎麽可能養出一個小白兔?


    餘紅綾那小丫頭非把連肆往吃裏爬外上說,非逼著他跟她動手,到底所為何來?


    “你覺得九壤此人若何?”


    九壤星君?


    嚴西嶺愣了愣,他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麽答。


    “好吧,九壤你接觸不多,餘紅綾如何?你感覺她是什麽樣的人?”


    “師父,您好好的,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嚴西嶺不解。


    “你別管我怎麽想起問這個,你就說說,她為人如何吧?”


    “還行!”嚴西嶺笑,“有勇有謀,有擔有當的奇女子。”


    印象這麽好?


    棠華星君的眉頭微擰,“因為她為朋友奔走,所以……”


    “是!不過,也不是。”


    嚴西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有她的心機,接觸我結交我,不過是因為,我是您徒弟,她師父九壤星君想從師父您這裏弄到我們雲華仙宗的雲華仙茶。


    以異火助我,有她師父的原因,但也不能否認,她本身就是個心地良善的人。


    隻是,九壤星君不像師父您這麽好說話,她在她師父麵前,戰戰兢兢的,不敢多言一句,多走一步,所以,如果您問我九壤星君若何,弟子覺得,私底下,他可能另有一幅麵孔。”


    修仙界,幾乎人人都有幾張臉,他並不奇怪,也不打算去探究。


    雲華仙茶每年出產就三斤多一點兒,可是每次,宗門都分勻出一半,結交四方。


    九壤星君能不能得償所願,掌門師兄那裏,會有諸多考量,他不會在裏麵幫著說什麽,頂多私下裏,以其他方式補償餘紅綾。


    “嗯!你接著說。”


    棠華星君撫了撫胡子,對徒弟的話,不置可否。


    “對她朋友用心,我想,首先,林蹊是個值得她交往的人,到晉陽以前,弟子以為餘紅綾隻是個怕師父,心甚謹慎的女孩,可是到了晉陽,聽她跟連肆的那一番話,以及那一架,弟子覺得,她是個心有溝壑,有勇有謀的奇女子。”


    “噢?”棠華星君笑了,“怎麽說?”


    “抽簽會後,我們沒人去記宋在野的對手,隻以為,那個倒黴的女孩也會如宋在野以前的對手般,要麽殘,要麽死。”


    說到這裏的時候,嚴西嶺語速架快,“因為是大家都不熟悉的無相修士,因為那裏一直未真正溶入這片宇宙,所以,哪怕人家上來四位化神,下意識裏,大家都以為,那裏的修仙水平,是差於我們六界的。


    宋在野沒有在意林蹊,我們同樣,都以為,她逃不過,如我這樣的固有宿命。”


    嚴西嶺喝了一口茶,按下心中那一瞬的痛苦,“靈界各方,以及七殺盟,甚至宋在野,要用她的死,讓無相界修士灰心喪氣、畏懼、恐懼!


    但是,師父,您說,好好的,林蹊得殺神陸望前輩傳承的事,怎麽就傳得沸沸揚揚呢?


    哪怕山海宗的風門前輩,都幫忙瞞著,您說,怎麽一夕之間,就鬧得連我們都知道了呢?


    所以,弟子覺著,出身無相界,跟林蹊有仇的連肆很有嫌疑。


    弟子這個不關心無相界,不關心林蹊的都這麽以為,那麽關心無相界,關心林蹊的紅綾當然更有懷疑。


    她雖然怕她師父,可是言語之中,卻也處處把九壤星君捧得高高的,弟子認為,她沒有丟她師父的臉。


    與連肆一戰,表麵上是險勝,但弟子知道,她未出全力,反而以種種,逼著連肆出了全力。”


    噢?


    棠華星君微微點頭。


    “而且……”嚴西嶺笑著道:“把滕家打成那個樣子,弟子很解氣。”若早得辟邪珠,當年,他也不會受那麽大的罪,這些年更不會被三生途的惡業火,零刮碎割。


    “所以,你現在也認為,她一直在給連肆挖坑,她在通過他,了解曾與他對戰過一次的林蹊戰力?”


    “是!”嚴西嶺點頭,“連肆的妖刀,雖然不及紅綾這個通天靈寶,卻也不差多少,連肆……弟子覺得,亦算天才。他進階結丹,其實也沒幾年。”


    他非常中肯地點評連肆,“餘紅綾曾跟我說過,當年上泰魔宗秘密入侵無相界,最開始與之相抗的,隻是無相六大道門之一的樂機門,樂機門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圈了四位元嬰真人,可是哪怕如此,人家也守住了樂機門,甚至利用奇怪島,反算上泰魔門,逼得人家跟他們談判,隨後才有了無相和上泰兩界齊探奇怪島的協議。


    但是,上泰界的修士,在奇怪島各空間,沒有占到任何便宜,主導奇怪島的陰屍宗,近萬人更是死得不到五百。


    弟子覺得,無相這些年,雖然遊離在外,可修仙水平,不次於我們任何一方。


    就是木歸巢和陳司敗,在事後,也改變了對連肆和餘紅綾的態度,他們……想來也猜出一些端倪。”


    棠華微微點頭。


    為什麽要讓宋在野與無相界修士戰第一擂,不就是因為無相界一下子上來四位化神,引起各方忌憚了嗎?


    不過,餘紅綾費盡心機,讓修真聯盟注意到那一戰,起心秘密訓練林蹊,那七殺盟那裏,隻怕也注意到了。


    “宋家父子的權力,在七殺盟隻怕又要漲一漲了。”


    棠華星君歎口氣,“可惜,林蹊出現的時機不對。”就算訓練,能保平手,就是大幸。


    但關鍵問題是,宋在野不會給這個機會。


    所以,雲華仙宗暫時能做的是,隻能如當年訓練徒弟一樣,讓她也能喊出‘認輸’二字,先保下性命再說。


    “宋在野此人,以後遇到,退避三舍。”


    他教導徒弟,“忍字頭上一把刀,遇到它是難過,但隻要你能忍過宋在野,不讓他影響你的修行,修行路上的心魔劫,就再不會是你的大患!”


    ……


    陸靈蹊收了一堆禮物,外加一堆不舍,急急忙忙跑回來,沒想到,就是換個地方修煉。


    她氣得不想說話。


    不就是上擂台嘛!


    她又不是沒上過。


    人家厲害,她也不差好吧?


    她出去一趟容易嘛?


    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回去了,結果十萬裏百禁山,都沒逛到十分之一呢。


    盡忙,盡修煉了。


    到什麽地方說理去?


    “你還想哭啊?”


    宜法看她沒出息的樣,手釘都癢了,“我可告訴你,現在沒時間哭,那七殺盟宋在野,打遍道門同輩無敵手。”


    她都已經給她爭取了半個月的時間,還要怎麽著?


    “我才是想哭的那個呢。”


    她要陪著她進思過洞,在她對付子午二時更強風刃的時候,從後麵出手,力保林蹊能把她自己護得跟鐵桶一樣。


    “趕快走吧,你師父年紀大了,可受不住失徒之痛。”


    “呸呸呸!童音無忌,大風吹去。”


    渲百瞪了師妹一眼,“林蹊啊,這次要怪,就怪師伯,是師伯把你的名報了上去,那宋在野是七殺盟長老宋墨存的親兒,他的本命法寶三生途是魔寶,實在太過厲害。


    你與他的擂台戰,師伯心中無底,才不能不提前叫你回來,等擂戰結束,師伯保證給你放十年假期。”


    小丫頭體內的靈力又厚實很多,想來,這段時間,也沒一點放鬆。


    渲百欣慰之餘,對她的訓練,就更關心了,“三生途的魔氣中還暗含惡業火,中了此火,會如跗骨之蛆,一生痛苦,除之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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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厲害?


    陸靈蹊的眉頭蹙了蹙。


    “在靈界的仙人堂,師伯看到了一個,以你來說可能很重要的人物。”


    啥?


    她一家都在無相界,寧祖宗也出身上泰界,靈界什麽人,她能認識?


    “師伯,您就直說吧,別吊著我。”


    “那你說,山海宗為什麽就認準你,想殺你?”


    為什麽?


    陸靈蹊手心一動,一朵飄飄渺渺的淡青蓮花,出現在手上,“因為……我是陸望前輩十麵埋伏的傳人?”


    她驚訝死掉了。


    祖宗們沒一個省心的。


    “不錯!”


    渲百點頭,“陸望前輩當年從通天塔離開無相界,曾執掌修真聯盟,他在的時候,七殺盟這個魔門聯盟組織,曾差點被他老人家打得底掉。


    這麽多年來,修真聯盟和七殺盟,雖然不曾發生過大戰,但五十年一次的大比,可以說,濃縮了兩方所有的爭鬥。


    本來在擂台上不敵,隻要喊聲認輸,就可以結束戰鬥,可事實上,擂台上,贏的那一方,很少會給人開口認輸的機會。


    兩家私底下,一直想要再培養一個像陸望前輩那樣,能碾壓對方所有人的修士。


    在我們無相未上之前,那宋在野,就是能碾壓道門所有同輩的絕頂天才。”


    不把話說重一點,他家的小丫頭還傻頭傻腦的,可怎麽辦?


    “他為人凶殘狂傲,所有犯在他手上,不是當場自裁的,幾乎都被打成沒有一塊骨頭的肉泥,他會留著人家的那口氣,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陸靈蹊後背直發麻,那樣的人,將是她的對手啊!


    “上一次的擂台大比,雲華仙宗棠華星君的愛徒嚴西嶺與之應戰,他的舌骨被碎,為了活命,不得已以燃燒金丹的禁術,強行複原舌骨,才喊出‘認輸’二字,可是哪怕如此,因為三生途的惡業火,每三年,他都要受一次挖膝之刑。”


    陸靈蹊眉頭一攏,已經知道,自己隻有贏這一條路了。


    怪不得師伯要這麽急的把她叫回來呢。


    “對嚴西嶺尚且如此,對你……”渲百歎口氣,“老夫本想借著他們看不起我們無相,瞞下你的功法和本命寶,可惜山海宗連肆投靠了七殺盟,認宋在野為主,你得陸望前輩傳承之事,現在已經在靈界鬧得沸沸揚揚。”


    所以,七殺盟要把當年,在陸望老祖那裏受的惡氣,發泄到她身上了?


    “師伯,那陸望前輩在靈界沒有徒弟和故舊嗎?我得他傳承的事傳出來,就沒人朝我們千道宗示好?”


    渲百:“……”


    這是重點嗎?


    “陸家一直人才濟濟,陸望前輩的傳承如果那麽容易得到,你以為,會有你的事嗎?”


    陸靈蹊閉嘴。


    弄了半天,得好處的不會有她,反而她要替陸家,承下七殺盟的怒火是吧?


    真是沒地講理!


    這一次,是真氣得不想說話了。


    “師兄,快到午時了。”


    宜法把記載宋在野資料的玉簡塞到陸靈蹊手上,“擂台戰我們家不能輸,林蹊,現在就走吧,正好,這段時間,刮到思過洞的冰風穀異風更厲害了。”


    她拽著陸靈蹊就往思過洞那裏跑,“聽梁通說,你已經能用十麵埋伏打到元嬰修士呆的地方,不過,我告訴你,那不夠。


    宋在野的功法有輪回之效,他早在五十年前,就是能進階元嬰的人物,所以,從現在開始,除了應對身前的異風,你還要應對我後麵的偷襲。


    明白嗎?”


    “……明白!”


    不明白又能怎麽辦呢?


    她輸不起呀!


    陸靈蹊吸口氣,振作精神,“師叔,除了子午二時,平常時間,我是不是還能修煉?”


    “當然!”


    強中更有強中手,宜法也想借此機會,把修為再往上提一提。


    “林蹊,與宋在野的擂戰,不是普通的擂戰,我們隻能贏,不能輸,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把異風和我,全都當成他,全力護住自己的時候,努力往思過洞更深的地方走。”


    說話間,兩人已經衝進思過洞。


    呼嘯的風聲,如浪拍岸,還在煉氣修士呆的地方,陸靈蹊就看到,強力異風下形成的風刃風刀……


    叮叮叮!


    重影化成萬千花瓣,飛舞在陸靈蹊身邊。


    宜法幹幹脆脆把自己的修為按到結丹後期,“開始!”


    話音未落,‘叮’的一聲,她的長劍已然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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