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蹊很想說不,可是,就要到口的‘不’字就那麽卡在喉間,怎麽也說不出來。


    敖象期待忐忑中慢慢黯淡下去的眼神,逼得她隻能扯出看上去萬分溫柔的笑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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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小家夥瞬間鮮活起來的小臉,讓陸靈蹊的心尖一滯,她努力用更溫和的聲音道,“當然!隻要你方便。”


    “我方便,我好方便的。”


    從來都是別人不方便,他哪有不方便?


    敖象太快樂了,連有些蒼白的臉上都泛起了一抹紅色,看上去,整個人好像都健康些了。


    陸靈蹊摸摸他的小腦袋,“不過……,你出妖庭要不要跟誰報備一聲啊?”她突然擔心,妖庭對他的出行有限製,不能讓他跟她一塊兒。


    如果這樣,小家夥肯定會傷心的。


    “不用!”敖象高興擺手,“赤炎伯伯昨天才說,我是自由的了,現在到哪裏去都可以。”


    赤炎?


    火麟兒的爹?


    “這麽說,你以前是不自由的嘍?”陸靈蹊一邊拉著他往大門處走,一邊傳音問他,“那欽原小貝又是怎麽離開的呢?”


    “小貝……”


    敖象的小腦袋垂了下去,“不知道,沒人知道他是怎麽離開的。”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是,他一直記得小貝,“本來我們是住在兩個相鄰院子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見了。”


    他們從一個地方來,明明之前,小貝還很愛跟他說話的。


    “他一個招呼都沒跟我打。”


    敖象的聲音微帶哽咽,“可是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知道的。我也覺得,我應該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


    他告訴我,我肯定也不會跟別人說的。


    反正我從小就被罵慣了,白眼狼就白眼狼,隻要他開心就行。”


    他願意替小貝瞞著,也願意承受小貝離開後,妖庭所有人的怒火。


    但小貝不相信他,什麽都沒說。


    敖象很難過,“您……您在外麵行走,聽說過他嗎?他曾經跟我說過,等他再厲害一點,就到修仙界去看看您的。”


    什麽?


    “厲害一點……,是指多厲害?”


    陸靈蹊小心地問他。


    妖庭排斥修士,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修士見到高階妖王,打不過的逃,打的過的……,第一想的是妖丹,第二想的是材料。從皮毛到骨血,無一不能用。


    小貝若是一點也不設防地就跑到了修仙界……


    “小貝比我聰明。”


    敖象好像知道她害怕什麽,“他說,要等他差不多修到九階。”


    妖庭長老們,還有那些常常欺負他們的人,跟他們說過修仙界無數的恐怖事。


    剝皮抽筋、煉丹抽神……


    雖然懷疑,他們大都是嚇唬他倆的,但是,他們還是聽在了心裏。


    “他雖然在長老們的幫助下,早就進階到八階,可是,離九階大妖王還早著呢,肯定不會那麽早就去尋您的。”


    這樣啊!


    陸靈蹊放心了。


    她捏捏他的小手,“小貝離開不告訴你,可能也是不想你為他承受更多斥責。那些長老們都是很厲害的,他們有的是辦法,不用你說,就能探查你腦中的所有秘密。”


    是這樣嗎?


    真是這樣嗎?


    敖象的小腳甩得都比剛剛輕快了好些,“仙子,我好喜歡你。”


    “……”


    陸靈蹊拉著他走向妖庭的大門,“嗯,我也好喜歡你。”有個這樣的小師弟也不錯,“我師父是化神星君,雖然他是人族教不了你什麽,但是有他當靠山,天淵七界哪裏你都可以去。


    金風穀隻有我和我師父,師父不在家也沒事,我也可以當你的靠山,你可以到演功堂,從築基修士開始,一路挑戰下去,等到所有的擂台都挑戰完了,你也可以當守擂人,迎接別人的挑戰。


    這樣要不了多久,我想你就知道怎麽做龍王了。”


    那裏除了熱鬧,還是建立自信的好地方。


    雖然這樣一來宗裏的某些人要可憐了,但陸靈蹊覺得可憐隻是一時的,實戰經驗才是最主要的。


    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這一會,她是真的想把小家夥拐到千道宗了,“我們那演功堂就是打架的地方,所有人都在那裏麵學習實戰經驗,認識自己不足的時候,取長補短,我也在那裏打過架。


    你到了那裏,隻要不打臉,怎麽折騰都行,要是遇到打不過的,我可以陪著你,天天過去挑戰,直到把他們打趴下為止。”


    啊?


    敖象都呆了。


    “大家……大家都不生氣嗎?”


    “生什麽氣啊?”陸靈蹊帶著他直奔西北方向,“大家都是師兄弟,相互學本事呢。真要有那小氣的,隻要你能把他按著打到他不敢對你齜牙,就算生氣,他也隻能自個偷著氣。”


    因為她,背地裏偷著氣的,也許連尚仙那個掌門師兄都有份。


    陸靈蹊不覺得自己在教壞小孩子,龍王就是要有龍王的霸氣。


    “隻要我們不是無故欺負人,一切按照擂台規則來,怎麽打都沒事。”


    好羨慕!


    敖象鼓足勇氣,“您都是元嬰修士了,還不能收徒嗎?”


    她?


    陸靈蹊的遁光不穩,差點帶著他一起摔了。


    “我們兩個真要打,也許你比我還要厲害呢。”


    她是元嬰,他雖是小不點,卻是真真切切的八階,如果不是她的際遇特殊,八成是打不過小龍王的。


    “他們都說,仙子您好厲害的,青出於藍勝於藍,您……您不喜歡您的徒弟超過您嗎?”


    陸靈蹊:“……”


    這話說的,讓她怎麽答?


    她是那種小氣,不讓徒弟超過她的人嗎?


    “咳!”


    陸靈蹊輕輕摸了一下他的小角,笑道:“你想拜我為師?”


    “嗯!”


    如果真要有個選擇,敖象願意選擇當年救他,現在教他的林仙子。


    “我要有個像你這麽厲害的徒弟,我的那些師兄師姐們,肯定都要羨慕嫉妒地氣紅了眼。”


    采薇師姐一直想收個跟她差不多的開山大弟子,以補遺憾,可惜這麽多年都沒收到。


    她一下子就收了一個八階小龍,師姐肯定要傷心的幾天煉不了丹。


    陸靈蹊忍不住的想笑,“我這裏肯定是沒問題的。”


    師父教不了敖象,她也教不了敖象,他們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


    “但是,你有更好的選擇,當化神星君的徒弟更威風,而且拜我師父為師,你就是我的親師弟,我也一樣可以照顧你的。”


    “我……我就想當您的徒弟。”


    敖象恨不得現場就拜師,到處找水找不到,急的朝空中連抓,以水靈氣凝成透明的杯盞,杯盞中一汪水靈化成的清水,看著著實漂亮,“師尊在上,弟子敖象,拜見師尊!”


    嗯……


    陸靈蹊隻猶豫了一瞬,便在半空中接過了拜師茶,一口盡皆飲下,“乖!”她的開山大弟子,不應該收的這麽寒酸,“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為師的開山大弟子,出行代表了我們千道宗,代表了你師祖隨慶星君,也代表了我。”


    她摸摸乖徒弟的小腦袋,“回去我就跟瑛姨提,讓她幫我們宣布,我是我徒弟的事,從今以後,不論誰欺負你,你都隻管打回去。”


    陸靈蹊一連摸了三枚化神星君所繪之靈符,“這是三枚化神星君的劍符,遇到打不過的,把它們亮出來,先嚇唬一下,若是對方不識趣,不必留手,直接砍了。”


    “……謝師尊!”


    敖象的眼睛亮晶晶,前所未有的亮。


    敖昭教他當龍王,是因為敖厘,敖厘敢那般跟熋興那些二世祖齜牙,是因為他有龍族那個大靠山。


    小貝在的時候,他們常一起幻想厲害的爹娘,幻想他們也是可以橫著走的二世祖,不論幹什麽,都有疼愛的爹娘替他們善後。


    現在……


    雖然不是爹娘,可是他也有人疼了。


    敖象就在師父的遁光上,恭恭敬敬地連磕了三個五體投地的頭。


    “快起來,哪用行這麽大的禮?”


    她都沒給師父這樣磕過呢。


    可是陸靈蹊拉不起來他。


    “師父,我高興!”


    敖象微垂的眉眼,第一次飛揚起來,“以後,我就有家了。”


    鬱悶變回小藤藤的青主兒,在陸靈蹊的袖口伸出小腦袋瞅他一眼後,又縮回去,“好好養著吧,等我們離開妖庭,小師叔我有禮物。”


    沒有靈蹊之前,她也沒有家。


    那個呆了很多年的地方,也沒人理她。


    有了靈蹊,她才算有了家,有了家人,有了師門。


    雖然千道宗還有很多人不知道有她,可是青主兒自己心裏清楚,重平掌門師叔那裏有她的名字。


    “好啊!”


    陸靈蹊在識海裏高興地回應,“就等你這句話了。”


    青主兒翻了個大白眼,直接匿身。


    “敖象,你要稍為變變,我們這次到飛花穀,要偷著進,是救人的。”


    ……


    妖庭,被母親瓊琅夫人關在冰穀的涼承煩躁的很。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這樣被關著,太不方便了。


    涼承一次又一次地觸動禁製,在裏麵喊,“娘!您放我出去吧!我發誓,絕不到聚福樓去,以後見著涼瑛我退避三舍,繞著走,您就放我出去吧!”


    “……涼瑛已經進階九階,承兒,你就不能在這裏,陪為娘一起修煉嗎?”


    瓊琅夫人近來常有心驚肉跳之感,總覺得要出事。


    而她家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二兒了。


    他的保證,她是一句也不相信,“男子漢大丈夫,心胸要放開闊點,娘答應你,等瑛兒離開妖庭,就送你一滴流長水。”


    托天廟連開幾次,他們這些人,都各得了三到五滴的流長水。


    瓊琅夫人知道這個二兒心高氣傲慣了,才在涼瑛回來後,性情大變。她希望能把走了歪道的二兒再拉回來,“知道我們修行後,為什麽會化身成人嗎?知道天道給了我們強悍體魄,厲害天賦後,又為何會給孱弱的人族那麽多優待嗎?


    我們為何要以人的形態衝擊巔峰?今天娘就告訴你,是因為,隻有通過人體形態,我們的七情六欲才能完全激發。


    七情六欲指的是心靈的修煉。


    你力求第一,拿兄弟姐妹們的強,是因為,你還控製不住你的七情六欲。


    人族有一句話,叫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


    那是因為,那個人,已經擁有接近完美的神魂。


    修士每一個大的進階,都會有心魔劫陪同雷劫一起來,我們也同樣。


    娘理解你為何處處針對涼瑛,這件事,不完全是你的錯,有我和你爹的錯,也有瑛兒自己的錯。


    當初她剛回來,我們不應該不經你同意,就把屬於你的飛花穀,那樣轉送給她。


    我們沒有顧忌你的心情,以至於從一開始,就讓你不喜歡她了。”


    瓊琅夫人其實很後悔,“承兒,娘現在跟你道個歉,我們不要再去想瑛兒了好嗎?你修煉是為了你自己,控製情緒,不讓憤怒、嫉妒迷了你的眼,不讓它們控製你,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才是最最緊要的。”


    瑛兒每每遇到承兒的時候,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所以,她現在把承兒關著,其實是在救兩個孩兒。


    “隻要你學會控製脾氣,把心態放平放緩,再加上娘送的那滴流長水,娘相信你,追上瑛兒是很容易的事。”


    “……”


    涼承恨不能把耳朵堵上。


    他情願挨父親的罵,也不想聽母親的碎碎念。


    一滴流長水能幹什麽?


    母親這樣,分明是要把其他的流長水分給涼礫他們了。


    “娘,我聽您的。”


    爹沒回來,想讓他娘放他出去,根本不可能,“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要跟涼瑛在一起,肚子就控製不住地想要冒火,好像天生我們就是冤家一樣。


    您說的道理,爹也跟我說過。


    這些年,以為她傷重,我也一直都擔心著,她離開了冰穀,我想……我也得體驗體驗她的生活。


    娘,我在外麵已經安家了,在當年的飛花穀裏還蓋了別院,最近正是芯蘭花開的時候,我還要收集花蕊製藥呢,您放我出去吧,我就在別院呆著,涼瑛不走,我就不回妖庭,百驍會我都不參加。”


    這?


    石門無聲而開,瓊琅夫人就站在門前,“好多年沒到飛花穀坐坐了,我陪你一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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