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兒子的聲音,九長老涼墨和瓊琅夫人哪會聽錯?


    隻是……


    看涼承晶瑩似玉,卻沒了腿的蛛身,再看旁邊與他冷臉對峙的涼瑛和……和她手上捧著的罪魁禍首,夫妻二人的眉頭就同時蹙了起來。


    這是前世的冤家吧?


    見一次,要杠一次?


    “涼……涼瑛,你不能欺負我動作沒你快。”


    沒想到,居然是涼瑛。


    那就更不能便宜她了。


    涼承努力讓自己的臉在蛛身上顯現出來,“這一次……這一次我們按人頭分,你們有兩個人,我一個,我們分成三分,一人一份。”


    他自以為很體貼了,在這麽多人的麵前,自己又是她二哥,怎麽樣也要給他分一份。


    “臉真大!”


    瑛娘把兩個玉盒塞到玄華手上,冷笑一聲,“不要說我沒欺負你動作沒我快,就算我欺負你動作沒我快又怎麽了?


    托天廟的機緣,原本就是誰的動作快,是誰的。我運氣好,隻在這四周查一下地形,就撿到了之前隊伍忽略的寶貝,你說這寶貝你也有份,你怎麽不上天呢?”


    “你……,我……,爹……”


    托天廟的機緣確實是誰的動作快,算誰的。


    可是,他不是沒腿嗎?


    這一路行來,他靠吐絲拉扯自己前行,很不容易的。


    如果他有腿,肯定跑的比誰都快。


    托天廟最近的機緣有些多,他怎麽也能撈到幾份。


    涼承可憐巴巴地看向爹娘,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娘!孩兒錯了,我錯了,可是剛剛的流長水和繁花果我真的看到了,我真的先看到,我沒有腿,才讓她們……她們先得了。”


    “……”


    瓊琅夫人沒有說話,隻看了眼早就不認他們的女兒,默不作聲地轉身重新進殿。


    “爹……”


    涼承這一聲一波三折的‘爹’喊的涼墨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可是,夫人已經表明了態度。


    而且,托天廟的機緣,確實是誰的速度快,就是誰的。


    並不是你撿寶的時候,我看到我就可以賴一份。


    所以,這個頭,他……


    涼墨希望女兒能看在涼承是她哥哥的份上,分一份給他,畢竟她和玄華、知袖在一塊,就算知袖是人族不分她的,可是玄華總要分一半。


    與其給玄華分一半,不如給承兒一個機會,也讓他們家占三分之二。


    隻是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涼墨隻能用眼神希望女兒能懂事一點。


    “爹!孩兒錯了,孩兒沒腿……”


    涼承在父親的眼中看到希望,哪能錯過?


    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不讓你們為難,繁花果和流長水我都不要了,您……”


    “不要臉!”


    知袖真是忍無可忍,“什麽叫你都不要了?玉盒裏的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涼墨道友,我看得真真的,東西被牆角的石塊擋著,要不是我們要檢查地形,也會忽略過去。瑛娘和玄華道友收到手上的時候,他才過來。


    如果隻是看見,就能說成是他的,那托天廟還有什麽規則可言?


    此人當著我們這麽多人的麵顛倒黑白,所仗為何,涼墨道友,當細體會。”


    嗯?


    涼墨的眼睛一眯,正要說什麽,涼承已經又哀哀喊了聲,“爹……”


    “涼墨!進來!”


    瓊琅夫人在裏麵突然厲聲打斷,“托天廟的規矩就是規矩,隨慶道友,時間又要到了,我們找不到這味道的來源,你看……”


    “恐怕是我的心還不夠誠!”


    隨慶歎了一口氣,“十位人族先賢,可是,這裏卻隻有我和知袖兩人。”


    他應勢轉向東方渡這個管事大長老,拱手一禮後,又團團一揖,“大長老,還有諸位道友,麻煩你們跟我忙了這麽久,真是不好意思。好在,兩次大祭,妖族都有些收獲,在下的意思是,第三次大祭,無相界修真聯盟也加入,到時再請幾個陣法師過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或許就能救出小徒。


    諸位放心,隻要能救出小徒,我千道宗定有厚禮奉上。


    並且,我隨慶還可以在這裏向各位保證,在修仙界另建托天廟,供奉兩族先賢。”


    “……”


    “……”


    這是對妖族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如可不答應?


    東方渡與大家互視一眼,一齊點了頭,“道友客氣了,就依道友所說。”


    祭祀明顯是有用的。


    隻有兩個人族可能是少了。


    第三次大祭若是成功……


    “不過,聯盟那邊加入,那托天廟裏的繁花果和流長水……”


    “自然還是貴族的。”隨慶給他吃定心丸,“它們出現在這裏,應該是二十二位妖神前輩希望後人再造輝煌!我人族……是絕對不會染指的。”


    他們有亂星海,有幽古戰場。


    無相界的修者,不應該內鬥,應該一致對外。


    “為了表示我們的誠心,我們千道宗會再送一份食靈蜿蟲,幫忙封入托天廟這邊的靈脈。”


    這是多好的事!


    二祭圓滿完成。


    進去的妖們,不管有沒有收獲,聽說了隨慶的保證,都甚為欣喜。


    隻有涼承……


    被知袖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剝皮,又讓她變相地提醒父親,他……他回家的路,恐怕要更難走了。


    廟門要關了,別人都呼啦啦地退避,隻有他,借著吐出的絲力,一拉又一拉,似乎頹廢異常。


    他這個樣子,八臂神猿和萬生魔神當然俱看在眼裏。


    “萬生魔神,你想收了這小子吧?”


    他們對彼此都太了解,八臂神猿幹脆道:“他跟你很像吧?臉皮夠厚,心夠黑,身份也有點,正是你對付我們妖族的好苗子啊!”


    可不是好苗子。


    可惜,遇到的太遲了些。


    萬生魔神很遺憾。


    他把葉家毀得有些狠,稍有腦子的,現在恐怕都會防著他。


    除非……


    “你不說話,看來是真的心動了啊!”


    八臂神猿努力想辦法,“不過心動好像也沒用,他的妖丹壞了,腿也沒了,想要把他扶起來……,你都不知道要費多少心。”


    可不是,要費的心太多了,要是還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就好了。


    萬生魔神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廟門閃了閃,眼看要關了,涼承連忙加快速度。


    一根冰絲粘到廟外稍空的地方,他的身體騰起,眼看還有半息就要穿過,卻在此時劈啪一閃。


    一道黑色電弧‘劈啪啪’地在他身上大亮了幾下,把他晶瑩如玉的身體都打糊了。


    啪!


    涼承摔下來的時候,恰好脫離廟門,不過,雖然沒受第二記陰雷,可是,可是……


    他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連著幾抖,感覺本來就裂的妖丹,好像更裂了些。


    涼承欲哭無淚,俊臉再也不能從蛛身上顯出來了。


    “哎呀!不好意思,手誤手誤。”


    八臂神猿笑的甚為開心,“你要是看上他,就要費更多的心了。”


    “……”


    萬生魔神好想罵娘。


    這個老猿太惡心人了。


    可恨,以前都是他惡心他,讓他難受的。


    什麽時候,風水如此轉了?


    萬生魔神又氣又怒,卻又顧不得想那個眼看就要爛泥扶不上牆的涼承,隻操心將要到來的托天廟三祭。


    如果人、妖兩族,都建托天廟供奉那些死了的混蛋,那神隕地裏的那些家夥……


    咯吱吱!


    聽到自己的磨牙聲,萬生魔神連忙抿住嘴巴。


    可是八臂神猿已經聽到了。


    “嗬嗬!氣成這樣啊!老猿我真高興。”


    如果真像隨慶說的那樣,在人族那邊也建托天廟,那肯定會再塑一個他。


    隻要他們是真心供奉的,他也等於多一個分身。


    雖然還是不能動,可是,到底能看不一樣的世界了啊!


    “果然,林蹊的師父也不是一般的人。”


    甚至她那個師叔也不是一般的人。


    八臂神猿這些天都是樂嗬的,“你說,林蹊要是出來,天淵七界會不會再來一次不魔大行動?


    噢,不對,其實都不用他們舉行任何行動,隻要讓天下人知道,你是如何把林蹊弄進神隕地的,這天下,再大的惡人,都不敢與你結契了吧?”


    “……”這是萬生魔神最擔心的,“你高興什麽?”


    輸人不輸陣,“有道就有魔,道魔相斥相依,從來都是一體的,魔在人心,你以為隨便什麽人惑一下就行?


    草木求存,野獸求智,人族求仙求道,不過是不服罷了。


    我不服天,所以逆天問道。


    隻要有這個不服在,魔——就永遠在他們的心中。”


    他細想了這些天,總覺得,當年把他們按下來的那位大能人,在心性上也起了反複。


    要不然,被放棄的天淵七界,又怎麽能冒頭?


    “也別說你們妖族心智簡單,看看他們一個個搶繁花果和流長水的樣子。”


    萬生魔神冷笑,“時間會讓他們發現距離,等到本來不如自己的人,超過自己,不服便會滋生,本魔神一定會等到另一個涼承。


    而且老猿,你還沒發現嗎?


    妖族來了這麽多人,連敖昭都從深海又趕了來,可是你見到你家的人了嗎?”


    ……


    山海宗,當少祖的風門,穿著一身大紅法衣躺在榻上,一邊吃侍女喂來的靈果,一邊把神識透進聯盟送來的玉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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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天廟?


    人妖兩族大祭?


    風門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本該去幽古戰場的。


    可是隨慶拿當初欠林蹊的人情,愣是把他留下了。


    但既然早就在托天廟發現了不對,兩次祭奠,怎麽就沒給他發信?


    現在才通知他一塊過去,什麽意思?


    風門朝侍女們一擺手,由著她們下去,才手心一動,閃出一道光門來。


    如果有人站在這裏,定然能看到,光門的另一邊,那個隱約的城池,分明就是妖庭。


    所有從妖庭大門出入的妖兒,在過了門後,都成了人形。


    他看著這道門良久,終於在門越來越大,一個閃身衝進。


    ……


    神隕地裏,陸靈蹊終於過上了,夾草吃肉吃飯的日子。


    和酒鬼幾位前輩,把埋的一堆破爛帶回有月亮宮有光的空間後,她一點在破爛裏,撿到一個吹備的小玉猴。


    雖然小玉猴的尾巴斷了,可是,它乖巧可愛的樣子,還是讓她愛不釋手。


    “有些麵熟!”


    一向不怎麽愛說話的斷臂前輩蹲到她麵前,“好像它能吹很多曲子。”


    “是嗎?”


    陸靈蹊更高興了,“回頭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斷臂伸手把玉猴拿到手上,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後,在玉猴身上輕輕一捏……


    幽幽的笛聲便響了起來。


    玉猴閉著眼睛吹它的小笛。


    斷臂慢慢放下玉猴,看向他們挖來的一堆破爛,“我以前好像也有個笛子。”他的眼睛慢慢瞄向少了的一臂上。


    當骷髏的時候,當了一臂沒關係,他可以拿別人的換上。


    今天換長一點的,明天換短一點的,後天再換一個看上去順眼的。


    可是,那些手臂到底不是他的。


    長了肉的身體,獨缺一條胳膊。


    斷臂輕輕歎了一口氣,“它和我的胳膊應該一齊掉在了托天廟的外麵,林蹊,如果可以,你幫我找一找吧!


    找到了,就像我這樣……”


    他的手在玉猴身上輕輕一捏,玉猴又停止了吹奏,“你要用巧勁,在它肚腹和屁股上,屁股上的勁力,比肚腹上的勁力多一倍,它就可以吹了。”


    “噢!”


    到了此時,陸靈蹊哪能不知道,這玉猴就是這位前輩的?


    “它應該能吹好多曲子。”


    斷臂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它吹的沒有威力,但是隻要你能學會,用我的笛子一吹,就不一樣了。”


    少了的胳膊,曾經好像一直拿著那根笛子,所以被砍了後,他們就把它連著笛子扔出了好遠。


    這麽多年,身體其他的記憶,他都記不住,就記得,那個跟斷臂一塊被扔的笛子。


    斷臂看向陸靈蹊,“靈蹊,你不是說,托天廟就在妖庭幾百裏的地方嗎?他們肯定吹不好我的笛子,幫我找一找吧!”


    “……好!”


    陸靈蹊哪能不答應,“我要是找到了,就給您……”


    “不用!”斷臂搖頭,“你留著,要麽自己吹,要麽……找一個跟我差不多的人,讓這小玉猴教他怎麽吹。”


    說到這裏,他目露神往地笑了,“到時,你就帶我收個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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