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黃金酒順喉而下,陸靈蹊略有蒼白的臉上,泛起一股子潮紅,雖然那份潮紅又迅速消失了,可是,眼尖的修士都看見了。


    安畫在她撿龔承仁儲物戒指的時候默默轉過臉,著急接茬的六賢還沒來,大好機會要浪費了。


    她剛這樣想,又突覺不對。


    以林蹊的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台下會隱藏一、二佐蒙人?


    她明明知道,卻還犯這種低級錯誤,那……


    安畫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強按下心中的翻騰。


    雖然萬分不想相信,遭遇了農雨臣和陳增亮等人的伏殺後,又連打了三場擂的林蹊沒有一點傷,但隱隱的,她感覺這就是真相。


    人家一直在動用種種,跟他們演戲。


    這戲……不僅是給他們佐蒙人看的,還是給仙界各方修士看的。


    此二者似乎完全不同,但是,在林蹊處,又完美的相結到一起了。


    她就是要讓他們的人誤以為她不太行了,受了傷了,加把勁就可以贏了……


    她就是要讓這仙界的修士親眼看著,她在拚命,為天淵七界拚命,為仙界拚命,為……英烈園中死難的先賢們——拚命!


    天河坊市不同他處,各宗進山祭拜英烈園的修士們最喜歡在此落腳,這地點選得真是太妙了。


    安畫輕輕咽了一口唾沫,再抬頭的時候,差點與林蹊來了個眼對眼,幸好北門方向一連六聲鼓響,‘咚咚咚’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六聲鼓響代表了又有六個應約而來的佐蒙人。


    陸靈蹊的眉頭稍蹙,很快又回複平靜,在人群讓開通道,六個佐蒙人就要到跟前的時候,一個火球術彈下。


    轟~


    趕來的丁穎六人,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同伴就那麽在麵前化為飛灰,麵色不由一凝。


    當~~~


    拎鑼的執事敲響金鑼,“第三擂,林蹊勝!”


    宣布勝利後,他才轉向丁穎六人,“按規矩,今日的三場擂戰已經結束,六位道友,你們可入天河客棧暫歇一時。”


    是嗎?


    丁穎可沒理他,腳下靈力輕提,浮到擂台的同等高度,“林蹊,”她的聲音,帶了種咄咄逼人之勢,“你是要暫時避戰了嗎?”


    “……”


    陸靈蹊看了她一眼,“是你們來得太遲了。”


    “那敢問,你已經從擂台下來了嗎?”


    不要說她欺負她。


    她就是欺負了。


    丁穎微微一笑,“是你約戰我們,你在忙著打擂的時候,我們也正風塵仆仆的趕在路上,怎麽?就因為我們遲了一步,你就要暫時休戰?


    嗬~”


    說到這裏,她皮笑肉不笑地冷聲道:“如果這樣,你又何來的底氣喊話我們,約戰我們?”


    “……唔,好像我是不該有底氣。”


    陸靈蹊若有所思的點頭,“不過,我本來就沒說,我有底氣啊?我隻是……被你們的人氣著了。”


    她睜著一雙透亮的眸子,有些戲謔的道:“現在我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們從哪來還回哪去,讓我縮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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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台下一片沉默,誰都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這算什麽?


    鬥成了這樣,現在想縮……,完全不可能了啊!


    張穗正要站起來,被秦殊一把按下,“閉上嘴,好好聽著。”


    “嗬~~~”


    丁穎被她氣笑了,“雖然是大晚上的,可離你做夢還早吧?”


    現在不打,當他們是什麽?


    “林蹊,這擂……”


    “今天結束了。”


    陸靈蹊一口打斷,“想要重新開始,十二個時辰後再說吧!”


    現場有佐蒙人又如何?


    既然是藏著的,敢當場露出臉,跟他們說她這三擂是怎麽打的嗎?


    想暗裏接觸……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陸靈蹊相信,刑堂的人會把他們盯緊的,除非自爆出來,也要打擂,要不然……


    “飛南前輩!”


    陸靈蹊不管這些佐蒙人,直接轉向刑堂長史飛南,拱手道:“現場應該還暗藏了些佐蒙人,麻煩您讓刑堂的道友們,幫忙看緊看實了,但有接觸他們的人,跟他們交流的人,暫時都以通敵罪論處。”


    “自然!”


    飛南一揮手,站在外圍的一隊刑堂弟子就以極快的速度圍向丁穎六人,“六位道友,今日擂戰已經結束,你們想知道,你們的人是怎麽死的,十二個時辰後,就親身感受吧!”


    說以這裏,他的聲音帶著靈力,傳遍全場,“諸位道友都聽到了吧?林小友打擂不容易,所以從現在開始,但有接觸佐蒙人者,刑堂都將以通敵罪論處,現場格殺。”


    真是好大的威風!


    就在連可升和安畫心下發愁的時候,一直沒出過聲的季肖大笑著站了起來,“哈哈哈!老夫季肖不是人族修士,通敵這等罪名,安不到老夫頭上吧?”


    說到這裏,他直接轉向台上的陸靈蹊,“林小友,好久不見了,當初以為你中了神泣,老夫托一庸和魯善兩位道友幫忙,親到戰幽殿,送你好些可助神魂,可養身體的先天靈物。小友現在說,當初的所謂神泣,完全是騙人的,那……”


    “前輩要收回去?”


    陸靈蹊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那可遲了,東西我已用盡。而且當時我就說不要,是前輩上杆子給的,理由是遲到的感謝,感謝當年幫忙鎖定天渡境,助你們的族人脫困。


    這兩件事確實是我做的,怎麽?前輩現在又不打算感謝,要因為我騙了佐蒙人而問罪於我?”


    “……”


    真是好一張利口。


    季肖看她一瞬,強按下心中翻湧的情緒,“送出去的東西,老夫自然不會再要。不過,小友進刑堂多年,應該知道,我族這些年一直在仙界收購各方靈肉,我族收了肉,仙界的底層小修就吃不起肉,而我族對靈肉又有非常大的需求,這一切的原因,都在天渡境。


    小友當年能鎖定天渡境,如今……也不是多難吧?”


    說到後麵,他的眼神已帶了一絲威脅之意,“老夫可是聽說,你在天渡境的時候,還喊過一個巨龍為姨……,老夫可以明確地告訴小友,隻要小友能助我族重新鎖定天渡境,那裏的龍族,我族絕對不會再碰分毫。”


    真是好大的承諾!


    陸靈蹊眯了眯眼,“當年我是怎麽鎖定天渡境的,貴族回去的那些人,應該都告訴過前輩。而且相比於貴族的那些人,當年的我,在天渡境呆的時間,可謂少之又少,前輩這樣認死了我,是覺得我很好欺負是嗎?”


    “……哈哈!哈哈哈!”


    季肖沒想到,他都把話挑得這般明了,她還能跟他裝傻。


    不過,他確實沒在她身上感受到小境的氣息,借著大笑,掩蓋剛剛的責問,他維持住了臉上的笑模樣,“小友若是好欺負的人,這世上,大概就不會有好欺負的了。


    不過,當年我族之人的情況非常不好,小友也是知道的。


    倒是小友,在外奔走多時,又能重新鎖定天渡境,把我族在外的族人全都送到裏麵,想來……”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想來?”


    陸靈蹊歎息一聲,“當年我還隻是結丹初期的小修士,一切都是按著季鞅前輩的吩咐,能把貴族散落在外的人,送回去,完全是因為,當時他在天渡境和我們無相界之間,建了一個通道。


    這一點,一直跟在您身邊的那位印顏道友,應該是知道的。


    前輩,我現在再重申一遍,我,林蹊,不知道如何再鎖天渡境。也請您以後,不要拿買肉和仙界低階修士吃不著肉的事來綁架我。”


    都在威脅她了,她還給他兜什麽臉?


    “天渡境,有天渡境的規則法理,仙界有仙界的規則法理,天淵七界又有不同,如今,我已經晉階成仙,您覺得,我就算能回天淵七界又如何?能輕易的動用靈力嗎?


    你們做不到的事,光指著我,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還是……”


    陸靈蹊看了一眼丁穎六個佐蒙人,“還是前輩認為,我是天生的運氣好,比你們更有機會尋到天渡境?所以……幹脆就認死我了?”


    “……”


    “……”


    不要說安畫了,台下的諸多人族修士,都不自覺地看了眼季肖。


    林蹊有天道親閨女的美稱,季肖打這樣的主意,確實有可能呢。


    但天渡境……


    “嗬嗬~~”


    季肖雖然早就知道她難纏,可是,還真沒想到,她會這麽不要臉的,自己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而且,她這金貼的,也有威脅他的意思在裏麵吧?


    “小友若是這樣想,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看了眼各宗在此的老狐狸,季肖幹脆道:“隻要小友能……”


    “不能!”


    陸靈蹊不等他說完,便一口回絕,“還請前輩不要誘惑我,就像您說的,天渡境還有一位我要喊姨的存在,我的這條命,和我師兄師姐以及很多天淵七界修士的命,都是她幫忙救下的。


    不要說我不能鎖定天渡境,就是能鎖定……,忘恩負義這種事,我林蹊也絕不會做。


    您若是因為生氣,想利用佐蒙人給我一個教訓,那我也無話可說。”


    “……嗬嗬,小友說的好像我季某人就是忘恩負義之徒一般。”


    他是很想給她一個教訓,但是,佐蒙人有必殺她之意。


    這新來的六人……,有極大的可能,在之前的那些人之上。


    真要讓他們得手,想要再找到與天渡境相聯的小境,就更不可能了。


    季肖隻能再次按下那口氣,“剛剛……,老夫到底不是人族,那種通敵格殺的話,本就作用不到老夫身上。”


    他拂拂衣袖,“行了,今日的擂戰既然已經結束,那明白再來,小友好生休息,讓我等再見精彩。”


    臭丫頭的骨頭太硬。


    逼急了,敢跟人魚死網破。


    天渡境關係太大,季肖不敢讓這條唯一的魚死了,隻能暫時按下這口氣。


    他現在隻能等,也隻有等。


    等她修為高到一定程度,等她自覺安全,可以護住她自己的時候,他不相信,那麽好的小境,她還能藏著掖著,放在她自己都夠不著的地方。


    轉身離開的季肖現在十成十的肯定,她和餘求、一庸他們一起在聯接仙界和天淵七界的鬼井處,陰殺了季昌。


    這絕對是她能幹得出來的。


    也是她敢幹得出來的。


    季肖走得很沮喪。


    時間於他們越來越緊了,林蹊這裏……,他是不是還要上趕子送東西,讓她早點晉階玉仙?


    能越階而戰的她,如果修為到了玉仙,應該對她自己的安全,就有十足的信心了。


    想到這裏……


    季肖還是覺得很沮喪。


    他覺得,他助她成就玉仙之後,也會是她越階而戰的對手。


    到時……


    ……


    天河坊市發生的事,一庸和魯善第一時間就收到了。


    “季肖的事,一庸,你怎麽看?”


    “唔~,”一庸一邊在棋盤最空處按下一枚遠離同伴和對手的黑子,一邊好像漫不經心地道:“無非就是,他們兩個都對我們隱瞞了一些可以尋到天渡境的關鍵。”


    這關鍵隻有林蹊一個人知道。


    林蹊不肯說,季肖投鼠忌器,為了混沌巨魔人的未來,就隻能忍著。


    但他的忍耐也是有時間限製的。


    所以,他們之間的這種微妙平衡點在哪,他一時還沒想明白。


    “林蹊是個敢想敢幹,也能完全豁得出去的人,季肖現在大概已經知道,她的骨頭有多硬了。”


    小丫頭表麵上看著挺柔順的,但事實上,人家有勇有謀,比陸望厲害多了。


    一庸非常欣賞,笑著道:“你、我現在也知道她的骨頭有多硬了。”


    “你現在才知道嗎?”


    魯善亦是好笑,“我可是早就知道了。”


    按下一枚緊貼黑子的白子,他試探著道:“天河坊市那裏,我覺得她做得非常好,飛南傳回的消息說,雲天海閣在幫她收人情,要大家在凡城幫忙散發一些杜撰的,神隕地諸位道友的故事、話本。


    這條路……走得非常好。


    她等於把在擂台上的戰術,也非常自然地運用到仙界和我們身上。”


    雖然他也是被她算計的人,但是魯善並不反感,反而有種想助她一把的想法,“這世上的機緣,是要我們自己爭取的。


    神隕地和托天廟真正重見天日的時機,我覺得,我們也不能光等著。”


    這?


    一庸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他當然也知道,他們不能光等著。


    但……有些事,不能考慮一時的得失。


    如果這樣考慮,當年就不至於讓宋玉、栗太常他們全下界了。


    “神隕地和托天廟重見天日的機緣,天淵七界的修士做,沒事,我們……”


    一庸感覺這棋下得不香了,“我們不行。我們有我們要做的事,魯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也要為大局考慮。


    聖者虛乘那裏不能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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