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平地一聲雷。


    幽古戰場同樣善使十麵埋伏的陸安,死在刑堂廣場的消息,好像風一般的傳遍整個仙盟坊市。


    十麵埋伏啊!


    才飛升的天仙啊!


    誰能這樣殺他?


    誰敢這樣殺他?


    還這麽扔在刑堂廣場,林蹊曾經斬殺數百惡人的地方。


    這是要幹什麽?


    宣戰還是示威?


    趕出來維持秩序的三部部長宗其,才要查眾人口中的死者陸安是死於何等法寶時,就見長街上無數傳訊符在亂飛,其中一個還就到了他麵前。


    “老大,天淵七界隨慶的屍首,掛在坊市南門三裏外,死狀淒慘無比,是否要請林蹊出來一見?”


    什麽?


    聽到這話的不是一個兩個。


    震驚下,大家幾乎都不知道說什麽了,現場一片安靜,直到人群中也有人點開一枚傳訊符。


    “李哥,不好了,小殺神林蹊的親師隨慶,身隕坊市南門三裏外,屍體被大卸了八塊,看那樣子,是活著的時候卸掉的,隨慶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果然?!


    大家的呼吸都忍不住重了些。


    他們才飛升啊,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嗎?


    “去……!上報堂主。”


    至於要不要馬上通知林蹊,宗其並不敢自專。


    那孩子也算他們刑堂的弟子,這些年,他也一直有關注。


    小丫頭是個性情中人,雖號小殺神,但心有大愛,重情重義的緊,隨慶和陸安的身份,於她而言非同一般。


    真要出事……


    宗其懷疑,背後殺此二人者,就是要逼出林蹊,就是要讓她日夜不安。


    吩咐小弟上報堂主魯善的時候,他神情嚴肅地朝四下拱手,“各位,麻煩站在原地都不要動,對方如此囂張,十有八九還要親眼看到我刑堂和林蹊的應對,所以,煩請各位與我等合作,站著不要動,讓我刑堂弟子先查一查。”


    這?


    膽子小的,當場就駭白了臉。


    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查出來,人家肯定要跟刑堂魚死網破啊!


    到時候……


    膽子大的,急公好義者,卻已經在大叫著,“應該的,應該的,我們誰都不要動,誰動宰了誰。”


    隨慶和風門那些第一批進幽古戰場的天淵七界修士,雖然沒有林蹊有名,可是當年,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幽古戰場的戰局反轉,由他們開始。


    直到如今,當年沾過光,受過惠的李哥,都還記得風門性子不好,是隨慶處處壓著他,又苦口婆心相勸,才沒讓廣若和蠍子邵裕徹底擾了戰局。


    如今……


    “一定是佐蒙人幹的。”


    在幽古戰場,被佐蒙人圍過,差點身隕的修士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隨慶和無相界的一些修士從傳送門衝過來相救的情形。


    他紅著眼睛大聲道:“我日你姥姥,有本事明著來。這般不要臉的以大欺小,算什麽本事?”


    能樣善使十麵埋伏的陸安,能殺那麽厲害的隨慶,並且沒驚動任何人,隻能是修為比他們高的玉仙,甚至金仙。


    畢竟不是誰都能像林蹊那般越階而戰。


    透過暗藏在各處的鏡光陣,成康和安畫冷眼看著仙盟坊市上群情激動。


    他們隻關心一件事,林蹊什麽時候出來。


    她是先看陸安,還是先看隨慶。


    他們不指望能在這個時辰殺了她,但是想知道,陸安到底有沒有飛升,想知道,隨慶和天淵七界的那些飛升修士都藏在哪裏。


    仙盟坊市常年往外出租的院子就數萬個。


    人往人往的,想要一個個排查,根本不可能。


    而近期出租的院子,他們都在暗裏查過,沒一處符合。


    “如果林蹊恰好不在刑堂,恰好就跟隨慶他們一處,我們盯著這裏隻怕也是沒用的。”


    看到魯善都出來了,陸安處卻還沒有林蹊的影子,安畫的眉頭蹙得緊緊的,“而且,成康,我們還忽略了一個地方。”


    成康沉沉地看向她,“……什麽?”


    “今明島!”


    “誰說我沒派人看著今明島?”


    成康從鏡光陣中,瞅了眼假隨慶的屍首,“不僅今明島,我派人看著了,就是戰幽殿,我都派人看著了。”


    雖然派到今明島的人,去得有些遲,但他真的考慮在安畫之前。


    安畫沒在意他有些炫耀的語氣,“那……你派了多少人去?”


    今明島不同他處,不僅占地極廣,而且,四麵都是迷霧,一個兩個,根本不可能完全監視住。


    “那天,我們的人手,都分布在坊市四門以及個個剛租的院落,所以……”成康有些不自在地道:“所以,派到今明島的隻有兩人。”


    兩人?


    那麽大的今明島,能監視到什麽?


    安畫在心下歎了一口氣,“陸望經營今明島多年,恐怕也曾想過,庇護天淵七界的飛升修士,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另辟進島離島通道或者傳送陣什麽的?”


    這?


    成康無法回答。


    “還有,林蹊向有天道親閨女的美稱。”


    安畫揉了揉眉心,“她的運氣遠在一般人,你放在今明島的人手,也有可能完美錯過了她進島離島的時間的路線。”


    她既然在長盛街防了他們一手,難保不在其他地方,再防他們一手。


    安畫每次對上這個死對頭,都有種無處下嘴,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覺。


    “……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


    成康沉默了好一會,“但是,我們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他自問竭盡了全力。


    如今的仙界,早不是幾百年前的仙界。


    他們還要顧著分散在各處的暗子性命,有些事上,肯定不能如前般,想怎麽就怎麽。


    “這場試練,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落在下風。”


    林蹊占盡了天時、地利和人和。


    族中與天淵七界的因果,也在他們這一輩顯現,他們兩個本就吃虧了。


    要不然,萬寅長老身隕,師尊不可能沒有一句話的。


    “剩下的,盡人事,聽天命!”


    他們已經溶入這方世界,再加上長輩們當年達成的諸多協議,林蹊和天淵七界的修士想再翻起多大的浪,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安畫,你最好明白這一點,要不然這場試練,我們還沒開始就輸了。”


    他們要對自己寬大一點。


    否則真能逼死自己。


    “林蹊現在知道我們,她——這一會,也未必就沒有想我們。”


    哪怕送了兩條假命,他們也讓她看到了,他們對付她的心。


    “人族不是常說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嗎?”成康冷哼一聲,“我們自己承認,我們幹不過她,並不丟人,但是,我們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我們不會放棄的,她的師長,她的朋友,都是我們下手的對象。”


    一天兩天的,這種焦慮於她可能沒什麽。


    但是時間長了,有人死了……


    成康覺得,這種心理戰,比上生死擂,還要讓林蹊痛苦,“屈長老同意我們的計劃,甚至還誇了我們,你——也應該有點自信!”


    安畫:“……”


    她怎麽也沒想到,成康會說出這麽一番大道理來。


    聽著似乎很有理。


    但是……


    隱隱的,安畫突然又覺得,成康在經過無數次的掙紮後,在對林蹊的事上,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裏麵。


    想了想又想,她閉上嘴,沒再說話。


    ……


    此時此刻,陸靈蹊確實在想安畫和成康。


    從夏正口中知道他們現在是聖尊的徒弟,她確實的挺驚訝的。


    她認識那兩個人呢。


    兩個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沒想到,他們還那麽有背景。


    “……林蹊,你師父他們都還好吧?”


    耽擱這些天才來找林蹊,實在是他知道,林蹊可能一直在忙著怎麽安頓她的師父師叔們。


    “那天……到底飛升了多少人?”


    說出來,他也能高興高興。


    “我師父他們都很好。”


    陸靈蹊親自給夏正把剛喝完的仙茶續上,“過些天,你去找錢兩一錢前輩,也許還能見到他們。”


    是嗎?


    夏正拿起杯子,輕輕的跟她的杯子碰到一起,“我會去的。不過,這成康和安畫……你還當小心。”


    亂星海的天道禁製不同,當時的安畫和成康再厲害,進去了,也隻能是個小結丹。


    但現在……


    雖然林蹊已經進階天仙,也能越階而戰,但是,觀看了她的幾場生死戰,夏正知道,幾場生死擂能贏,實力和運氣各有一半。


    但凡運氣稍差一點,或者人家有兩個到三個以上,林蹊想全身而退,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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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蒙人在對付她的事上,不在乎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他們隻在乎,是不是能把她殺了,避免她成長起來,跟陸望一般。


    “聖者是早就超脫生死,與天地同壽的存在,他們能被聖尊收為徒弟,定有其過人之處。”


    而且,當初亂星海的星衛,本就跟其他的衛不一樣。


    他們隻盯那些運道非同一般的人族修士殺。


    那裏麵也未必沒有其他布置。


    夏正連經磨難,在田甜去後,幾欲瘋狂,若不是老父以死相逼,他都不可能在仙盟的藏經樓,當執事修心養性幾百年。


    “你現在,不能老想他們是你的手下敗將。你隻想想,那安畫能在那麽多人族大修的觀察下,在你殺她族人的時候,不露絲毫破綻,還扯著姓連的不露破綻,就可知,她——是你的對手。”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正的眼中控製不住地閃過一抹暗芒。


    回想當初田甜去世的一些細節,他很懷疑,那個假的季安蘭就是安畫所扮。


    “那年純陽宗出事,田甜……可能就是死在安畫手上。”


    “……”


    陸靈蹊若有所思。


    陸望老祖說,當初的田甜受製於她身邊的人。


    原本……


    陸靈蹊在心裏微歎了一口氣,“放心,我不會輕敵的。”


    被她帶入絕地的安畫,逃了不算,還能讓她的隊友自爆所有,不讓她撿一點便宜,絕對算一個狠人。


    雖在那裏刻下破船還有三千釘的話,可是,直到現在,想起來,陸靈蹊也是氣得很。


    原本,那一戰,她能得到更多,可結果,卻隻有一堆破了的法寶。


    “安畫……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做事幹脆利落,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我倒大黴。”


    相比於差點死在她手上的成康,安畫給陸靈蹊的印象更為深刻。


    畢竟亂星海六十年,她一根毫毛都沒傷到她。


    “她既然衝我了來了……”


    房間的禁製,又被觸動了。


    陸靈蹊心下頓了頓,“你先看看吧!”


    萬一有什麽急事呢。


    夏正也是無賴,抬手微開禁製,讓那幾個傳訊符飛進來。


    “夏正,你在哪呢?出事了。”


    元岩焦急中帶著哭腔的話,讓夏正和陸靈蹊心下都是一跳。


    “隨慶……隨慶死了,被人殺在坊市南門三裏處,屍首……屍首被人卸了八塊。”


    元岩跟夏正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眼淚是真的在掉。


    他和夏正是在隨慶手上,脫胎換骨的。


    他雖然對他們嚴格,可是,嚴師出高徒。


    他們雖然沒有師徒名份,但是,真的有師徒之實啊!


    元岩抹著眼淚,“還有陸安,陸安也死了,他的屍體就扔在刑堂廣場上,是林蹊當初砍人的地方。


    夏正,我們要怎以跟林蹊說呀!


    嗚嗚~~嗚嗚嗚~~~~


    你快過來啊,我一個人……,他們不給我收屍。”


    “林蹊~~~~”


    “我師父不可能出門的。”


    陸靈蹊連忙摸出跟師父隨慶聯係的萬裏傳訊符,“師父,您在哪呢?”


    還有陸安老祖。


    陸靈蹊又忙拿出與陸安老祖聯係的萬裏傳訊符,“陸安老祖,您現在在哪呢?”


    “隨慶師兄在修煉,怎麽啦?”


    回話的是宜法,“都說了多少遍,每逢大事須靜氣,須靜氣,明白嗎?”


    “明白了。”


    陸靈蹊剛剛的緊張,迅速消下,“沒事,就是外麵傳師父死在坊市南門外三裏處,被人卸了八塊。”


    之前還沒反應過來,但這一會的心跳,卻‘嘭嘭嘭’地跳了起來。


    “……佐蒙人尋不到我們,是想投石問路吧?”


    宜法冷笑一聲,“還有誰的屍首被發現?先別說,我猜猜,是陸安?”


    陸安有十麵埋伏,比他們所有人都更適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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