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過後,遍地狼藉。


    西涼軍一夜之間曆遍起義,反起義,轉投,反轉投等諸般套路,心情就和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驕縱,老老實實的打掃戰場。


    該救治的就救治,該燒的燒,該埋的埋。而馬超等一幹西涼主要將領卻一個都看不到蹤影。


    楊秋等七將曆經投效曹操,然後臨陣倒戈叛了韓遂一事,深知大腿要撿粗的抱,避禍要躲遠點。


    馬超威震西涼,性子火爆。他們隨韓遂投靠了曹操,差點沒弄死他。現在危機已解,正是該清算的時候。他們可不認為此時此刻還能逃得出馬超的手心。唯一的出路也隻有抱緊世外桃源軍這條大腿。


    於是七將顧不得許多,費勁了心思整天往世外桃源軍大營跑。今天找這個喝酒,明天找那個赴宴。從趙雲以下每一個人都被騷擾了個遍。


    趙雲等眾將不勝其煩。


    兀突骨最是直接,牛眼一瞪,美酒好肉留下,其他人趕緊滾,不然丈八鐵蒺藜骨朵往地上一杵,誰不怕死就繼續來。


    趙雲等幾人終究有文化,不是兀突骨那樣的粗人,拉不下麵子用暴力威脅楊秋等人。每每被騷擾得煩了,也隻是說主公不在,這事要等主公親自定奪。


    楊秋等人仍然沒有罷休,牛皮糖似的整天賴在世外桃源軍大營裏死活不走,如果這時候有外人看到,絕不會懷疑他們不是世外桃源軍的一員。


    相反,馬超心情就糟糕多了。


    曹操與韓遂裏應外合,攻占長安無果,便退守潼關,一副你別來找茬,我也不去搞事的姿態,將潼關打造得如同鐵桶一般。


    以潼關為界劃分雙方勢力地盤,要換做是以前,馬超雖然不甘心,卻也滿意這個結果。然而此時此刻,他根本沒有半點心情。


    西涼終究比不得中原富庶,人才眾多。韓遂已成階下囚,馬玩命喪楊秋之手,成了人家的投名狀,西涼軍中就剩下他和馬岱兩人撐著大局,心好累。


    再看看曹操那邊,武有曹仁,曹洪,許褚等沙場宿將,夏侯淵,夏侯惇兄弟奉命坐鎮中原,與江東孫堅隔江對峙。新近更有文聘,朱靈等新降之人崛起,更有曹彰,曹真等子侄輩聲名鵲起。文則有荀攸,程昱,劉曄等等知名謀士。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馬超都看不到前景。此時曹操固守潼關不出,在他事後綜合各方麵情報,也不能不承認這都全是托了世外桃源軍的福。


    本來就愧對趙雲等眾將,現在又倚仗人家的麵子才得以保住長安,再加上楊秋等七將卯足了心思去抱世外桃源軍這條大腿,馬超更加沒臉出麵,終日借酒澆愁。


    相比之下,馬岱終究沒那麽有強烈自尊心,專注於整飭大軍,展開大清洗,剪除軍中殘餘的韓遂死忠。等到忙完回來一看,他頓時大驚失色。


    短短幾日不見,曾經耀眼得如同天神一般的兄長竟然眼眶深陷,雙目無神,胡子拉碴的,看起來十分落魄。


    “兄長為何如此頹喪。”馬岱急得不行,劈手搶過馬超手裏的酒壇,隨手扔了出去。


    酒壇破裂,讓馬超恢複了一點點清醒,見到馬岱來了,醉眼惺忪的傻傻笑道:“快來與某同飲。”說著,探手抓起一個酒壇,拍開封泥,咕嘟咕嘟灌了起來。


    馬岱大急,趕緊奪下酒壇。


    他也很無奈。馬超變得如此頹喪,他也不是不知道緣由。但是兵無常勢,勝負乃是兵家常事,一時成敗如何做的了數。這次栽了,下次重整旗鼓再戰就是了。奈何自家這位大哥自尊心太強,受不得激。


    “你也欺我?”馬超被接連奪取酒壇,頓時大怒,搖搖晃晃起身,劈手就要去揪馬岱。


    “兄長……”馬岱痛心疾首,抬手蕩開馬超的大手,一記手刀便將其打暈。


    這時一名少婦戰戰兢兢的從後麵走了出來。馬岱一見是大嫂,頓覺頭疼,趕緊將馬超交給了董氏,轉身就要閃人。


    “叔叔留步。”董氏一個弱女子哪裏扶得動馬超,急聲叫住了馬岱。


    馬岱無法,隻得告一聲罪,過去抱起馬超去了後堂安置,然後即刻告辭準備閃人。該避嫌的還是得避嫌。


    “叔叔留步。”董氏再次急聲叫住了馬岱。這些天來馬超一直在借酒澆愁,閉門不出,她心裏怕得不行,卻又不敢過問。


    馬岱也不傻,索性一五一十道明真相,末了無奈抱拳道:“還請嫂嫂好生安慰兄長,來日重整旗鼓,可報此仇。”


    董氏卻沒搭話,反倒弱弱的反問道:“曹操畏懼王爺虎威,不敢興兵。何不就此投了王爺?”


    馬岱呆了呆。


    他從沒想過歸降陸遙。他更希望能夠跟隨馬超打拚出屬於馬家的江山。可經董氏這麽一提起,他不免有些動搖。


    是啊,為什麽不趁這個機會歸降陸遙呢?


    朱崖王麾下人才濟濟,名將輩出。趙雲,黃忠,兀突骨三將就不說了,早已成名。可張頜獨鬥馬玩等八將及其眾多西涼精兵卻絲毫不落下風,還堅持到了趙雲等眾將來救,又是何等霸道。而這隻是世外桃源城眾多大將中的一部分。


    好像……投效朱崖王似乎也不錯呀。


    馬岱失神片刻,緊跟著看到董氏怯怯的眼神,不禁臉上微燙,喏喏把鍋甩給了馬超:“此事還需兄長親自定奪。小弟告辭。”


    董氏沒敢挽留,忐忑不安的在旁邊伺候。好像說錯了話,怎麽辦怎麽辦?好可怕。


    良久,馬超幽幽醒轉,看到董氏小臉滿是緊張,坐在榻旁走神,不免頓覺頭疼。這老婆別的都好,就是性子軟了些,喜歡胡思亂想。他搖搖頭,準備開口讓董氏給自己弄點魚湯醒酒,不想卻隱約聽到董氏在喃喃自語。


    他心裏好奇,凝神傾聽。一聽之下,他頓時怒極。董氏竟然在斟酌言語,想勸自己投效陸遙。正待發火,他不禁苦笑。


    西涼軍大勢已去,與其做困獸之鬥,倒也不如就此降了陸遙。好歹有個妹子也是陸遙後宮中的一員,想來也不會受到委屈。更重要的是可以借世外桃源軍報殺父弑弟之仇。


    馬超躺在榻上,思緒萬千。而就在這時,長安城外徐徐開來一彪兵馬,領頭大旗上繡著兩個金色大字。


    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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