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3日


    看著王九大步向前推門而入的堂皇姿態,李家眾人簡直驚呆了。


    就如同一眾童男商討應該用鮮花還是零食收買心儀的女子時,某人卻已直接將女神拖入草叢,這等簡單粗暴的行徑簡直是在侮辱眾人的智商。


    “王九你在幹什麽!?”沈輕茗驚呼。


    王九奇道:“如你所見,拜訪沈子瓊,說服他為我們所用。”


    “沒有人允許你進去啊!”


    王九說道:“也沒人阻止啊。”


    “誒?”


    王九見沈輕茗又露出那熟悉的懵懂表情,不得不耐心解釋:“我們照著通用社交禮節,正式遞交了拜帖和沈子琤的介紹信,如果沈子瓊不肯接見,應當以同等規格予以回信。如果是想借此機會表達對李家的蔑視,那也應當如城主沈若石那樣回以呸字,以明確自己的態度。但沈子瓊現在卻全無回應,那麽我就有理由相信對方是在用這種曖昧的態度暗示我們可以悄悄進屋。”


    “……”對這種理直氣壯的流氓邏輯,沈輕茗也是目瞪口呆。


    李婉晴則在旁邊教育妹妹:“所以記得以後如果有渣男來騷擾你,一定要用最為明確的態度表示拒絕,否則這些男人就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你在用曖昧的態度暗示他們可以悄悄進去……”


    沈輕茗聞言,頓有所悟,立刻伸手推開李婉晴:“我最後重申一遍,我和你沒有可能!”


    “……”自掘墳墓的李婉晴很有以頭搶地的衝動。


    而此時王九也已經推開了沈子瓊的院門。


    出乎意料,門後並沒有警鈴大作或者三百刀斧手,一條通幽小徑,如同無言的邀請出現在眾人眼前。


    難道還真讓王九猜對了!?


    帶著疑問,眾人跟在王九身後走進小院,隻見沿途景物模糊萬變,似有青山綠水,又似有亭台樓閣,隻是景物都如蒙上罩紗,看不真切。若要凝目細看,則又有氤氳霧氣升起,阻人視線。


    就這樣走了片刻,眾人就如同置身泥淖,前後左右盡是朦朧幻景,夜色下顯得格外陰森。


    然而就在有人已經開始感到明顯不適的時候,前方有燈火亮起,一間竹室驀然出現在道路盡頭,竹扉半掩,似無聲的邀請。


    門後,一位白衣書生手捧書卷,無聲念誦,然而隨著他的目光在一行行文字上略過,竹室內外,仿佛有鍾鼎齊鳴,萬人吟誦的莊嚴堂皇景象。


    背後是茫茫夜色,眼前卻似無限金碧輝煌,令人心馳目眩。


    自李婉晴以下,李家四人同時感到氣息一滯,前方的盛景,如無形壁壘,堵得人再無法前行半步。


    唯有王九,以操形陣牢牢掌控白劍本體,毫無阻礙地越過了書生布下的盛景,來到竹室前,將半掩的竹扉完全推開。


    書生的目光頓時從書本上移開,與此同時四周的幻音、幻象也全部消失。


    “好膽量,好本事。”書生點了點頭,平淡地給出了讚許,“我還以為照李家人的膽量,最多在院外似沒頭蒼蠅一般議論一番便狼狽離去,想不到你們真敢進我院來,又有本事破我的書境。難怪外院那邊被你們搞得人仰馬翻,也難怪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這幾日魂不守舍,這是終於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說話間,書生合上書本,站起身來。露出一副高大健壯的身材。


    “我就是沈子瓊,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既然能過我前兩關,就請入座品茶。”


    書生衣袖一拜,竹室內就多出幾隻蒲團,幾隻茶杯。


    李家幾人麵麵相覷,便跟在王九身後進入竹室,坐定後開始品茶。


    異乎尋常的好茶,茶水一入口,便化作輕靈而細膩的靈能滋補周身,讓人四肢百骸都輕鬆了幾分。


    沈子瓊一言不發,也不解釋茶葉的來曆功效,隻看著幾人喝完小小的茶杯裏的茶水,便點點頭,說道:“既然喝完了茶,幾位就請回吧。”


    李新宇差點把最後半口茶水噴出去。


    這就請回了!?我們才剛來啊好不好!?難道你就是專程請我們喝茶的?!


    沈子瓊說道:“你們的事情我幫不了,也不想幫,月瑛、驚海做事必有自己的考量,我無意和他們針鋒相對。但另一方麵,我也不覺得有必要和李家鬧得不死不休,所以我可以以待客的禮節招待你們,卻不會答應你們的請求。那麽,請回吧。”


    這番話簡直坦誠地令人感動,將自己騎牆派的本質毫不遮掩地表現出來,卻也堵上了李家幾人的嘴。


    人家都擺明了不要臉了,還能怎麽辦?


    “另外,沈城之內,不會再有人來幫你們了,月瑛和驚海任副城主近二十年,人望和根基都非同一般,他們兩個共同決定的事情,除了城主就沒有任何人能推翻。一般人甚至不會有一絲一毫與這兩人為敵的膽量。”


    頓了頓,沈子瓊說道:“化解兩家恩怨,這個想法很好,但不現實。如今沈城的城主和兩位副城主都絲毫無意化解這份仇怨,你們這種一廂情願,隻能是自取其辱。若是理智一點,就盡快回青雲城去吧,化解不化解恩怨其實沒什麽所謂。有聖宗在,再大的仇怨也不至於演變成兩大家族的生死大戰。而不突破底線的情況下,適當的仇恨情緒,還有利於激發修行動力。”


    這番話有理有據,而且坦然誠懇,讓沈輕茗等人聽了都感到無言以對。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了。


    無奈下,沈輕茗隻好把希望寄托在王九身上。


    王九卻在點頭認可沈子瓊:“說的沒錯,適當的仇恨刺激,的確有利於進一步釋放人類的主觀能動性。這也是市場競爭的重要性。為了沈李兩家的共同利益,維持一定的敵對情緒不失為一件好事。”


    “……你怎麽向著他說話啊?!”沈輕茗萬萬沒想到王九這濃眉大眼的居然最先變節,“照你這麽說,我們這麽不遠千裏地跑來化解兩家恩怨,反而是在荼毒兩城人民,成了紅顏禍水了!?”


    王九看了看沈輕茗,說道:“紅顏禍水一般對顏值有較高要求,你……”


    “我堂堂青雲偶像,難道連紅顏禍水都做不得了!?”沈輕茗也是出奇憤怒,但很快又為眼下的局勢感到煩惱委屈。


    “真是,恨來恨去的,真的很有意思嗎?過去幾十年的事了,還那麽小肚雞腸地清楚記著,甚至還要把仇恨一代代傳下去。當年先祖們若都這麽做事,相州大陸早就分崩離析了!”


    沈輕茗憤恨不已地發了一番牢騷,卻見身邊的人對她的話語完全沒有回應,心中又覺氣餒。


    “……真是,早知道來沈城會是這麽一番遭遇,我才不聽沈子瑜忽悠呢,還說什麽外公想見我,真是胡說八道,他自己寫的推薦信都被呸回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那個波瀾不驚的白衣書生忽然眼皮一抬,很是驚訝地問道:“沈子瑜?你們是子瑜推薦來的?!怎麽不早說?”


    而後,那股由冷淡而熱情的變化,就如同烤箱裏的冰塊一樣。


    沈輕茗對這樣的變化也是驚訝萬分,回應道:“我們來的第一天就把他的家書呈上去了,但根本就沒下文啊。”


    之後,便將眾人第一天的經曆簡單說了。


    沈子瓊皺了下眉頭:“爹他難道對當年的事情還那麽耿耿於懷?還以為幾十年過去,多少情感上能緩和一些,看來還沒那麽簡單……不過那又說不通了,若是爹的態度足夠堅決,沈驚海應該當時就把你們趕回青雲了,不該放你們去外院,這可奇怪了。”


    搖了搖頭,沈子瓊幹脆又站起身來:“也罷,我就親自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麻煩你們在這裏稍等一會兒。”說完人影一閃,居然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沈子瓊這突入起來的熱情,以及雷厲風行的作風,著實讓人捉摸不透,甚至讓人驚疑不定。沈輕茗和李婉晴等人商討一番,提出了若幹假設,包括怒鴿整晚、關門打狗、沈輕茗夜闖白虎堂等等。越討論越是膽戰心驚。


    直到王九帶著一絲好奇,將沈子瓊留在原地的書卷撿起來看了看。


    有些出乎意料的,那並不是什麽修仙典籍,而是一本手抄的記錄。


    名字是……


    《今天的沈子瑜觀察日記》


    ——


    與此同時,沈子瓊已經來到了副城主沈驚海的府上。


    “稀客哦。”沈驚海依然是一襲黑衣如墨,臉上帶著從容不迫,完美無瑕的笑,“有何貴幹。”


    沈子瓊開門見山:“李家的人,你到底是想怎麽處置?”


    沈驚海說道:“此事,與你無關吧。”


    沈子瓊說道:“他們是子瑜介紹來的,就與我有關了。”


    “也對,那你也該清楚,城主對當年的事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那都是當年的事了!”


    沈驚海點點頭:“對,所以我嚐試著試探了一下城主的意思,將他們丟入沈家外院。然而整整10天,城主大人不曾對此說過一句話,你認為這是什麽意思?”


    沈子瓊頓時皺起眉頭:“怕是……”


    “沒錯,城主根本不屑理會!”沈驚海說完,便揮了揮手,“所以,若是子瓊為此事而來,那還是請現在就回去吧,城主大人不改心意,我這裏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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