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總共穿越了多少山脈,不知道如今身處於十萬大山什麽位置,對於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路癡、方向盲來講,溫妮隻知道她已經連續奔跑了一個晝夜了,如今所在的,是一座大山山腳下的小溪邊,小溪的溪水很清澈,也很甘甜。


    眾人就著溪水,吃著隨身帶的幹糧,連續不斷的高強度奔行,間中還得全力斬殺狹路相逢的變異生物,眾人體內能量一刻不停地消耗著,幾乎已快幹涸了,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恢複一□力,補充一下能量。看了一眼累極之下,隨意找塊幹淨的大石就和衣而臥的巫閣弟子,溫妮決定等會兒拉著唐錦也休息一下。


    兩天兩夜之後,眾人進入了一座高山下的山洞裏,走進了不知什麽時候修築的一片地下工事


    。


    幾米高的入口明顯是不知道修補過多少次的,順著斜斜向下的坡道走了幾千米,眾人的腳步慢了下來。


    前方,隧道裏,昏暗的燈光下,殘破的水泥地麵上,靠著山壁歪歪倒倒隨意亂搭著無數的房屋,其實,說那些是房屋,不如說是木板格子更準確,這些格子裏,進出著的人們臉色枯黃,神情麻木,男女老少都穿著破舊的衣裳,腳上,好的,還蹬著一雙草鞋,不好的,幹脆就是赤腳!


    那些人看來的目光,看著一個幾歲的孩子黑呼呼髒兮兮的腳丫,溫妮下意識地縮了縮穿著精致變異鹿皮靴子的腳,在那一雙雙麻木的眼神裏,似乎她所穿用的一切,都成了一種奢侈的罪惡。


    唐錦不著痕跡地側了側身體,擋住了那些人看過來的目光,相對於溫妮的驚異與不敢置信,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他站立的,仍然是京城裏寬敞精致的別墅外空氣清新的花園,而非住滿了人的,擁擠不堪、空氣混濁的地下隧道。


    唐錦鎮定地從一米多寬的通道中,走進了這個地下聚居地,地下聚居地的居民們小心地收縮著自己的身體,竭力使自己遠離這進來的一看就不能招惹的一群人。


    穿過幾十米的擁堵巷道之後,眾人終於到達了一個收費站模樣的哨卡類阻攔物前。


    “老刀,別睡了。”一個巫閣弟子踢了一腳卡前的擋路的木杆,“破鑼出去了嗎?”


    幾米寬的四方形玻璃格子裏,一個昏昏欲睡的老頭睜開被眼屎糊住的老眼,看了一眼木杆攔住的一群人,打了個嗬欠:“你找羅頭?”


    巫閣弟子又踢了一腳木杆的基腳,不知道是本身就太殘破還是巫閣弟子用力太大,那基腳連帶著木欄一起發出了痛苦的呻吟,似乎馬上就要解體了似地嘩啦啦響,“那家夥又喝醉了還是打獵去了?行了,先放我們進去。”


    “打獵?他要有那個勁頭,哪裏會呆在這個破地方。”老刀斜睨了一眼巫閣弟子,一邊咕噥,老頭一邊推開嘩啦啦響的玻璃門走了出來:“貴腳抬高,自己進來吧,這個東西又升不起來了。”


    巫閣弟子抬腳便邁過了木攔,走到了老頭跟前,其餘人也都跟了過去神級英雄全文閱讀


    。


    巫閣弟子拋了一袋不知道什麽東西到老頭手裏:“走吧,去把那家夥拉出來。”


    老頭掂了掂袋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小哥怎麽稱呼?”


    巫閣弟子噴笑了一聲:“老刀,你糊塗了吧,問那麽多幹什麽,趕緊的,帶我去找破鑼,再嘰歪個沒完,這到手的東西可咬手。”


    老頭飛快把袋子塞進上衣裏,“走,走,進了咱手上的東西,哪裏有咬手的道理。”老頭一邊說,一邊以他的年齡難有的敏捷,快步向著更深的隧中走去。


    左彎右拐,在迷宮一樣的地下隧道中穿行了半個多小時,老刀帶著眾人走進了一個單獨的山洞,山洞寬有十幾米,四麵牆壁還刷了白粉,洞中甚至還擺著一張木製的床與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老刀站在洞口,衝著裏麵喊了一嗓子:“羅頭,有人找。”


    那張木製的**,高隆的仍能看到軍綠色的舊被子動了動,一顆人頭鑽了出來,沙啞著嗓子不滿地喝了一聲:“他媽的,誰呀,老子這剛睡下還沒多久呢。”


    巫閣弟子抬腳走了進去,一把掀開了那床舊被子,將那人抓著衣領搖了搖:“破鑼,他娘的,趕緊的起來。”


    許是被搖醒了,許是被來人驚著了,**的人愣了兩秒後,動作飛快地下了床,一邊穿鞋一邊提溜褲子:“呦,是您老來了,這可真是貴腳踏賤地,鳳凰進了山雞窩了,嘿嘿,我破鑼這是修了幾輩子的德啊,還讓您老記起了我。”


    巫閣弟子踢了一腳站起身後,顯出高壯身形的破鑼,笑罵道:“少他媽的給老子廢話,趕緊的,給你找了個活兒。”


    “嘿嘿。”破鑼一邊飛快係著鞋帶,一邊用那雙機警的眼睛掃了一眼洞外的一群人,目光在完全蒙住了臉隻露出兩隻眼睛的溫妮身上停了停,然後,再次挪回溫妮側前方的唐錦身上:“是這位大人找小的?”


    唐錦審視地看著收拾妥當後,顯得精神了不少的破鑼,輕輕頷首。


    破鑼嘿嘿樂了一聲:“我破鑼的價碼……”


    房內的巫閣弟子又一腳踢向破鑼,不過,這一次,破鑼卻機敏地閃了開去


    。


    “行了,你的行情,我都知道。”沒踢著人,巫閣弟子也沒在意,再次掏出一個袋子,扔進破鑼手裏:“訂金,其餘費用,完事兒了再付給你。”


    破鑼打開皮袋看了一眼,眼中精光一閃,又飛快拉上,塞進衣袋裏:“事兒不小吧。”


    巫閣弟子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老刀,哼了一聲:“出去再說。”


    破鑼沒再多話,走出山洞,伸手拍了拍老刀:“老家夥,你今天一直在外麵睡覺,什麽也沒看到。”


    老刀眯縫著眼笑了:“我老頭活一天是一天,不睡覺還能幹什麽。”


    破鑼嗬嗬一樂,伸手在老刀腰上拍了一記:“你這老腰再不用點好藥,就真廢了,回來給你帶點兒。”


    老刀揮了揮手,轉身走向來路:“順手就成,不用特意為我這老東西張羅。”


    老刀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隧道轉彎處後,破鑼衝唐錦點了點頭:“這位大人,先跟我出去吧。”


    昏暗的燈光中,跟著破鑼,眾人又穿行了足有十幾公裏的樣子,然後,在某一個岔道的盡頭,破鑼用力拉開牆麵上的一道鐵門,門開後,現出一個出口傻王的金牌刁妃最新章節。


    破鑼回頭看了眾人一眼:“這是出口。”說完,當先走了進去。


    進門後,又走了幾米,破鑼在十幾個洞口中選了一個,當先爬了進去,眾人跟在他的身後,在直徑一米多寬的洞裏爬行,直過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從一座山壁上鑽了出來。


    站在出口,溫妮四處一打量,好家夥,眾人現在分明是在半山腰上,沒在及及可危的立腳處多呆,破鑼帶著眾人飛快爬上了不遠處的一塊全是石頭斜坡。


    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上,破鑼拍了拍身邊:“大家先坐。”又看著唐錦問:“不知道這位大人這趟想弄點兒什麽?”


    唐錦眯了眯眼,邁步踩上破鑼身邊的一塊石頭,輕輕吐出了幾個字:“那個曾讓你九死一生逃出來的地方


    。”


    溫妮看得很清楚,在唐錦這話出口的瞬間,破鑼的瞳孔飛快地收縮了幾下,然後,他全身緊繃,飛快往外逃竄。


    別說唐錦早有準備,就是沒有防備,破鑼想要從他手裏逃走,也不可能。


    一把將騰身躍起的破鑼按回原地,唐錦無視了破鑼因為撞在石頭上而扭曲的臉:“死,還是帶我去,你自己選。”


    破鑼蹲□,將頭埋在雙腿間,狠狠地揪了幾把頭上短短的頭發,顯然,他的心情十分不平靜。


    過了好幾分鍾,破鑼抬起頭,睜著變得血紅的眼,狠狠瞪著唐錦:“你找那裏想做什麽?”


    唐錦眼中一絲淩厲飛快閃過,“徹底摧毀!”


    “摧毀?!”破鑼有些失神地呢喃了一聲,眼睛裏陡然暴出一陣驚人的亮光,隻是,這亮光在看到周圍那僅有的十幾人後,又驀然消失,變得前所未有的黯淡,他搖了搖頭:“這麽一點人,連門也進不去,更別說什麽徹底摧毀了。”


    唐錦垂目,仔細打量著自己手上的手套,然後輕輕彈掉上麵殘留的土,看著重新恢複光潔的手套,似乎終於滿意了,這才抬眼看著破鑼:“我不玩兒命,隻做能做到的事,能不能摧毀那裏,你到時可以留在那裏親眼看看。”


    破鑼緊緊盯著唐錦的眼睛,似乎想看進唐錦的腦子,把那裏麵藏著的東西都掏出來,看看這個男人為什麽這麽自信,隻是唐錦的眼神卻太平靜,沒有躊躇滿誌的豪情,沒有誌在必得的堅定,這個男人的眼神平靜得仿佛即將要去做的,隻是喝一杯茶那樣簡單的事。


    破鑼狠狠撓了撓頭,他不清楚這個男人是什麽身份,可是,他卻能看出來,這個男人的身份絕不簡單,他曾經也見過一些身份尊貴的大人,隻是,他敢肯定,那些大人沒有哪一個有這個男人這樣的氣勢,那是一種自小身處高位,才會具有仿佛天生的東西,這個男人是那種理所當然就會成為領袖的人,他的氣質,他的言行,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會讓人不自覺有順從**,違背他,不一定是難事,但是,在你違背地過程中,你的心裏一定會生出違背他是一件錯誤的事的念頭。


    而此時,破鑼正在做的,就是竭力抵抗住這種麵臨高等生物才會產生的順從與屈服


    。


    看著破鑼額頭上不停滲出的汗水,唐錦眯了眯眼,就在他思考著是否將收斂的氣勢再放開一些的時候,破鑼垂下了頭,“好吧,我帶你去。”


    溫妮眨了眨眼,在她眼裏,唐錦僅僅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她不明白,為什麽就這麽幾名話,在短短幾分鍾時間,就讓那個體形高壯,一身精悍之氣的男人露出了大戰了一場後精疲力竭的神情。


    心理鬥爭真的會讓人精疲力竭嗎?


    溫妮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破鑼,或者,這就是那種外表強壯而內心脆弱的男人?


    當然,很快,破鑼後麵的一係列行為,打破了溫妮的這個猜想青帝全文閱讀。


    既然已經決定了,破鑼也沒再拖泥帶水,他直接站起身,“既然要摧毀那裏,總要帶足武器,現買的話……”破鑼的目光在唐錦腰間的挎包裏溜了一眼。


    “不用。”唐錦的唇角翹了翹,“東西,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破鑼的目光懷疑地在周圍所有人的身上掃了一遍,再次看向唐錦。


    對上破鑼的目光,唐錦的眉尖輕輕動了動:“不用擔心,就是要摧毀一座山,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破鑼緊緊盯著唐錦,確定了對方不是故弄玄虛,一咬牙:“行,這就走吧。”


    …………


    山林的夜,是寂靜的,但是,即使在這寂靜裏,卻也總會有一些什麽聲音傳入人的耳中,那是山裏、土中,不知明的生物活動時產生的響動。


    但是,因為幽曠,因為黑暗,山林的夜,又是落針可聞的。


    就是在這樣的夜裏,破鑼帶著唐錦一行人,趴伏在草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不遠處那燈火通明、守衛森嚴的崗亭。


    這是一處位於大山之中的崗亭,崗亭的構造,與山外城市裏軍隊駐地外的崗亭一模一樣,崗亭外,兩名身著作戰服的守衛肩背長槍,來來回回走動著,目光機警沒有一絲鬆懈


    。


    崗享後,嵌在山體上的大鐵門緊緊關閉,不過,以崗亭的情形可以推斷,門後,顯然隱藏著什麽機密的東西。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見,就是半夜十二點了。


    破鑼有些不安地挪了娜身體,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同樣趴在他身旁的唐錦,崗亭燈光的映射下,破鑼很清楚地看到,這個讓他不自覺服從的男人那刀削般的側臉如同鐵鑄的一般,沒有一絲表情。


    破鑼再次動了動身體,這個男人說什麽都準備好了,可是,他明明什麽也沒看到!


    唐錦側頭,目光落在破鑼的臉上,破鑼臉一熱,他知道自己雖然動作輕微,但是,相對於紋絲不動的眾人來說,他的行為顯得很夜餘,當然,他本為就是夜餘的,破鑼這樣自我安慰。


    破鑼抬手衝唐錦指了指手腕,示意對方時間快到了。


    唐錦做一個手式,表示明白,然後,便轉回了頭,再次盯向崗亭。


    破鑼趴好,現在,他已經決定了,就是天塌下來了,隻要身邊的這個男人不動,他就再不會動一根毫毛——作為道上有名的傭兵,今天一天來,他急躁、不安、激動、沉不住氣,所有的行動,都像個剛出道的菜鳥,他想,如果仍然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與身體,在後麵的行動中,很可能把命留在這個曾經逃出來的地方,他還沒活夠,他還不想死,他死了,就對不起當初一起衝出來,卻最後全都死在了路上的一群隊友。


    破鑼的心理唐錦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也不會在意,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走好,走不好,既要看自己的努力,也要看一點運氣。破鑼是幸運的,他從這個地方逃了出來,他也是不幸的,即使逃出來,他仍然不曾得到解脫。他的心裏,永遠沒法忘掉這個地方,隻要這個地方存在,他就別想有一天活得輕鬆——這是安南會的一個重要據點,這個據點裏,有著安南會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唐錦今天要做的,就是把這裏徹底抹去。


    看了看時間,唐錦的左手伸向了溫妮。


    趴在唐錦左手邊的溫妮看到眼前那隻戴著手套也仍然無比熟悉的手,眯了眯眼,含笑把“刀”遞到了唐錦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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