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廈廳。


    外間雨勢轉大,霹靂啪啦。


    陸北感受到身下嬌軀的溫潤柔軟,邪惡黑暗的目光漸漸恢複正常。


    待看到兩隻雪白修長間……那綻放的紅色梅花,無奈地閉上了眼睛,神色掙紮不已。


    陸北披衣而起,深深望了猶自閉著眼眸,峨眉輕蹙的何香一眼。


    長歎一口氣,沉默不語。


    背起【錦瑟】瑤琴,提起赤霄劍向外快步離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濃重的雨幕之中。


    連幾案上的罪魁禍首,那株星華草都無心去拿。


    秀榻上。


    約莫一刻鍾之後,何香尚帶著點點淚痕的眼角微顫,春意久縈不散的眉宇間,一道六瓣荷花印記突然出現。


    萬千荷花花瓣,在空中無聲出現,還未落地,轉眼便已無影。


    星眸瞪起,殺機滔天。


    “豎子該殺……”


    這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來自九幽冰獄的刻骨恨意。


    一隻藕臂輕舒,雪白粉膩的肌膚上,春.潮紅暈稍退。


    聖潔光明的白色法力被其催動,一片狼藉的床單頃刻間恢複原樣。


    強行站起身來,下體隱隱傳來的疼痛令其冷傲漠然的玉容微變,唇齒間倒抽了絲絲涼氣。


    “陸北,陸北……”


    嬌俏的麵容上,滿是後悔,羞惱,仇恨……臉色複雜至極。


    天仙大能在轉世之時,往往都會布置手段以免意外,有些還會請人護道。


    更有在危及到自身根本道行之時,甚至不惜折損真靈本源,自沉睡中暫時醒來。


    若非如此,一旦被仇人找到轉世之身,沒有自保手段在握,給人形神俱滅了,豈不冤枉。


    而眼前這位天仙存在,此時完全接受何香的一生記憶,已然得知所有的經過。


    如何不恨,如何不悔,如何不怒。


    想自己堂堂天仙,竟然在轉世之時,被一個低賤的凡人強行奪走了元陰之身,壞了道行。


    奇恥大辱,欲哭無淚。


    更惡心的是,還得替其人遮掩汙穢痕跡,裝作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可恨……


    且不提,何香如何在抱廈廳咬牙切齒地善後。


    陸北目光冷峻,跳出何府院牆,在風雨中,毫不回頭地向營道縣城外逃去。


    若被鍾李二仙知曉……自己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方才一番巫山雲雨,他心性中的邪惡一麵雖被莫名之物引動,但他的主體意識卻是清醒的,心中已然是猜測到其中的一些緣由。


    摸了摸潛藏著【毀滅黑蓮】的胸口,目光寒意滲人。


    陸北遠遠不知。


    其間,靈台裏的那道黑暗邪惡的黑紫之氣光芒大熾。


    自何香體內奪得一股龐大的白色仙靈之氣,但還未及帶到心脈之地供靈寶本體煉化。


    便被那道藍紫光芒奪去九層仙靈本源,吃幹抹淨。


    不僅如此,藍紫光芒似乎猶不解氣,熾耀光柱一個神龍擺尾,便將那憤憤不平的黑紫之氣,給驅逐出了自己的領地。


    因此,他這才徹底恢複意識。


    鏡子靈寶提起褲子不認人的風格……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陸北無心再思索三品黑蓮的弊端,哪怕知道【毀滅黑蓮】存著巨大的隱患,此時也不是理會的時機。


    因為……他的眼前突然出現兩道金色身影。


    暴雨之中,縣城城門。


    兩個金色甲士,頭上包裹一塊兒黃巾,手持一對金瓜,攔住了他的去路。


    大雨瓢潑而下。


    陸北微眨冷眸,橫劍於胸,緩緩劃開古樸劍鞘,身形陡進,劍與意合。


    蹭……


    一道劍光亮起,天地間的瀟瀟風雨似乎都為之一頓。


    赤霄劍劈斬而下,運用的得心應手的青色罡氣,帶著破空之聲向金甲黃巾力士擊去。


    鐺。


    一道電弧火花亮起。


    金瓜與赤霄劍撞擊之音,炸裂當空,雨珠似被震作水花,四處砰濺。


    陸北身形微頓,目露震驚,金甲黃巾力士同樣身形一個趔趄,金瓜之上,被斬出了一道凹痕。


    陸北冷笑一聲。


    心道,這所謂【撒豆成兵】之術,不過爾爾。


    長劍罡氣催動,顫鳴嗚嗚。


    叮當……叮當。


    金鐵交擊之音,響徹在雨夜中的營道縣城街道上。


    好在此夜大雨傾盆,風聲呼嘯。


    倒是不至於有人出來循聲查看一番。


    黃巾力士終究不過是鐵拐李將法力打入煉製過道門符篆的銅豆之中,所幻化而出的東西。


    本身靈智低下,與機器仿佛,縱然力大無窮,無可匹敵。


    也難以與擁有精妙技巧和武藝的人相提並論。


    沒過片刻,便被陸北激發罡氣的赤霄寶劍,削去碩大的腦袋,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變作兩枚癟下的銅豆。


    卻是被破壞了符籙中樞,法力流散,撒豆成兵法術已然失效。


    陸北胸口起伏,麵色慘白,再不留戀,執劍狂奔出城。


    逃逃……隻有逃出此地,尚有一線生機。


    韓湘子家。


    漢鍾離與鐵拐李正為氣數波動驚怒交加,不知何故之時。


    突然,鐵拐李神色大變,怒道:“豎子,爾敢。”


    漢鍾離驚道:“道兄,可是知道緣故了麽。”


    鐵拐李麵上陰沉似水,冷眸閃爍不停,殺機凜然道:“道友,隨貧道去殺人。”


    先前自己氣數一番波動,真仙之緣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正驚疑不定之際,不過片刻,那陸北小兒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竟然斬殺了自己派出的兩個金甲黃巾力士。


    他此時如何不知,先前那番氣數波動,定與那陸北小兒有關。


    此子,該殺。


    真仙之事,關乎長生。


    豈能讓一區區凡人破壞,哪怕有一絲一毫的隱患,都不行。


    寧殺錯,不放過。


    漢鍾離顯然也有這種酷烈的覺悟,原本紅潤若嬰兒的臉膛上,寒意冷罩,也不多言。


    說完,二人也不顧原地兀自驚異的韓湘子,化作兩道流光,跳上雲頭高空。


    烏雲翻滾,暴雨如瀑。


    二仙目光如電,分別向下以神念,將營道縣城分成東西,一寸寸地搜索,然而半晌無果。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二仙麵上陰晴不定。


    漢鍾離沉聲道:“李道兄,此人現在何處。”


    鐵拐李冷冽道:“從黃巾力士消失的氣息來看,此子應該出了北城門。”


    漢鍾離疑惑道:“黃巾力士,此人莫不是陸北?”


    鐵拐李怒道:“道友竟然不知此子就是那陸北麽。”


    漢鍾離苦笑一聲,他還真是才知道,方才真仙氣數,一波三折。出現這等重要之事,他如何不心潮起伏,一旦聞聽鐵拐李查出詳情,心中可謂又驚又喜。


    出於對鐵拐李的信任,當時也沒有細問。


    直到鐵拐李提到黃巾力士被人所殺,他這才反應過來,那黃巾力士分明是李道兄去監視陸北此子的。


    這番思慮說來緩慢,實則短暫。


    漢鍾離也不廢話,一邊掐訣,一邊寬慰道:“道兄莫急,此子已被貧道下了追蹤禁製。千裏之內,若暗夜燈火,無路可逃。”


    聞聽此言,鐵拐李心下稍定。


    漢鍾離掐訣施法,若有法目觀察之下,赫然發現一道無形的青色絲線帶著一個金色鉤子。


    若流光一般自漢鍾離指尖,向遠處彈射而去。


    見此,二仙麵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喜色。


    恩。


    青色絲線眼見向北方而去,突然一道無形波紋在前方出現,如水漣漪輕蕩。


    眨眼間,金色鉤子帶著青色絲線,在空中無力地垂落下來,最終消失不見。


    二仙齊聲驚怒道:“靈寶屏蔽。”


    漢鍾離與鐵拐李相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震怖。


    二人絕不會看錯,這不是有人在施法幹擾,分明是法寶自身的靈性在屏蔽施法。


    而且起碼是後天級別的靈寶在屏蔽幹擾。


    此子不是福緣淺薄麽,怎麽會擁有一件後天靈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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