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傍晚時分。


    陸北收起雲頭,慢慢降落在曲江池畔,神鬼皆是不覺。


    此時正值盛夏時節,兩岸楊柳依依,水麵波光粼粼。


    夕陽將倒映在湖麵上的塔林,樓閣,廟宇……披上了一層薄薄紅紗,平添了幾分婉約和動人。


    平靜湖麵之上,間或有幾隻畫舫小舟,泛水而行。


    忽而,遙遙傳來的文士娼伶的詩詞唱和,伴隨著絲竹管弦之音,讓在人流如織的曲江池畔……肩挑兩捆剛斫薪柴的樵夫,都是放慢了步伐。


    歲月靜好,時光慢慢。


    然而,這一切卻和陸北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也沒有某個富家千金掉入湖中,等他來救。


    於陸北而言,他來到的此方世界是一個神話位麵,而不是一個曆史位麵。


    陸北神情悠然,也不急於向遠處的巍巍長安城行進,僅僅安步當車。


    他仿若行走於時空的旅者,在人影與光影穿梭交疊的青石板路上。


    在外人看來,他麵容冷峻,目光幽邃,神色間有著一種難言的寂寥。


    此時,陸北的心中正在思慮著‘袖裏乾坤’這門神通。


    如他所料,袖裏乾坤果然是一門道尊級神通,且是罕有的空間類神通。


    鎮元大仙的善屍化身,地甲前輩對他還真是厚待啊。


    若這門神通小成,十年天仙可期。


    話是不假,可這門大神通,以他的悟性領悟起來,都是感到了一些吃力。


    而且,十年仍是有些久了。


    他還有許多許多事情要去做,成真仙,去天庭……還有那些一個個蹦躂不停的仇人,更不會等他慢慢成長起來。


    不禁又回想起地甲前輩臨別之際意味深長的言語,“陸小友,西海近日有乾坤大仙的傳承現世,你可以去見識一番。”


    想到所學這門神通的名字,陸北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明悟。


    不知不覺,便已經來到城門之外,陸北再無凝滯,邁步入了長安城。


    城中,隨國公府外。


    陸北站在廊簷之下,靜靜等待門子往裏麵通傳。


    不大一會兒,一陣爽朗的笑聲自裏間傳來。


    隨國公楊震四十多歲,身形魁偉,麵容堅毅,穿著一身寬袖常服,硬朗氣度多了一份儒雅。


    人還未走出大門,就是朗聲笑道:“陸先生可算是來了,我們一家人都一直念著你呢。”


    “貧道太微見過隨國公。”


    陸北微微一笑,打了一個稽首,一派得道全真的仙家模樣。


    隨國公目光就是一亮,眼前青年道人一襲雲紋素衫,腰懸寶劍,氣質出塵飄渺,神采絕倫。


    心中更是不敢小覷,臉上笑容又是多了幾分熱切。


    兩人敘話間,便來到了府中。


    賓主落座畢。


    有仆人奉上香茗,陸北笑道:“怎麽不見熙兒那孩子?”


    “一大早兒,小兒就和袁道長去了紫雲山,”楊震說著便朝外麵的天色看了一眼,笑道:“這個時間,也該回來了吧。”


    正說著話。


    庭中就是緩緩走來了一高一矮兩道身形,正是袁守城和楊熙二人。


    “袁道長,陸先生來了。”


    楊震站起身來,笑著招呼,見到一旁的楊熙,就是故意板著臉道:“熙兒,還不過來拜見你老師。”


    袁守城見到陸北,手捋頜下胡須,淡淡笑道:“陸道友,不想三年不見,道行又是精進了不少啊。”


    當日,在千乘縣城之時,他以金仙級的神念去感知陸北氣息,猶如直麵一尊天仙。


    但實則陸北的神仙道行,也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他的眼中。


    不想短短三年時間過去,陸北已然至那神仙一境之巔了。


    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陸北修為進境,袁守城感慨不已。


    “袁道友也是不差,看來第四行已有一些著落了。”


    陸北目光落在袁守城身上,笑著言道。


    袁守城笑著打了一個哈哈,似乎不欲在自家修為上多提,兀自落下座來。


    楊熙這時也是神色激動地走過來拜見陸北。


    陸北目光溫煦,笑著打量這個由九靈參轉世而來的少年。


    三年過去,楊熙臉上少了一些稚嫩,多了幾分堅韌。


    陸北溫聲道:“這幾年過的還好,為師傳你的拳法和槍法可曾落下?”


    楊熙先是行了個大禮,仰著小臉一一作答,陸北笑著點了點頭。


    “老師來這裏是要常住於此嗎?”


    楊熙站起身來,一動不動地望著陸北,輕聲問道。


    陸北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袁守城順手放下潤喉的茶盞,頓聲問道:“陸道友此來似乎有著一些要事?”


    雖是詢問,語氣卻是篤定。


    陸北並不感到奇怪,眼前這位袁道友可是卜道高手,沉吟道:“袁道友所言不錯……”


    “兩位仙長,你們先在這裏敘話,我去讓下人為陸先生找一處雅致的院落來。”


    楊震似乎察覺到陸北和袁守城二人,將要談及一些仙道之事,忙是借故告辭。


    陸北也不推辭,就是笑著道:“有勞了。”


    楊震朗聲笑了笑,便大步離去。


    “倒是不凡。”


    陸北望著楊震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其人雖在富貴紅塵之中,身居高位,但見識卻通達明澈。


    自知沒有聽那些仙家逸事的必要,卻是借故離去,這一點兒卻與那些凡間小民有所不同。


    聽著陸北言語,袁守城目光灼灼,手捋頜下三縷胡須,問道:“陸道友可能看出其人命相?”


    “氣運勃發,止於公侯。”


    陸北笑了笑,說了八字再不多言。


    曾幾何時,他也可以為別人看相了。當年鍾李二仙說他氣運稀薄,福緣不足,猶在昨日啊。


    袁守城收斂神色,道:“那道友在看你這弟子呢?”


    言語之中隱隱有著考較之意。


    陸北掃了一眼,神色淡淡道:“袁道友,好手段。”


    隻見楊熙靈台之上,大團金黃氣運遮蔽著本命之氣。


    這氣運也就是尋常的公侯之子。


    但陸北擁有昆侖鏡這等先天至寶,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氣運之海中有著一條神駿非常的小蛇,徜徉其間。


    小蛇身上覆蓋著金色鱗片,光芒熠熠,隱帶毫光。


    陸北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袁守城聽得陸北言語,微微一笑。


    二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將話頭重新引到陸北緣何來此之上。


    陸北也不隱瞞,端著茶盞,小口飲著便是輕描淡寫地將自己與東嶽大帝結仇,以及被勾陳大帝追殺的事情簡單敘說了一遍。


    至於和鎮元大仙善屍化身地甲的一些交集,卻是沒有怎麽細談。


    袁守城眉頭皺起,沉聲道:“陸道友得罪了天庭六禦,恐怕事情有些棘手了。”


    見陸北神色不以為然,袁守城就是敘道:“陸小友有所不知,這天庭六禦之一的勾陳,雖然不過泥雕木偶一個……但背後的勢力卻是不能小覷。勾陳被一位太乙金仙廢掉金仙道行,自然不敢去找那位太乙金仙的麻煩……但對陸道友,可就不是那麽客氣了,說不得會有一些與勾陳相善的闡教三代弟子找上道友。”


    “所以,我打算在長安城購置一座宅院,將書劍四女帶到長安居住。”


    陸北輕輕放下茶盞,以征詢的目光望向袁守城。


    他自然知道這麻煩二字何解,若闡教一些三代弟子被勾陳找來。


    此輩在天庭任職,受天書封神榜庇佑,他又打殺不得。


    想想都頭疼。


    於是,陸北隻得想上一個辦法。


    他自己的安危倒是不用怎麽擔心,就是擔憂書劍四女。


    總不能,他走到哪裏都帶著四女吧。


    長安自秦漢以降,便作為南贍部洲的人道國都。


    有著龍氣鎮壓,三界之中,就是一些大神通者也不敢在長安城放肆。


    “這也算是個好計策,長安身為人道重地,卻是一個好的避禍所在。不過,眼下南贍部洲的人道菁華之地,九州還未統一,長安城恐怕對真仙之下的人族修士鎮壓不力。”


    袁守城思索了一下,算是肯定了陸北的這個想法。


    若是沒有意外,按著原本的曆史,袁守城在大唐之時,就是被幾位大能逼得,隻能跑到長安城中避劫。


    對真仙以下的人族修士鎮壓不力?


    聞聽袁守城之言,陸北神情就是露出一些疑惑。


    “道友,南贍部洲人道菁華九州之地若是一統,龍氣鼎盛無異一尊大羅金仙坐鎮。自然是高屋建瓴,俯瞰眾生……在國都之中,莫說邪魔外道,就是我等人族修士,上到大羅金仙,下到地仙,也統統要被壓製和監視。”


    陸北大約明白了袁守城話中之意,未曾統一的人道龍氣威力不足,自然是要優先壓製那些大能之輩。


    怪不得,他來到這長安城,並無什麽不適之感。


    他如今煉氣修為,神仙道行,煉體修為天仙巔峰道行。


    倒是不用受長安城的龍氣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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