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陸某還想以昆侖鏡作為聘禮交給娘娘,不想…”陸北目光平靜淡漠,一如古井無波,他清聲敘道:“既然娘娘如此咄咄逼人,看來是不能如願了。”


    話音將將落下,二人身影再次消失無蹤。


    “花言巧語!”


    王母鳳眸凜冽,神色幽冷,玉手輕輕在虛空揮起,一根銀色簪子便是現出。於眼前虛空一劃,卻是向陸北所遁之地阻隔而去。


    但見億萬星光璀璨,彩氣繚繞環複,仿若一道白色閃電劃過黑暗昏沉的天際。


    層層疊疊的虛空中,一條流光熠熠的星河攔住陸北去路,星河波濤洶湧,迎頭相撞。


    “噗…”


    太煥極瑤天的一座無名山峰。


    陸北忽然現出身形,麵上閃過兩抹不正常的紅潤,眼眸滿是驚怒之色,一抹刺眼嫣紅從嘴角流淌下來。


    “陸北…”


    一旁的紅兒公主玉容慘白,素手掩口,失聲道。


    心如刀割,自責的情緒湧向心頭,如玉瑤鼻一酸,目光淒婉哀傷。


    都怪她…若非為了她,陸北也不至如此。


    “我沒事兒…”


    陸北強自笑道。


    “昆侖鏡在你手裏,當真是明珠暗投!”


    王母冷漠冰寒的聲音適時傳來,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譏諷。


    但一雙鳳眸深處分明閃過一抹驚豔之光。


    區區金仙,怎麽可能?


    先天靈寶,金仙也隻能將將發揮出七八分威能,更遑論先天至寶?


    這種等級的至寶,非大羅金仙不能運用。


    一個剛剛問道不朽的金仙,何德何能?


    不過,也止步於此了。


    此刻,陸北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虛汗,中衣已經浸濕大半,一張臉更是蒼白如紙。


    一尊大羅金仙的全力出手,若非先天至寶昆侖鏡在,又有一氣浮生圖暗中護持,他如今就要化作一團星光湮滅當場!


    紅兒公主拿手帕輕柔地替陸北攢去汗珠,眼底閃過一絲決然。


    忽而轉身向王母娘娘跪下,祈求道:“母後,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求您放過他…”


    見此,陸北一把將紅兒公主拉起,冷聲道:“你瘋了!”


    “陸北…”


    紅兒公主咬著薄唇,目光盈盈地看著陸北,搖了搖頭。


    大羅金仙之威,絕非陸北可以抵擋。


    “陸北,看在紅兒麵上,隻要你交出昆侖鏡,再讓本宮種下罪印,本宮可以饒你不死。”


    王母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說道。


    陸北冷聲道:“王母娘娘,莫要欺人太甚。”


    “冥頑不靈。”


    聞言,王母最後一絲耐心也被耗盡,出手向陸北鎮壓而去。


    一座七彩瑤台自天而落,分光化影,千萬彩光虛影映照了半邊蒼穹。


    “紅兒,過來。”


    瑤池王母冷聲說道。


    “母後不要…”


    紅兒公主妍麗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清淚,轉過頭來看著陸北,展顏一笑,“忘了我…”


    強行掙開陸北的手,向遠處遁去,周身法力湧動,分明是要自絕在王母麵前。


    陸北冷哼一聲,一指遙遙點出,紅兒公主身形一頓。


    陸北忙是探手將紅兒公主拉回,沉聲道:“又想做傻事?”


    “陸北…”


    紅兒公主目光怔仲。


    “要死一起死就是了…”陸北深知紅兒公主定是認為自己一死能夠換取王母對他的手下留情。


    那他還不如死了。


    “也好。”


    紅兒公主玉容平靜下來,螓首依偎在陸北的胸口,她的心中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你以為挾持本宮的女兒就可以活命了嗎?”王母娘娘鳳眸閃過寒光,冷哂道:“可笑!”


    以大羅金仙之能,王母甚至可以在不傷紅兒公主分毫的前提下,鎮殺陸北。


    陸北淡淡一笑,不屑辯解。


    他正待借助昆侖鏡做出最後一次突破,忽而目光一頓,麵色自若了許多。


    “看來死不成了。”


    陸北自嘲一笑道。


    煉妖壺嗡鳴一聲,卻是從陸北身上飛出。


    藏青色的光芒如水上下湧動,一股玄妙的波動,杳杳傳遠。


    “煉妖壺?”


    見此,王母秀眉顰了顰,繼而似乎感知到什麽,玉容微變,目光驚異地看著陸北,隻覺難以置信。


    倏爾異香撲鼻,虛空生出金花萬朵。


    太煥極瑤天這座浩瀚無垠的仙天…金色祥雲噴薄,瑞彩遮天蔽日,紫清氣機宣發,仙鶴引吭高歌。


    盡管來此的三位大能已刻意壓下了聲勢,但三人同出,已然不受自己本意的控製。


    昔年老子西出函穀,紫氣東來三萬裏,正是此理。


    三股恐怖絕倫的浩瀚氣息,穿過重重虛空。


    不過幾念,虛空漣漪生出,三人已然降臨!


    “兩位皇兄,這天界…我們三人,多少年都沒有來過了。”


    一個清朗厚重的聲音傳來,充滿時過境遷的感慨。


    這是一個身穿明黃色帝皇袍服的青年男子,他麵如冠玉,劍眉星目,氣質清逸雅致,但麵容上又有一股深沉的皇道威嚴無聲流轉。


    右邊則是一個眉骨奇古,麵容滄桑的中年男子,但聽他朗聲笑道:“洞中不知年月,為兄也是記不清了。”


    “記得上一次,還是為賀昊天道友成功轉世而來。”


    伏羲聖皇微微一笑,接過話頭,一雙溫潤如玉的眸子,突然定定地看向一處莫名虛空,問道:“昊天道友,本皇記得還不錯吧。”


    “伏羲聖皇好記性。”


    目光落處,突然現出玉帝的威嚴身形,玉帝身形巍峨如山,負手而立,他手捋頜下三縷墨髯,儒雅的麵容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見此,王母鳳眸明晦不定,秀眉越發蹙緊。


    玉帝何時來的?她竟一無所知!


    “弟子拜見老師。”


    陸北收斂神色,忙是挽著紅兒公主,走到三位聖皇麵前,以大禮參拜。


    紅兒公主明眸閃過驚喜之色,心緒已然激蕩不已,上前盈盈福了一禮,輕聲說道:“紅兒見過三位聖皇前輩。”


    伏羲聖皇和煦一笑,打量著舉止落落方方的紅兒公主,讚許地點了點頭道:“陸北眼光不錯。”


    “前輩謬讚了。”


    紅兒公主螓首低垂,轉頭偷偷望了陸北一眼,然後羞澀地低下頭去。


    地皇沉聲說道:“你們兩個且來這邊吧。”


    “三位道友,本宮需要一個解釋。”


    王母神情漠然,冷聲說道。


    “瑤池道友想要什麽解釋?”


    伏羲聖皇風輕雲淡地說道:“陸北是我二弟之徒,和瑤池道友之女情投意合,這本就是一件喜事,又有什麽可解釋的?”


    “三位聖皇聯手算計我天庭,難道當我瑤池是擺設?”


    瑤池王母鳳眸淩厲,清叱道。


    “咳咳…”玉帝清咳一聲,笑著說道:“三位道友,此地非講話之所,還請到天宮一敘。”


    人皇軒轅氏笑著接過話頭,“也行,許久未至天庭,正好和昊天道友論道一番。”


    王母則是神色不善地看了玉帝一眼。


    玉帝麵色如常,笑容不減。


    “昊天道友不愧我輩中人。”


    伏羲聖皇目光溫潤如玉,笑著說道。


    聞言,瑤池王母不禁冷哼一聲。


    說著,兩位聖皇就是隨著玉帝和王母二人,向天宮所在遁去。


    人皇倒是站在原地,看著陸北和紅兒公主許久,越看越滿意,和煦地笑道:“你們兩個,果然很是般配。”


    陸北和紅兒公主對視一眼,二人也是隨著人皇軒轅往玉明宮而去。


    玉明宮。


    三皇和玉帝夫婦相對而坐,陸北和紅兒公主則是站在三皇身後,默然不語。


    “三位聖皇來此,定有一言可以明告本宮。”


    瑤池王母冷聲說道。


    “瑤池道友,此事並非像你想象的那般。”地皇烈山氏沉聲說道。


    人皇軒轅則是神色淡淡地道:“或者瑤池道友以為我們又能算計天庭什麽?你天庭又有什麽值得本皇和兩位皇兄算計?”


    人皇軒轅言辭如刀,毫不留情。


    他可不會慣著這位王母娘娘。


    “你…”


    王母柳眉豎起,隱隱有發作之勢。


    “皇弟。”


    伏羲聖皇眉頭皺了皺。


    人皇軒轅氏衝王母拱了拱手,然後好整以暇地端起幾案上的茶盞,呷了一口。


    “瑤池道友,陸北是我的弟子,先前若有冒犯之處,我便替這劣徒賠個不是。”


    地皇烈山氏看著神情陰沉不定的王母,誠懇地說道。


    陸北張了張嘴,一下子,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紅兒公主覺察到陸北心思的細微變化,就是走過去,牽起陸北的手。


    王母冷聲說道:“他終究是一個小輩,本宮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可幾位聖皇應該知道,本宮的至寶昆侖鏡就在你這位好弟子手裏。”


    玉帝沉吟半晌,笑道:“三位聖皇也應得知,其實,陸北和紅兒的事情,朕和王母本意並不反對,隻是這昆侖鏡…”


    說到此處,王母眉頭挑了挑,目光掙紮許久,似乎在心中權衡了一下,看了看對麵三人,最終卻是沒有出言反駁玉帝的話語。


    待王母神色平靜,玉帝敘說道:“你這位弟子先前也說過,有意以昆侖鏡為聘,迎娶朕的大女兒,不知這話還算數否?”


    伏羲聖皇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陸北,沉聲問道:“陸北,昆侖鏡可在你手?”


    伏羲聖皇自來此地,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深意,此言自然也不例外。


    陸北目光怔了怔,還未說話。


    感受到握緊自己的那隻玉手已滿是汗水,轉頭向紅兒公主看去,但見紅兒公主目光複雜,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似是不允。


    “在就是在,沒在就是沒在,遲疑什麽?”


    地皇烈山氏凜聲喝道。


    人皇軒轅氏淡淡一笑,緊緊盯著王母。


    隻等陸北說出一個‘不’字,他立刻開始‘論道’。


    陸北輕聲道:“在。”


    殿中,凝滯的氣氛明顯一鬆。


    人皇軒轅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這個師侄啊,以前瞎話不是編的挺利索的嗎?


    莫非是人多怯場了?


    伏羲聖皇目光深處有著七分欣賞,三分惋惜,笑著說道:“大天尊方才問你,你先前之言可還算數?”


    玉帝麵容儒雅,溫聲道:“北宸真君,自散朝後,朕就一直在玉明宮等你,卻未見你來此,不想…”


    說到此處,玉帝搖了搖頭,朗聲笑道:“這麽一說,朕還真要感謝紅兒了。”


    “那朕且問你,你先前之言可還算數?”


    “自然算數。”


    陸北麵色沉寂,凝聲說道。


    “好。”


    “陸北…”


    紅兒公主目光盈盈地看著陸北,以神念傳音說道:“可是…那先天至寶。”


    “至寶嗎?”陸北緊緊抓住紅兒公主的柔夷,傳音說道:“不就在這兒嗎?”


    紅兒公主芳心劇震,一時之間,甜蜜和幸福將心底深處那最後一抹隔閡也給消融一空。


    在王母和玉帝二人的期望目光中,陸北眉心正中藍紫色的水滴印記熠熠閃爍。


    一麵鏡子飛臨而出,時空之力將殿中四麵虛空扭曲折疊,‘嗡…’藍紫光芒倏收,昆侖鏡最終落於陸北掌中。


    王母目光惱怒,悻悻然地收回了玉手。


    陸北輕輕撫摸著鏡麵,恍若麵對自己的愛人。


    藍紫鏡麵清晰倒映出他冷峻的麵容,但聽玉明宮中,低聲喃喃之音響起,恍惚而又深刻。


    “我有昆侖一麵,惟願燭照道途,可惜德薄緣淺,以致明鏡蒙塵…”


    “去吧!”


    輕輕一推,昆侖鏡便向王母送去。


    陸北長歎一聲,神情默然。


    王母冷漠的臉頰上湧現兩抹潮紅,看著懸浮在玉手之上的昆侖鏡,心緒激蕩,一時難言。


    這方天地,先天至寶不過寥寥幾件,而且都是在混元聖人手中,該是何等珍貴!


    如今失而複得…


    然而,就在王母激動地以手握住昆侖鏡的那一刻起。


    “嗡嗡…”之聲響起。


    “哢嚓嚓…”


    昆侖鏡光芒大耀,繼而滅去。


    鏡框和鏡麵二者再次分離。藍紫鏡麵澄澈通明,紫金鏡框花紋繁複。


    王母鳳眸瞪大,檀口微張,失聲道:“這…怎麽回事?”


    繼而一雙鳳眸冷冷地看著陸北,“怎麽回事?”


    陸北也是目光驚訝,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道:“我也不知。”


    至於心底的竊喜,無人得知。


    好吧,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哪怕他陸北也不能免俗。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可是,這的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啊。


    伏羲聖皇麵色古怪,探出手來,“瑤池道友,可否讓本皇看一下。”


    “沒什麽好看的。”


    瑤池王母牢牢抓住鏡框和鏡麵,卻是不給伏羲聖皇看。


    自來天庭以來,風輕雲淡的伏羲聖皇第一次體驗到了何謂尷尬,但他不以為意,搖頭一笑,不動聲色地將手輕輕收回。


    “為何會如此?”


    瑤池王母試著以道力煉化,又以真靈投影,忙碌半天,可仍是毫無反應。


    似乎所謂的先天至寶昆侖鏡在她的手中,徹頭徹尾成了梳妝的工具。


    陸北見此一幕,心頭隱隱有所明悟,轉頭卻見紅兒公主也正目光不瞬地看著自己。


    他便是促狹一笑,然後,腰間不自覺一疼。


    見此,人皇軒轅哂笑一聲,朗聲說道:“寶物不認人,如之奈何?”


    玉帝麵色愣了愣,徐徐說道:“先天至寶在天地之間不出一手之數,彼輩堪稱我輩同道,其中性情也多有不同,莫非是和陸北有了什麽感情。”


    “荒唐…昆侖鏡在本宮手中也曾執掌數十萬年,縱然有感情也是和本宮有感情。”


    不知為何,聽著王母的話語,陸北麵色愈發古怪,腦海之中總是有著‘苦主的憤怒’這五個大字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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