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陸壓聞言大怒,然而卻在這時,仿若是要印證著鯤鵬的話語。


    陸壓在虛空布下的金網突然一顫,紛紛倒卷而回,與此同時,陸壓眼前就是恍惚了一下,


    這恍惚幾乎不可能發生在太乙金仙身上。


    “唳…”


    一股幾乎熟悉到靈魂深處的清吟聲,空越而高昂。


    陸壓心頭劇震,猛然轉過頭去,一雙陰沉的金眸瞪的渾圓,難以置信道:“金烏這怎麽可能?”


    金烏羅網,以金烏之血方可發動,一念而封禁虛空。


    這是上古妖庭秘術,就連如今的天庭所謂的天羅地網,都是不知道簡化過幾次後的版本。


    “金烏?不,這僅僅是煉竅化穴之法。”


    妖師冷漠的帶著一絲恍然。


    陸壓這時也終於看清那隻將將穿過羅網的三足金烏,一雙凶戾眸子陡然變得一片血紅,卻沒有一絲一毫見到同類的興奮。


    卻是勃然大怒道:“豎子,敢爾!”


    一道金色虹光閃爍,沿著虛空之中的波動,帶著暴怒的陸壓向火焰山外追去。


    妖師冷笑一聲,然後對著早已從煉化火靈狀態中,蘇醒過來的獅駝王說道:“你先在這好生等著…本座區區就回。”


    說著,一團玄色雲氣慢慢淡去。


    虛空之中。


    陸北剛一突破陸壓以金烏血脈構建的天網封鎖,就毫不遲疑地施展了無距神通,一步踏入虛空。


    此時此刻,這門神通已然不需要滅世黑蓮來防止虛空的壓力,便可以從容施展了。


    仿若一條遊魚跳進大海,打算向遠處飛去。


    “撲棱棱…”


    “陸道友,你看後麵那是什麽?”


    被陸北拉著臂膀逃遁的鐵扇公主,在一團玄色雲氣光罩中,回頭望去,麵色大變說道。


    卻見身後一隻鯤鵬,倏然展開兩翼,那鵬兩翼廣有千裏,眸子若黑淵厚重幽遠。


    大鵬撲棱一下,靈巧地飛起,氣流激蕩,在身後形成一道道空漩。


    兩隻爪子中的一隻突然遙遙探出,向陸北和鐵扇公主隔空抓去。


    “逮到你了!”


    “哼…”


    陸北冷哼一聲,毫光化作一線,一方玉碑向身後祭出,遙遙攔去。


    “技止於此耳。”


    見此,妖師心中不屑,冷嗤道。


    那爪子輕輕一撥,潔白澄瑩的玉碑便蒙上一層灰色霧氣,向一旁虛空激射。


    “以此人金仙修為,這件先天靈寶必是沒有完全煉化,本座反手可奪!”妖師這般想著,便要侵染先天靈寶。


    陸北心頭一凜。


    但聽“轟…”的一聲。


    億萬流光閃爍,璀璨奪目,但僅僅在無盡的虛空亂流中一閃即逝。


    妖師驚疑道:“竟然煉化了?”


    一般先天靈寶隻有大羅金仙才能夠完全煉化,本來妖師以為憑借自己準聖至尊,縱然此刻限於法力,不能自如施展一些大羅金仙的神通。


    但以他手段,暫且壓製靈寶中的主人烙印,並不太難。


    卻不想,先天靈寶竟被陸北煉化的死死的,倒也算是一次小小的失算。。


    妖師並不怎麽在意。


    此刻仗著在虛空中如魚得水,速度迅疾,便是專心追殺陸北。


    “刺…”


    那一隻從天而降的爪子落下,帶著捉星拿月的雄渾氣象,朝陸北和鐵扇公主當頭抓去。


    “一氣浮生圖!”


    玄色雲氣隱隱化作一副圖卷,兩種屬性有些相似的力量撞擊一處,妖師壓迫之勢微微一頓。


    “果然是那件靈寶。”


    妖師心頭火熱,若有此寶在,抽煉其中本源之氣,正好給本尊用來療傷,待到他傷勢痊愈後,三界何人敢於掣肘。


    再說,此人本就和有著宿仇。


    陸真君,你真當上次在北俱蘆洲,本座不知道是你麽?


    陸北受得重擊,麵色一白,‘噗’一口鮮血吐出,身上氣息都是萎靡了一些。


    “你受傷了。”


    鐵扇公主神念傳音道。


    “沒事兒,不過引動了先前傷勢。”


    陸北不在意地說著。


    說來可能有些侮辱妖師,以現在妖師的這具神念分身,除非以神念崩潰為代價,施展出大羅一擊。


    這樣的攻擊力度,根本就沒有擊殺他的資格。


    但他先前強接陸壓兩記飛刀,而後又不等傷勢完全痊愈,著手抽煉六丁本源。


    方才反震之力傳來,倒是有一些捉襟見肘。


    “本座倒要看看你還能接本座幾招?”


    妖師冷笑說著,又是向陸北抓去,殺機淩厲,封天鎖地。


    至於施展出大羅一擊,他不是沒有想過,但無疑是與旁人作嫁衣了。


    陸北根本不理身後妖師的叫囂,就是遁去。


    其實,妖師這具分身雖是來源於一尊準聖的神念凝聚,但他若直麵戰之,也有著三四分勝算。


    但就怕陸壓中途趕上。


    可是,又追逃了一會兒,陸北連連中得幾爪,心頭也漸漸生出了幾分火氣。


    “不能再這樣了。”


    這般想著,陸北突然停住身形。


    “怎麽不逃了?”見陸北突然停止遁逃,妖師一邊再次出手,一邊冷聲說道:“或是你以為本座連連出手幾次,神通弱了一些。”


    正如妖師自承,此刻的氣息,明顯比先前弱上了許多。


    畢竟,隻是一具神念分身。


    “嗬,”


    然而,妖師呼吸之間,原本萎靡的氣息突然上揚,又是恢複巔峰。


    陸北心頭凜然,轉念一想,就不以為意,冷冷道:“隻是想讓你追得遠一些,好給你找塊兒好的墓地。”


    三層藏青色的先天靈壺,通體發出無量清光,繼而一個黑黢黢的幽深洞口,向鯤鵬罩定。


    “煉妖壺!”妖師聲音驚詫,且隱約帶著一絲忌憚,“他竟然將這件靈寶都給你了?”


    “進來吧!”


    玄色雲氣化作的鯤鵬虛影突然搖晃起來,恍若一張即將要被扯碎的紙片般,扭曲褶皺。


    “大羅之能,非你一件先天靈寶能夠匹敵!”


    桀驁不屑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這一次仍是被煉妖壺中的力量,牽引得七零八落。


    陸北目光一閃,收起靈寶,拽起鐵扇公主的臂膀,一步踏出了虛空,落入外界。


    待到陸北走後,遠處一道金色虹光遁入此地,正是陸壓。


    “人呢?”


    虛空之中一縷玄色氣體,點點白色靈光化作一枚細小晶體,猛然飛出。


    “煉妖壺,我族祭器,竟被你送於外人之手,可惡!”


    妖師憤憤不平說著。


    “我問你人呢?”


    陸壓目光冰冷,沉聲道。


    這樣的虛空追逐戰,他雖為金烏,卻並不擅長。


    “那人手持我妖族祭器煉妖壺,對本座這具分身有些克製。所以…”


    “所以跑了?”


    陸壓麵皮抖動,陰聲說道。


    妖師:“…”


    陸北咬牙切齒道:“此人盜我金烏一族精血,又掌我族祭器,斷不可留,我們兩個一起去追。”


    “你不願去?”卻見妖師未有動作,陸壓冷聲問道。


    “本座現在隻有一擊之力。”


    妖師鯤鵬心生不悅,說了一句,便徑直離去。


    陸壓恍若被掐住了嗓子,不再出言,出得火焰山,忙是向外間追去。


    ……


    ……


    西牛賀洲。


    這是一片大山,終年霧瘴封鎖,飛鳥少來。古木參天,林海莽莽。


    陸北停下遁光,落下雲頭,在一處崖璧上尋了一座山洞,隱匿起來。


    璧上明珠微微,散發著藍色的毫光,一時靜謐無聲。


    “陸道友,他們走了吧?”


    鐵扇公主壓下了心中恐懼,將氣息蟄伏下來,以神念傳音道。


    “別說話,他又來了。”


    九霄高空之上,一個身形挺拔的金袍老者淩空而立,一身道袍在光芒下泛著金芒。


    他將神念放出三百裏,細細搜索,一寸一寸。


    許久之後,陸壓眉頭緊皺,說道:“血脈感應竟然也消失了,不過,似是消失在此地五百裏區域內。”


    又是搜索了一會兒,仍是毫無所獲,不由急躁了起來。


    一道虹光閃過,氣息漸漸遠去。


    然而,不過兩息,在陸北和鐵扇公主對話之時,又是再次重回此地,狐疑地看著這一片大山、


    一股比先前更為強橫的神念,如狂風暴雨般迅速掃過方圓三百裏,再次搜索了一邊。


    不甘心地看了遠處一眼,“算你走運。”


    說著,就是向火焰山飛去。


    六耳還在那裏,盡管有著手段布置,他也不能走得太遠。


    至於那人,看來那老匹夫應該知道是什麽底細,且去問問他。


    山洞。


    “走了。”


    陸北心下一鬆,輕聲說道。


    崖璧外的光線隔著隨風搖曳的藤蘿照入山洞,一時靜謐無聲。


    鐵扇公主忙是向一旁閃開,說道:“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回翠雲山?”


    “現在還不能。”陸北目露思索,取出丹藥壓製所受傷勢,緩緩說道:“你那翠雲山離著火焰山不遠,難免被人循著線索找過去。當然,你自己若一個回去,不一定有危險。”


    “不一定?”


    鐵扇公主凝視著陸北,目光狐疑不定。


    “嗯,這個三兩句話和你也說不清楚。”


    陸北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便靜靜療傷,再不多言。


    鐵扇公主顰了顰眉,看著躺在掌心中的芭蕉扇,自顧自地輕聲說道:“這件先天靈寶其實在昨天才到我手裏,你似是知道他的主人是誰?”


    陸北沉吟道:“我其實不太清楚,所謂寶物有德者居之,此刻既已在你手中,何必去問它的來曆。況且,世間很多事情,你難道都非要弄個明白?”


    “那我也有些好奇,你這一身道法又是學自何來,可否告知我?”


    陸北淡淡說道。


    “你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鐵扇公主目光迷茫了一瞬,將芭蕉扇收起。


    陸北見此,便說道:“我稍後要進煉妖壺療傷。”


    “那我和你一起去。”


    鐵扇公主清聲說道。


    “療傷完,我打算閉關修煉一段時間。”


    “無妨。”


    鐵扇公主淡淡說道。


    陸北目光怔了怔,神情漠然,說道:“有句話可能要告訴你一聲,天仙修至真仙不是有著天材地寶就能,其中道行感悟、法力打磨都需要很多時間。而且我看你似是方入天仙未久。”


    “那我進入煉妖壺中,正好利用其中時間倍速閉關修煉,進入天仙巔峰。”鐵扇公主理所當然地說道:“我上一次進入後,發現那裏確實是個閉關的好地方。”


    陸北嘴角抽了抽,斟酌了一下措辭,“其實,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將你凝煉的火靈晶給我一些,然後讓我即刻回翠雲山獨自修煉?”


    鐵扇公主目光清冷,幽幽說道:“是不是這個意思,陸真君?”


    陸北一時默然,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長生非一日之功,你回去慢慢修煉,也未嚐不可。”


    說著,就是從煉妖壺中取出一些火靈晶石。


    同時右手以本源之力凝作一枚青、白、藍三色交織一處的玉符,凝聲說道:“這個你先拿著,若遇生死危險捏碎,能夠抵擋金仙攻擊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縱然相距百萬裏,我都能趕到。”


    同時,陸北在心裏補充道,“最多也就救你一次,抵消借得芭蕉扇的因果。”


    鐵扇公主定定地看著陸北,也不說話,冷笑一聲,轉身就向山洞外走去。


    陸北目光淡漠,搖了搖頭,也不理會,進入煉妖壺中閉關。


    白色靈光一閃,一道神念分身飛出,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鐵扇公主。


    ……


    ……


    卻說鐵扇公主被陸北發自內心的嫌棄,近乎攆牛皮糖的行為給氣得心中憤憤。


    出得山洞,便是向翠雲山飛去。


    雲頭之上,鐵扇公主小聲說道:“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一個金仙嗎?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這是給誰看?”


    鐵扇公主越想越氣,尤其陸北用完芭蕉扇翻臉不認人的可惡行徑,更令她難以自持,怒不可遏道:“這輩子,誰都別想再借本公主的芭蕉扇!”


    遠處悄然跟隨的陸北分身,麵上現出古怪,心道,“此女方才還是一副淡然如水,歲月靜好的樣子,誰能想到心裏已經氣得背後紮我小人了。”


    不過,他既已做了決定,就不容許自己再和此女有因果糾纏。


    不知不覺,雲頭漸漸來到翠雲山地界。


    “公主,你回來了?”這時,沉悶的聲音響起,明顯透著喜出望外的激動,不遠處的山峰上,卻是現出了牛魔王的身影。


    陸北分身見此,也不說話,悄然隱在一旁。


    “牛道友?”


    鐵扇公主見得牛魔王,不知為何,心中突然一軟,似是想起先前牛魔王的挺身相護舉動,有些甜蜜湧起。


    “這熟悉的氣息…天律!”


    遠處,陸北神念分身眸光微動,借助來自北宸真君的天庭權限。


    眼中世界一變,卻是看到從牛魔王身後的冥冥虛空中,一條紅色絲線迅速飛向鐵扇公主。


    “這是姻緣線…”


    陸北分身目光深處有些疑惑,思忖道:“似乎不是牛魔王有意為之,而是某種天機交感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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