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扇公主兩眼失神,心中隻覺一股滔天殺機湧起,淹沒了她的心神。麵色迷茫間,雪白如玉的手掌如蝶翻轉,一柄幽藍色匕首無聲現出,化作星星點點的寒光,就是向陸北後背貫去。


    “嗡…”


    匕首突於半空猛然頓住,鐵扇公主嬌軀不自覺地一顫,眼前霍然明晰起來,目光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匕首,低聲說道:“我這是怎麽了?”


    而遠處,陸北發出的六丁神火突然綿延成海,向陸壓焚燒而去。


    陸北麵色微變,不敢輕忽,忙是向後退去。


    六丁神火身為十大火焰,若他本尊在此,自然覆手可滅,但如今這具化身卻是不行。


    陸壓麵前掀起的火海,一步步將他逼遠,正打算施展出太陽真火,以攻對攻。


    遠處,陸北見得陸壓受製,也不拖延,冷笑一聲,抓起鐵扇公主的手臂,凜聲說道:“走!”


    趁著火海未退,二人就是化作一道流光遁入虛空之中。


    許久之後,感知到再無一絲氣息殘留,陸壓陰沉著臉,怒聲道:“算你走運。”


    ……


    ……


    西牛賀洲


    一條無名大河,河水滔滔,波光粼粼。


    “你放開我!”


    鐵扇公主猛然甩開陸北的手臂,走到河邊的大石上獨自坐下,看著河水發呆。


    陸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自二人從翠雲山附近離去,這已經過去了一天。


    但陸北唯恐陸壓在翠雲山守株待兔,就沒有讓鐵扇公主回去。


    陸北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的心中有些奇怪。


    若鐵扇公主是西遊一難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太上老君連芭蕉扇都借給了鐵扇公主,為何沒有暗中護持。


    若是鐵扇公主不幸隕落了,才叫好玩兒。


    念及此處,心中一驚。


    若鐵扇公主沒有遇上自己,應該不會碰上陸壓,此行自然就不會多次入的險境。


    自己可不要,打亂了一些大能對西遊的布置。


    其實,還真不怪太上老君,此刻正值大鬧天宮之際,太上老君縱然感知到了火焰山道宮異變,也不及迅速下凡。


    而就在五天後。


    火焰山。


    太上老君看著對麵的道宮,眉頭緊鎖,冷聲說道:“兩位道友,不給貧道一個解釋?”


    妖師心中忌憚,訕訕說道:“本座帶著小徒來此不過是取一些火靈用於修煉,道友不會慳吝至此吧。”


    “那道友應知,此地六丁本源是貧道特意布置,為了維持這八百裏火焰之威,不能有失。”


    太上老君沉聲說道:“還請道友另尋他處。”


    妖師似乎思索了一下,沉吟道:“既然如此,本座也就不在此做惡客了。”


    這時,太上老君突然望向遠處照看六耳獼猴的陸壓,“道友,你本尊在佛門也是一方佛祖,想來應知這火焰山的利害,再說道友本就於火行一道精通,何必帶著徒兒來打貧道的秋風?”


    陸壓此刻不動聲色地將六耳獼猴掩藏在身後,聞言,慨然說道:“老朽來此無他意,這就離開。”


    說著,陸壓帶著六耳獼猴,徑直離去。


    “對了,道友,那手持太陰金葉的女子也不容有失,道友若是見得她,莫要為難於她。”


    太上老君目光深沉,遠遠說道。


    陸壓身形一頓,也不知聽進去與否,就是離去。


    反正幾天過去,火靈晶體也差不多凝聚夠了。


    待到兩方人都是離去,太上老君看著火勢漸弱的火焰山,輕輕歎了一聲,拂袖之間,一團赤紅本源在虛空一分為二,相繼投入左右兩座道宮之內。


    又在道宮上加固了一層封印,這才折身離去,回返天庭。


    讓時間倒退到幾天前。


    大河之旁。


    鐵扇公主轉頭說道:“陸道友,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行找個地方修行一段時間吧,翠雲山這時候回去太危險了。”


    陸北皺眉說道。


    因為,他也不確定陸壓是否在故技重施,守株待兔。


    “也好。”


    鐵扇公主目光瑩瑩,忽而凝聲說道:“陸真君,你以後叫我鐵扇吧。”


    說來,眼前之人實在可惡,竟然到現在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問過一次。


    不過她也不打算告訴他了。


    陸北點了點頭,他當這鐵扇公主純屬路人,至於先前出手相救,不過是免得再有著不相幹的因果。


    二人不再多言。


    陸北便是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崖璧上,執劍開鑿了一座洞府,府分左右兩處,二人各自安居。


    在陡峭崖璧之下,便是一條曲折蜿蜒的大河。


    河水在不遠處趨於平緩,形成碧波十裏,兩岸鬱鬱青山倒映其中,盛夏風來,洪波湧過,堆起千層雪浪。


    東升西落,陸北索性在此修行起來。


    他打算等猴王大鬧天宮,被壓在五指山下後,一切塵埃落定。


    那時再回返天庭不遲。


    當然,順便把鐵扇公主送回去。


    鐵扇公主似乎是極為安靜的性子,除卻在陸北閉關前,有一些三界的常識,詢問陸北,二人基本互不相擾。


    隻是鐵扇公主每到午後,總是在洞府前的岩台上,看著腳下奔騰不息的河水和遠處發呆。


    不知不覺間,外間就是一個月過去。


    這一日,陸北閉關而出,看著洞府之上布置的簾帷帳幔,一時失笑,對著不遠處的鐵扇公主,輕聲說道:“不過落腳之地,將就一下就是了,何必這般?”


    外間的岩台上,一張椅子上。


    一身白色煙紗長裙的鐵扇公主,慵懶地坐在椅子上,曬著陽光,頭也不回地輕聲說道:“我不喜歡將就。”


    一月不見,興是感受到自己言語中的生硬,鐵扇公主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在你閉關前,到山外的城鎮買的。”


    陸北笑了笑,沒有說話。


    “陸道友閉關得怎麽樣?”


    鐵扇公主突然回頭問道。


    背著柔和的夕光,那一張雪白的臉頰上,細膩肌膚上的白色絨毛宛成金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神采動人,靜靜地打量這陸北。


    陸北緩緩走到岩台前,負手望向遠處,淡淡道:“再過一個月,金仙巔峰,還要一個月,就能煉化六丁本源,到時候我就送你回去。”


    “對了,這些火靈晶,你先收進仙天,應該足夠你修煉了。對了,這個玉符,你也收著,若有危險捏碎即可。”


    陸北說著,將法力中包裹著的火靈晶和玉符遞給了鐵扇公主。


    鐵扇公主目光靜靜地看著陸北一會兒,螓首點了點,這次並沒有拒絕,櫻唇輕啟道:“謝謝。”


    “不用謝。”


    見此,陸北輕輕鬆了一口氣。


    心道,總算一筆勾銷了。


    “好了,我要閉關了。”


    陸北淡淡說著,回轉洞府,關上石門,再次進入煉妖壺。


    隨著修為漸深,縱然猜測到前世可能和這鐵扇公主有著一些因果牽連,但,也不放在他的眼裏了。


    鐵扇公主淡淡一笑,低聲道:“這樣也好。”


    雙手輕輕托起腮幫,放在膝上,望著兩山中那一輪西沉的橘紅色夕陽,為兩岸瑟瑟的草木,披上了一層金紅色紗衣。


    波光粼粼,一雙寶石般的眸子,漸漸失神。


    都初秋了呢…也不知道那頭老牛怎麽樣了。


    鐵扇公主心中如是想道。


    ……


    ……


    不知不覺又是兩個月過去。


    煉妖壺中,已有六十多年。


    洞府中明光一閃,一個素衣青年麵帶喜色地走出。


    經過前前後後近九十年的修煉,終於到達金仙一境之巔,不僅如此,連六丁本源也已經煉化。


    一雙目光下意識地往岩台處看去,卻不見鐵扇公主的身影。


    又往右邊的石門處走去,正待輕輕出聲,見得石門敞開著,隔著珠簾,清晰看到裏麵沒有一個人影。


    “走了?”


    陸北這才放出神念,看著一塵不染的石桌,那上麵擺著鏡子、胭脂等物。


    “看來應是去凡間城鎮了。”


    就在這時,遠處一朵祥雲飄下,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女仙,盈盈落下,精致如畫的眉眼間有著一股淡淡的淒楚和憂愁。


    陸北見鐵扇公主回返,淡淡笑道:“我已出關,三個月已滿,這就送你回翠雲山吧。”


    鐵扇公主目光複雜地看著陸北,說不出是惱怒還是羞澀,貝齒咬著櫻唇道:“陸道友,我…懷孕了。”


    陸北:“…”


    “可能是…陸道友的。”


    陸北淡然笑容猛然凝固在臉上,金仙巔峰的威壓不受控製地釋放而出,冷聲說道:“鐵扇道友…你什麽意思?”


    “嘔…”鐵扇公主突然以素手捂嘴,向洞府外的岩台上小跑而去。


    過了一會兒,抬起頭來,好像說著不關自己的事一般,語氣平靜無波,“這幾天,我自己都能感知到另一個生命的心跳在響起,我不確定,今天又去凡間的城鎮找郎中看過了,三個多月。”


    陸北麵色陰沉,凝聲道:“鐵扇道友,縱然如此,可這和陸某有什麽關係?”


    心中閃過惱怒,你自己怎麽有孩子的,你心裏沒點數?


    “刺啦…”


    鐵扇公主駢指如劍,突然撕開右臂上的衣裙,雪白如玉的肌膚上,一點守宮砂殷紅似血,“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一雙晶光閃閃的眸子淚光點點,聲音冷漠且悲憤。


    陸北目光一凝,失聲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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