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轉,倏爾便是來到次月初三。


    酆都帝宮。


    陸北負手而立,朗聲說道:“柳軍使,三位鬼帝此刻到了哪裏?”


    原本,他已經和東、南、北三位鬼帝相約好,前往晴漭山,再會血海四位魔王。


    三位鬼帝並未推搪,而是欣然答應了。


    並不奇怪,眼下幽冥界,西方鬼帝逃往靈山,中央鬼帝又被陸北以先天靈寶煉妖壺鎮壓。


    五位鬼帝已是去了兩位,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樣抗衡大羅金仙了。


    單憑三位太乙金仙實在勢單力薄,若不想屈服於三界其他勢力,最好的辦法便是和陸北站在一處。


    此輩深知陸北身後站的是人族三位聖皇,三位聖皇素來寬厚,所以他們也不虞有被人架空、進而失位之憂。


    而這位太微帝君雖然有時峻苛了些,但並不算太難相處。


    聞聽陸北問詢,柳信微微躬身,拱手說道:“啟稟帝君,三位鬼帝已經派人進入了晴漭山先行封鎖,此刻車駕應已啟程了。”


    “血海呢?”陸北沉聲問道:“可有異動?”


    “帝君,晴漭山西百三十裏,血穀盈滿血液,血海魔王估計正在準備降臨。”


    柳信凜聲說道。


    陸北吩咐道:“你且下去,準備乘輿吧。”


    柳信正要告退。


    這時,一陣如麝似蘭的幽幽香氣悄然浮動,一個女仙蓮步輕移,從殿後走來。


    洛神身穿一襲白色曳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緞繡玉蘭氅衣,白色抹胸之上露出精致如玉的鎖骨,耳旁墜著一對兒晶閃的耳釘,一隻金蝶朱釵挽住一頭柔順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飛仙髻。


    “師弟。”


    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柳信忙是低下了頭,也不敢多看,轉身離去。


    陸北並沒有在明顯精心打扮過的洛神…精致容顏上多做停留,而是麵帶憂思說道,“師姐,你覺得冥河此人會守信嗎?”


    洛神眼底閃過一絲羞惱,說道:“不太好說,準聖心思難測,就算此行禍福,我都無法卜算。對了,師弟手中的滅世黑蓮祭煉好了嗎?”


    “嗯,已經完全驅逐了烙印,若冥河能將玉珩予我,這件靈寶給他又有何妨?就是冥河…”


    陸北說到此處,臉色都是凝重了許多。


    若是冥河自恃修為強橫,以為他可弱小欺,再有什麽謀算…這確實讓人心憂。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以為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對方沒有理由不講信義,出爾反爾。


    但你就不知對方是怎麽想的,突然中途變卦,橫生枝節。


    “師弟,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洛神寬慰了一句,熠熠星眸晶閃了一下,顯是猶豫了著什麽,終究柔聲說道:“再說,父皇還給我留了一些底牌呢。”


    陸北神情微愕,笑著說道:“是嗎?那到時還真的要仰仗師姐了。”


    “師弟,你…別這麽見外。”


    洛神一剪秋水遠望而來,恍若蘊含了無限柔情。


    陸北不敢多看,忙是轉過去,笑道:“怎麽會…”


    ……


    ……


    晴漭山。


    山巔之上,早已起了一座血色寶閣,外間卻無血海的一兵一卒把守,其內則是血海四位魔王各自坐於一角。


    自在天波旬、濕婆、欲色天、大梵天。


    欲色天怏怏說道:“教主對那陸北小兒,未免也太過縱容了。竟當真要將玉珩給那陸北小兒,真是…”


    說著,臉色悶悶地將掌中酒杯紅色漿液一飲而盡。


    大梵天冷笑一聲,說道:“到時,我們四個將蓮台成功奪來,教主也未必有什麽話說吧?”


    濕婆麵色不虞,如孩童,如少女,如婦人,如老嫗混合的聲音響起,“不要胡來,教主臨行有言,不能出一點兒差錯。”


    “這婆娘就是太謹慎了。”


    欲色天一雙貪婪的目光停留在濕婆那張深眸、高鼻、紅唇的細膩容顏上,心頭有一抹火熱湧現。


    這婆娘若是丟在床上,想來情動之時,那鶯啼婉轉之音定能讓人銷魂蝕骨,欲罷不能,畢竟…


    可惜,他根本不好女色!


    欲色天眼眸清明的好似天河深處洗刷過無數元會的晶砂琉璃,心頭那抹火熱欲望,轉眼之間化作一股細小的暖流,讓他的道行又精進了那麽一絲。


    濕婆全然不知自己又被欲色天意淫了一次,或許她知道,也已經習慣了。


    畢竟,自上古起,四位魔王就在那位魔祖手下做事。


    波旬伸出纖纖素手,動作徐徐,優雅地托起一杯血焱漿,放在口邊,輕輕抿了一口。


    那張和烏摩天妃一般無二的如雪麵孔,臉頰瞬間升起了兩朵紅色祥雲。


    烈焰紅唇,最是相得益彰。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要他死!”


    波旬目光殺機凜然,他說這句話時透露的堅強意誌,令人不容置疑。


    所以,其他三人有些驚訝。


    “波旬,若誤了教主大事,責罰下來,你擔待的起?”濕婆神情肅然,警告道。


    波旬冷冷地看了濕婆一眼,說道:“不勞費心,本座自有分寸。”


    濕婆冷聲說道:“分寸?你若壞了事,受責罰的可不是你一個人。”


    波旬臉色“刷”的沉了下來,正待發作,大梵天忙是笑著說道:“兩位聽我一言,到時,我等將玉珩換了滅世黑蓮後,我們再和那陸北小兒做過一場就是。二位,這還有什麽可爭吵的?”


    欲色天也是勸解道:“稍後,還需同等協力,莫作無謂之爭。”


    話說完,心中也不由疑惑,這波旬素來不將男女之情放在心上,怎麽會為了行跡放蕩的天妃,失去往日的謀算?


    心中這般想著,不由朝波旬看去,眼眸紅光閃爍了一下,這一眼卻是悄無聲息地用上了拿手的神通。


    “嗯?”


    這一看,欲色天不由心驚。


    怪不得…這是窺見了大羅的門檻?


    再思及烏摩平時的放浪形骸,心中越思忖越是心驚:這分明是一種證道之法!


    那麽波旬化作亡妻之身,追憶緬懷,苦苦複仇,想來應是波旬找到的法門了。


    心念此處,欲色天不禁心生欽佩。


    或許是覺察到了什麽,魔王波旬神色淡淡地看了欲色天一眼。


    波旬心知被這位善於捕捉欲望情思的魔王給看出了端倪。


    不過,他並不怎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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