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


    清晨,一輪紅彤彤的大日自東方地平線上猛然躍出,刹那之間,億萬曦光噴薄而出,照耀在青山綠水、牌樓屋宇之上。


    楊府。


    楊戩一身便裝,早早起來,梳洗一番之後,便坐在花廳喝著清茶。


    他的頭發並未束髻,坐姿端正,身形挺拔,麵容冷峻,舉止之間頗為灑脫閑適。


    下首坐在椅子上的張伯時,搓了搓一雙油膩的肥手,笑道:“二爺,時辰到了吧?”


    “再等等。”


    楊戩放下茶杯,神色淡淡說道。


    李煥章笑著說道:“姑爺倒是可以啊,這婚禮又舉辦了一次,不過這次倒是聲勢浩大,卻比上一次要強上許多了。”


    聞言,楊戩麵色生出不悅,但也沒有說話。


    “老張,你眼力尖,前日,姑爺和二哥那一架,到底誰贏了。”


    李煥章突然湊過一張白淨麵皮的臉去,對張伯時小聲問道。


    楊戩挑了挑眉,沉聲喝道:“姚公鱗和哮天犬他們怎麽還沒出來?”


    張伯時瞪了一眼李煥章。


    恰在這時,姚公鱗、郭申等人,和哮天犬說笑著著便來到花廳。


    見楊戩神色不善,麵上笑容漸漸斂去。


    楊戩說道:“人都到齊了,那就出發。”


    眾人輕輕點了點頭,走到庭院,遁光照耀四麵青色牆壁,卻是上天去了。


    正是九月初三。


    東海,龍宮。


    東海龍王敖廣坐在龍椅之上,威嚴氣度中透著一股祥和,笑著說道:“聽心,三聖公主、天庭大公主和太微帝君的天婚,你帶著敖兮替為父出席。”


    “北哥哥都要成親了啊。”


    穿著一身粉紅色蓮衣裙,嬌小可愛的東海小公主敖兮,一臉歡喜之色,淺笑著問道:“父皇,天庭大公主是誰啊,成親不是一男一女嗎?”


    敖廣麵色有些異樣,板著臉沉聲說道:“小孩子不要亂問,跟著你姐姐一起,別到處亂跑。”


    敖兮本來被敖廣托付給了陸北,但這少女天真爛漫,玩鬧慣了…原來在東海水猿府,由著水猿府的傅九保護,這幾日才回來。


    “水猿府的人呢?”


    敖廣問道。


    “陸北向水猿府發了請柬,獸帝、傅九應該已經出發了。”


    一身火紅宮裝長裙的敖聽心身材豐盈有致,容色妍麗秀美,就是清聲說道。


    東虛筱淵之中原有太古猿君一脈,自持勇力和東海龍宮對峙,後來陸北前往,才降服此輩。


    當時,收得傅氏一族以及獸帝為奴仆。


    敖聽心挽著其妹敖兮的小手,似乎想起一事,“對了,父王不去瑤池了嗎?”


    “嗯,為父還有些事情,已命龜丞相準備了一份兒厚禮,你和兮兒代為父去就好,不僅是我,就是你師父也不會前往。”


    敖廣目光深深,臉上現出溫和的笑意,解釋說道。


    敖聽心秀眉凝了凝,心頭疑惑一閃而過,不過也不好多言,點了點頭。


    然後,挽著妹妹敖兮的小手,出得水晶宮殿,帶著一行隨從朝天庭飛去了。


    待到敖聽心離去,珠簾之後現出兩道身形,一人是敖力,一人卻是敖聽心的師父,敖珺。


    敖珺一身藍色宮裝長裙,水藍色的頭發柔順飄逸,以一根綢帶束著。


    “兩位前輩,老祖九子,真的被鎮壓在石峽山?”敖廣麵色凝重,沉聲說道。


    敖力說道:“千真萬確,原來我百般尋覓不得,不過也不知最近發生了何等變故,我在石峽山尋覓戊土之精時,竟巧合尋得。”


    當年,祖龍九子乖戾無端,興風作浪,禍亂人族,遂引動人皇軒轅出火雲洞。


    後雖有軒轅座下大將應龍於一旁求情,但祖龍九子也被鎮壓在石峽山,以秘法抽調其一身龍氣,滋養九州地脈。


    最近一些時日,或是火雲洞遁往天外的緣故,石峽山的禁製開始慢慢鬆動起來,露出行藏,為敖力感知。


    敖廣憂心忡忡道:“那幾位小祖宗,可不是省油的燈啊,若是出來…”


    “怎麽,你還怕你這龍族族長被奪去不成?”敖力麵容粗獷,聞言就是瞪目如銅鈴,嗬斥道。


    “敖力前輩,廣何曾有此念?”敖廣麵色微變,頜下灰白龍須顫抖,忿忿說道:“我龍族如今勢單力薄,滿天神佛,皆視我四海龍族為奴仆之流,呼來喝去,我這個族長,當得有什麽意思,誰若有意,拿去便是了。”


    說著,神色頹然,顯是心灰意冷。


    “你…”敖力怒目圓睜,正待出言。


    敖珺眉頭緊皺,麵色如霜,打斷道:“敖力,你少說兩句。”


    “敖廣,這些年你忙於庶務,讓我們二人能專注修煉,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裏,但老祖九子,雖在血脈上迥異我四海之龍,但總歸是我龍族嫡脈。”見敖廣張嘴欲言,敖珺素手抬起,止住了敖廣,說道:“你心中之憂,我也知道,但他們被人皇鎮壓了這麽多年,於心性之上,豈能沒有一點長進?”


    敖廣長歎一聲,說道:“希望將來兩位前輩不會後悔。”


    說著,掌中現出兩物,一物是一枚金色龍紋鑰匙,一物則是一麵小幡。


    敖珺和敖力麵色齊齊一肅。


    “五龍帝雲幡借給敖珺前輩使用,另外本王稍後進寶庫,將那物借於敖力前輩。”


    敖廣麵色凝重,沉聲說道。


    敖珺說道:“縱然有九龍玉璽在,也不過加快封印解除時間,據我推算,那九位前輩脫困,尚需三百五十年。”


    “三百五十年夠了。”


    敖力目露精光,喃喃說道。


    南贍部洲。


    長安。


    城西有一山,名喚風凰山;山中有一觀,觀名朝天觀。


    清晨,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一青衫少年道童正在做早課。


    所謂早課,卻是打著一套拳法,並未虎虎生風,且不疾不徐。


    時值深秋,清晨的風尚帶著一些涼意,地上的梧桐葉上秋露滾動。


    青衣道童看年紀不過七八歲,眉宇清秀,雖麵上不見一絲畏寒懼冷之色。


    但心中仍是泛起嘀咕,師父這套拳莫非真有妙用?


    若是無用,可此刻我隻穿一件單衣,卻不覺寒冷,且總能感覺小腹有一股暖流生出。


    這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儀容秀麗的中年道人,緩步走來。


    “師父,”青衣道童收起拳勢,對那中年道人說道。


    袁守誠手捋頜下胡須,麵容上帶著淡淡笑意,說道:“天罡啊,你進屋換身衣服,隨為師出一趟遠門。”


    眼前這青衣道童俗名喚做袁天罡,說來也是和他有一樁淵源。


    “師父,我們去哪裏?”袁天罡隨口問道。


    “瑤池。”


    袁守誠笑著說道。


    “啊?”


    袁天罡小臉之上,目瞪口呆,正要返身回屋的身形生生止住,說道:“師父,您平日裏和秦先生他們吹牛也就罷了,怎麽還認上真了?”


    原來,鳳凰山山神卻是秦姓山君,常常至朝天觀和袁天罡交遊往來,偶爾言談歡洽之時,會說些神仙怪談。


    袁天罡隻當二人互相吹噓,在他眼中,自家師父不過是個懂些占卜星象的江湖術士罷了。


    嗯,可能有些武藝傍身,非如此,也不可能在天下不靖之時行走江湖。


    “廢什麽話,快去換衣服。”


    袁守誠麵色微沉,打斷了袁天罡的思考。


    袁天罡不敢違背,忙是回屋去了。


    待其離去,袁守誠手中現出一份玉質的請柬,搖頭自語道:“陸道友,還真是豔福不淺。”


    與此同時,三界之中,凡有身份的仙人,皆是憑請柬向瑤池而去。


    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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