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片,左重拉著兩人談起了心,主要是說明他們現在的處境。


    “恭喜你瀧川先生,你安全了。但請記得,林傅子爵跟你在一條船上,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左重沒把話說完,留給他想象的空間。


    日本權貴折騰日本平民的手段很多,跟他們在中國幹的那些事毫不遜色,瀧川文太就算選擇自首,恐怕也逃不過林傅家族的追殺。


    左重又轉身安慰起林傅一郎:“子爵先生,你還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我不會讓你去做無法完成的事情,你近期的任務隻有一個,幫助瀧川先生盡快進入商會核心。”


    林傅一郎麵色難看,中國人的手段太卑鄙了,讓他們兩人互相製衡,還拍下了他們與中國情報機關“友好合作”的照片,現在不上船都不行了,還好任務並不難。


    他冷著臉看著瀧川文太:“此事過後,我會讓滿鐵的人多多照顧你的生意,你的影響力夠大,大和商行的人就不會視而不見,但不要公開與我聯係,家中的規矩森嚴。”


    沒成想瀧川文太根本沒理他,對著左重鞠了一躬:“瀧川一定會盡快找到您要的情報,不辜負您的期望,隻是我們該如何跟上麵解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請您指示。”


    左重見兩人勾心鬥角,心裏更加開心,拍拍他的肩膀:“除夕夜有人夜盜小關山古墓,被前來執行其他任務的金陵警察發現,雙方交火打死十幾人,隻有數人在同夥拚死掩護下逃脫,這個理由怎麽樣?”


    瀧川文太想了想,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變成恍然大悟,再從恍然大悟變成心悅誠服,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如此生動,讓左重漲了見識。


    瀧川文太畢恭畢敬道:“是,瀧川一定按照您的安排去做,隻是..”


    說完他貌似無意看了一眼林傅一郎,顯然是害怕這位溫室的花朵搞砸連累到他,這把子爵氣壞了。


    林傅一郎沉著臉:“放心吧,我的父親很信任我,再說也沒有任何損失,一群盜墓賊和一名不光榮除役的士兵罷了,隻要我安全回去誰也不敢懷疑什麽,我可以保證。”


    他遇到的事情太離奇了,莫名其妙就被中國人的情報機關抓了,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而懷疑一位尊貴的子爵,顯然不在日本情報機關的工作範圍,這很敏感。


    這點左重還是相信的,人和人是不同的,等他抓了普陀山日諜,日本海軍情報機構一定會調查情報泄露的來源,可麵對林傅一郎,他們能做的就是禮貌的拜訪,然後再禮貌的離開,還得倒退著離開。


    左重掏出兩根煙遞給他們,嘴上勸道:“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搞得這麽僵嘛,你們兩個要對好口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有人調查起來也有所準備,我說的對不對?”


    林傅一郎和瀧川文太接過煙不言語了,確實要提前對好說辭,他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要謹慎。


    左重打亮火機,一邊點煙一邊安排:“接下來的兩天,你們要吃住在一起,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文字特點、說話方式,對了,瀧川你要跟商會和你的店鋪說一聲。”


    “哈依,我經常獨自出去,他們不會懷疑的。”瀧川文太說道。


    林傅一郎欲哭無淚,如果跟一個美人同吃同住,那是美事,可跟一個矮胖子住一起,真頭痛。


    左重想了想,決定就將他們安排到盜墓賊住的小院,除了貼身的看守之外,繼續使用之前的監視點盯住這兩個家夥,以防逃跑。


    雖然他用照片和兩人的矛盾暫時控製住了局麵,可選擇後都有一個糾結反悔的過程,一旦讓他們跑了,那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左重將煙抽完,抬頭看了一眼胖嘟嘟的瀧川文太和小白臉林傅一郎,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主意,有個辦法至少能讓林傅一郎絕不敢反悔,隻是有些陰損,他猶豫了。


    等等看吧,左重轉開目光問兩人:“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接下來我不會在你們身邊,事關你們的生命,我希望兩位要慎重再慎重。”


    瀧川文太算是半個情報人員,他問道:“您還沒有說將來如何聯係,以及我們的代號,如果無法聯絡到您,緊急聯絡方式是什麽?”


    左重點點頭:“本來準備過幾天再告訴你們,既然你問了,我就說一說,瀧川文太的代號是高爾夫,林傅一郎的代號是球杆,你們組成一個獨立情報小組,由我指揮。”


    聽到這裏,瀧川文太和林傅一郎表情複雜,都有些不情願。


    左重假裝沒看見,繼續說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你們想要活的久,就必須互相配合,不能各自為戰。


    至於通訊方式和緊急聯絡方法,我會在你們離開前私下通知,這也是你們唯一要向對方隱瞞的信息,絕不允許私自橫向聯絡,一旦被發現,我將默認你已經暴露叛變。”


    這時鄔春陽在遠處提醒:“科長,山下來了幾個警察,應該是剛剛的槍決聲被人聽見了,怎麽處理?”


    左重沒想到寧波警署的警察還挺盡責,大半夜竟然跑到小關山上來了,不過來了也好,可以通過這幫人把事情“真相”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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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快有了決定,招手將宋明浩到身邊,低聲說了兩句,宋明浩瞟了眼左重身邊兩個日本人,什麽也沒說,點點頭帶人下山了。


    此時小關山下,一輛黑車的破舊轎車邊站著四五個警察,正躲在車後圍成一個圈躲避寒風,還時不時跳一跳暖暖腳,大過年的被人從暖和的屋裏趕到這荒郊野外,這幫人自然有一肚子的牢騷要發。


    “頭,咱們真的不去山上看看?”一個年輕的低級警員抱怨。


    他口中的頭掛著警長銜,一雙小眼睛透著精明,兩隻手抄在袖子裏,斜著眼罵了一句:“苟東西,你小子找想死別拉著我們幾個。”


    低級警員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著什麽,氣得警長就想抽他。


    其餘警員連忙拉住警長,都在公門混口飯吃,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弟兄,動手打人就有點過了。


    低級警員還不服氣,梗著脖子說道:“我回家告訴我媽去,讓她看看她弟弟是怎麽打她兒子的。”


    好嘛,竟然還有這層關係,藏的夠深的,警員們也不攔了,倒要看看親舅舅大義滅親的戲碼。


    警長終究沒有下手,氣呼呼罵道:“你懂個屁,上山看什麽去,這幫人光明正大開槍,還點了真麽多火把,這是一般人敢幹的嗎?”


    警員們這才反應過來,還真是,要是黑道上的人開槍恐怕早就走了,除非是不怕警察的人。


    頓時馬屁如潮水般湧來。


    “警長,到底薑是老的辣啊。”


    “怪不得您是警長呢,厲害。”


    警長自是洋洋得意,可一看發呆的親外甥,氣又不打一出來,下定決心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


    但還沒等他掏出手,就聽外甥喊了一聲:“山上下來人了啊。”


    警察們嚇了一跳,紛紛靠著汽車,隻露出個黑帽子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靠近的手電燈光。


    還真有人下山了,警長連忙把手下們的腦袋摁了下去,哆哆嗦嗦掏出一把破舊的自來得手槍。


    宋明浩帶著人走到汽車邊皺起了眉頭,警察呢,難道偷偷上山了,為什麽監視的特務沒匯報。


    “股長你看,車後麵有人。”他身旁的小特務提醒道。


    宋明浩打過手電一看,幾個黑帽子在車後動來動去,難怪看不見人,原來藏在這了,膽也太小了。


    他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句:“你們出來吧,我們是金陵警察廳的人,無意中發現了一夥盜墓賊,剛剛交火時打死十幾個,跑了幾個。”


    車後的警察們聽到這話麵麵相覷,不知這話是真是假,最後還是警長一咬牙一跺腳站了起來。


    扯開正拉著自己的外甥,他拱手喊道:“我是寧波警署的警長,既然是金陵的長官辦事,那我們弟兄就撤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宋明浩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識趣,愣了下也拱拱手:“行,過些日子會有公函,還請不要聲張。”


    本來他還想出示一下證件,這種東西情報科做了很多,用來掩護真實身份,跟真的一樣,現在用不著自然好,這東西用過就作廢。


    警長鬆了口氣,踢了一腳趴在地上的手下們,陪著笑爬上了車,在最後一個人上來後緩緩開走。


    開著開著,汽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家隻當是警長著急回家,有人還開起了玩笑,說他想媳婦了。


    “嫂子在家,不用急。”


    “哈哈,就是。”


    隻有外甥覺得不對勁,再一看自己的舅舅的臉,麵色煞白,寒冬臘月裏汗珠子不停往下滴。


    “舅舅,你怎麽了”外甥趕緊高聲喊道,心說可千萬別出事。


    警長像是被這一聲給叫醒了,嘴唇抖著說道:“那幫人不是警察,他們帶著機關槍,要不是老子機靈,今晚咱們幾個都得死在這。”


    車裏一片寂靜,良久後隻剩下吞咽口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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