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徐恩增的命令,特務從外麵帶進來一個獐頭鼠目的青年,此人一進來便點頭哈腰的對徐恩增問了個好,兩隻眼睛賊溜溜轉著。


    徐恩增沒搭理他,指著電椅上的謝久文:“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地下黨安排在你家中的軍官,要是敢胡說八道,小心你的這條小命。”


    “好的,您放心。”青年忙不迭的保證道,並轉過身來,隻用了幾秒鍾便確定道:“徐處長,此人正是在我家中養傷的地下黨謝久文。”


    謝久文從對方進來,心中明白今天危險了,因為此人確實是自己養傷的高家二子,見過自己不止一次,可他怎麽知道地下黨的事。


    他在高家養傷,按道理隻有高財主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有徐恩增先前說自己堅持了一個月,這件事更是連高財主都不清楚的機密。


    但表麵上,他麵露疑惑:“高二少爺,謝某在你家中養傷,是高老太爺感念黨國的恩情,偷偷將我藏在府中保護,你為何要誣陷我。”


    高二聽完齜著牙:“謝營長你就不用裝了,當初送你來我高家的那個劉政委,腦袋現在就在城門上掛著呢,還有他全家十幾口老少。”


    此言一出,謝久文的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不是害怕,而是徹底的憤怒,他想到了那個幽默風趣的中年人,與那幾個可愛的孩子。


    “謝營長,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嘍,按照黃埔裏的規矩,你還得叫我一聲學長,以前咱們是同窗,以後我們就是同誌,革命同誌。”


    “這個是我的大兒子,參加了少年團,怎麽樣,再過幾年怕是比我這個老子高了,到時候就讓他參加咱們的隊伍,跟反動派鬥到底。”


    “這是我最小的丫頭,剛剛上小學,腦子聰明的很,我看呐將來會是個合格的醫生或者老師,有了這些孩子,我們的事業就有希望。”


    謝久文耳中一陣轟鳴,腦袋暈得厲害,對方不光是自己革命的引路人,入黨的介紹人,更是一位難得的知交好友,是他的老大哥。


    告別時的場景曆曆在目,兩人相約等到勝利,謝久文到時再去對方家中做客,誰料天人永隔,甚至連對方的家人都能沒逃脫毒手。


    審訊室陷入了安靜。


    徐恩增看著謝久文,心中得意極了,想要戰勝這些地下黨,就必須從利用強大的心理攻勢摧毀對方的心理防線,讓他們恐懼害怕。


    不過謝久文很快開口:“高二少爺你說的是什麽人,謝某不記得有人送我去高家,不知道謝某哪裏得罪了你,讓你非要置我於死地。”


    他的語氣很無奈,嗓音比先前多了點沙啞,並把高二的指控歸結到私人恩怨,同時適當的做了些示弱,麵對盤問反應不能太強硬。


    這一切被徐恩增注意到了,他心中盤番了一番,覺得可以先讓高二和謝久文僵持一會,看看情況再走下一步棋,到時就該將軍了。


    高二跳了起來:“謝營長,你別被那些紅腦殼給騙了,他們是要把咱們這些人都消滅,我高家的幾千畝良田都可被泥腿子們分走了!


    那個老東西還說什麽土地家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如用這些造福桑梓,高家上下隻需留下書屋一間,我呸,我看他是老糊塗了。”


    他口中罵罵咧咧,對自己的父親出言不遜,別說謝久文,就連特務們都麵露不屑,這種不忠不孝的苟東西,說他是畜生都是高抬。


    謝久文嗤笑道:“我在高家時就聽說你文不成武不就,反而抽喝漂賭樣樣精通,高老爺早就準備將你逐出家門,結果被你大哥勸阻。


    我想問問,你出首告發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有什麽好處,是不是為了高家的財產,才在這裏巧言令色誣賴謝某,真是好謀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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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楚,高二是個標準的鄉間無賴,眼看著高家的萬貫家財與他無關,恐怕早就恨透了父兄,正逢西南局勢大變,這才出來告發。


    高二被人戳中心中隱秘,果然氣得暴跳如雷:“姓謝的,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我是心向黨國,不願意跟你們這些反叛份子為伍。”


    謝久文輕笑,看向徐恩增:“徐處長你找這樣的人來指證我,是否有些欠考慮了,恕我多說一句,謝某也不是沒有跟腳的孤魂野鬼。”


    徐恩增點點頭:“是地,你曾經追隨何部長嘛,如果不是有這層關係在,你覺得你會在哪裏,你知道的,何部長最厭惡最恨地下黨。


    來人啊,給謝營長看看何部長回複電文,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你,除了你自己,為了你和貴夫人的生命著想,還是老實配合吧。”


    特務把一封抬頭為北平軍委會的電文出示了一下,上麵何部長義正辭嚴的要求謝久文配合調查,隻要他及時回頭,那便既往不咎。


    “看看吧,何部長在百忙之中特意回了這封電文,其中的良苦用心你應該曉得,我也向你保證,隻要你實話實說,我一定不追既往。”


    謝久文看完電文,歎息道:“你還要謝某如何配合,難道一定要我承認高二這小人的誣陷才行嗎,你不何不直接寫好證詞讓我畫押?”


    徐恩增笑眯眯沒話說,拍了拍手,有人將高二帶出去,然後又領進來一個低著頭的人,謝久文瞄了一眼覺得此人些眼熟,會是誰?


    徐恩增站起身來,走到謝久文麵前語重心長道:“看完過這個證人之後,我再給謝營長一個機會,最後一次機會,請你一定要珍惜。”


    說完,他回身說道:“來見見你的同誌,你們在西南一別已經有幾年了吧,如今故人相逢,還不趕緊敘敘舊,說不定是最後一次嘍。”


    同誌?故人相逢?


    謝久文自然轉過頭,那個一直低著頭的人正好抬起了腦袋,謝久文瞳孔一縮,心中劇震,對方應該在西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被俘,還是叛變?


    看著對方衣著整齊,滿麵紅光的樣子,謝久文瞬間有了判斷,很有可能是叛變,可對方跟劉政委一樣都是老地下黨,怎麽會叛變。


    下一刻,他淡定轉過頭:“徐處長,這位又是什麽人,謝某從沒有見過此人,不知道你所說的同誌與故人從何而來,是不是搞錯了?”


    “謝營長,我是老王啊,你就不要再隱瞞了,你的所有材料已經在徐處長手裏了,包括你當時的口供和泄露的情報,一切都結束了。


    老劉他冥頑不靈,全家都被政府槍斃了,我真不希望你也走上這條路,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你就老老實實跟徐處長都交待了吧。”


    自稱老王的低頭之人,表情複雜的看著謝久文,當初是自己審訊教育這位國—軍軍官,如今又要自己說服他投降,真是造化弄人。


    可沒辦法,一邊是屠刀一邊是高官厚祿,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這也是良臣擇主而事,總不能白白丟掉性命,那非智者所為。


    材料、口供、情報被敵人得到了,謝久文閉上眼睛,作為地下情報工作者,他當然明白這些證據有多重要,他的身份完全暴露了。


    “哈哈哈,謝營長,為了讓老王同誌棄暗投明,我們可是下了血本啊,行營調查科的職位,五十根大黃魚,他才願意交出你的資料。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革命軍出身,還參加過北伐,作為功臣立功受獎,要把握最後的機會迷途知返,萬萬不可執迷不悟。”


    徐恩增看著自己一步一步將謝久文的身份揭破,很是得意,謝久文潛伏在國—軍中這麽久,一定知道不少地下黨的機密以及成員。


    可以通過這條線,在金陵城組織一場大規模的抓捕,將那些潛伏在國都的異己分子統統消滅,他越想越興奮,期待的看著謝久文。


    ........


    左重說:“剩下在(作者的話)裏,就在文章結尾處,白天更換,字數一樣,不會多扣錢。”


    ........


    一個人有童年、壯年和老年,我想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這是不美滿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這辦法再好沒有。


    人生沒有什麽好壞,隻有“在那一季裏什麽東西是好的”的問題。


    如果我們抱著這種生物學的人生觀念,循著季節去生活,那麽除自大的呆子和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之外,沒有人會否認人生確是像一首詩那樣地生活過去的。


    莎士比亞曾在他的人生七階段的那節文章裏,把這個觀念極明顯地表達出來,許多中國作家也曾說過與此相似的話。


    莎士比亞沒有變成富於宗教觀念的人,也不曾對宗教表示很大的關懷,這是很可怪的。我想這便是他所以偉大的地方;


    他把人生當做成是人生來看,他不打擾世間一切事物的配置和組織,正如他從不打擾他的戲劇中的人物一樣。


    春與秋其代序,皆是自然的規律,恰如生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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