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聽明白了,這個老頭就是個人肉警報器,真正的預警人員一定在本區的警署之中,對方收到這個報警電話就會通知其他日諜。


    他看了看渾身打著哆嗦的老頭繼續問道:“你怎麽判斷孔集家有沒有進小偷,你的眼神還沒這有麽好吧,他是不是跟你有什麽暗號。”


    “是,我是身體不好,可眼神不錯,周圍的人都知道這事,孔先生,不,姓孔的考過我很多次,不然他也不會每個月花三塊錢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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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急忙回答道:“這個王八蛋每次離開和回家都會從我這個小屋路過,他離開期間屋裏要是有人或者燈亮了,那就說明屋裏進了賊。


    他幹了什麽真跟我無關,喪盡天良的東西啊,我一家數十口人都是老實人,從來沒有幹過壞事,長官,你就饒了我們一家老小吧。”


    說到這裏老頭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來,顯然是被那句誅九族嚇壞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幫人看個房子,怎麽就跟大逆扯上關係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像是醫院裏那個小護士一樣,他們或因為錢,或因為感情被日本人利用,不知不覺成為了日諜的幫凶。


    就說眼前這件事吧,正常人會讓花錢讓別人盯著自己家嗎,還是找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裏麵有問題。


    如果這些人能多想想,心底有一絲警惕,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反諜的宣傳工作要開展起來,不然以後這種事情會越來越多。


    左重想到了很多事情,隨後再次問道:“孔集讓你打電話給警署,有沒有教你具體怎麽說,或者找什麽人,這是你立功贖罪的機會。”


    老頭聽到立功贖罪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沒有讓我找什麽人,隻是讓我告訴警署他的名字,一定要說名字,對,就這麽說的。”


    名字。


    左重立刻意識到名字就是預警的暗號,這是在保護預警人員,警署那麽多人,能打聽到報警電話內容的人不少,誰都可能是日諜。


    天府依然那麽謹慎,不過那個預警人員很受他的信任啊,他竟然將化名透露給了對方,一個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為什麽會這麽做。


    要麽是篤定對方不會投降,要麽是對方唯一的任務就是預警,沒有暴露的風險,又或兩者都有,這是南鬥小組最後一道保護手段。


    而且預警人員隻是知道他的化名,除非對方主動通過戶籍信息調查孔集,否則對天府的影響不是很大,隻是他們就不怕遇到同名嗎。


    隨即左重自嘲的笑了笑,一邊是性命,一邊是同名引發的假警報,孰輕孰重很好選擇,大不了撤離時請個假,暫時蟄伏一段時間。


    至於預警人員怎麽通知其他小組成員,要是左重沒猜錯的話,應當也不是直接聯係,而是利用各種間接方式聯絡,還是為了安全。


    真特娘的狡猾。


    左重思考了一會將手槍放回槍套,拿起電話給特務處打了個電話,讓處裏通知附近監視點的特務過來支援,全麵搜查天府的住所。


    天府沒必要設置兩個觀察哨,這樣不可控性太大,尋找一個合適的傻子並操控不容易,萬一遇到個精明的,很可能導致身份曝光。


    “科長,這老頭怎麽辦。”


    鄔春陽在旁邊問道,他有點害怕老頭嚇死,這不是杞人憂天,在回答完左重的問題後,老頭已經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臉色慘白。


    畢竟不是真正的日諜,幫日諜做事隻是被蒙蔽,真要死在這裏,特務處的名聲恐怕會更臭,事情要是鬧大了,說不定會連累他們。


    左重找了凳子坐下,扭頭反問了一句:“什麽怎麽辦,調查清楚,隻要沒有主動幫助日諜,懲罰後放回家就是了,總不能白養著吧。


    怎麽的,你小子還想認個幹爺啊,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送到監獄也不會收,隻要願意配合咱們就這麽處置吧,尊老愛幼嘛。


    他說到這裏笑眯眯道:“聽到了沒有老先生,老老實實配合,幫我們把姓孔的同夥抓到,你就沒事了,對,還要幫我們做一點宣傳。”


    老頭不知道什麽是宣傳,隻知道這兩個自稱是警察的人算是講理,沒有把他當成替罪的,驚掉的魂這才回到身上,臉上有了血色。


    沒等多久,幾個裝扮各異的特務來了,給左重敬了一個禮之後,留下兩個人負責看守老頭,剩下的人一起前往天府住所進行搜查。


    跟左重之前摸黑行動不同,他們這次是光明正大的正式搜查,要對房間裏的所有物品一一檢查,尋找跟南鬥情報小組有關的線索。


    左重跟在手下們的身後,背著手在房子裏走了走,除了之前的客廳,這套房子的布局很現代,廚房、餐廳、書房、臥室一應俱全。


    廚房裏的用品看著很新,鍋碗瓢盆基本沒有日常使用痕跡,竹筷子連被水浸的印記都沒有,這一切都說明天府很少在家自己做飯。


    可是奇怪的是爐子裏麵卻裝滿煤球了,綜合目標一貫的謹慎作風,隻怕這個爐子銷毀絕密情報的次數,比烹飪食物的次數多得多。


    跟影視劇不同,在煙灰缸裏燒情報隻會暴露身份,正經人誰沒事在煙灰缸燒紙玩,正確的方法是把情報燒毀後扔進水裏或爐子裏。


    左重蹲在地上,將爐子底部的出灰口打開,用火鉗輕輕捅了捅,將裏麵的爐灰全部扒拉了出來,果然出現了很多紙燒完後的灰燼。


    這些灰燼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並且是完全燒毀,看不出任何內容,看來天府是眼看著這些紙張徹底燒盡,搗碎後再倒入了爐子裏。


    “啪啪啪。”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原地看了看廚房的陳設,又走到了煙道的位置墊起腳,伸手往裏麵摸了摸,可惜除了煙灰什麽都沒摸到。


    也是,天府這家夥的身高也就一米七,遇到緊急情況要收取某些物品,總不能再去尋找梯子,廚房應該隻是對方銷毀情報的場所。


    左重緩步走出了廚房,外麵是一間小餐廳,這會鄔春陽正拿著一把匕首拆著桌椅板凳,確認這些東西上麵是否有暗格或藏有情報。


    這是很正常的操作,一處抓捕謝久文和顧蘭時就將家具破開了,隻是這種方式太老套,他們已經很久沒遇到這種情報隱藏方式了。


    他看了一會順著走廊走到書房門口,裏麵一個小特務一本本的抖著書籍,檢查其中有沒有夾帶,這隻是文字類證據檢查的第一步。


    等這些東西帶回特務處後,還要進行有無秘寫、新舊程度、判定使用頻率,與同版書籍逐字比對等等一係列的檢查,非常的複雜。


    隻是天府不會傻到把情報夾在書裏等著他們過來查到,大家都是專業人士,絕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所以現場檢查沒什麽意義。


    不過看著書房裏滿滿當當的書架,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對方確實是一個很喜歡看書的人,隻可惜一肚子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左重隨即轉身走進書房對方的臥室裏,臥室的麵積比較大,有兩個小特務負責檢查,兩人此時已經將衣服和床單被褥全部劃開了。


    “怎麽樣,有沒有發現。”


    看著漫天飛舞的棉花絮,他捂住口鼻拿起一件手工西裝,心說可惜了,這種檔次的衣服得去滬上量體裁衣,光是人工費用就不少。


    也不知道天府這家夥的存款多不多,眼看著就要發軍餉了,希望能從南鬥小組撈點油水,不然自己就要跟戴春峰去局本部乞討了。


    小特務立刻站直回道:“報告科長,暫時還沒有發現可疑物品,衣物裏沒有夾帶,隻在床頭櫃找到了三百現金,我們已經登記造冊。”


    “恩,不錯,不錯。”


    左重露出滿意的微笑,能把三百現金隨便放在家裏,天府的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實,審訊時這是重點,必須把日諜錢財全都榨幹淨。


    日本人在民國賺的錢,那就是特務處的錢,正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不能讓弟兄們餓著肚子效忠黨國吧,當兵吃糧是天經地義。


    他用腳踢了踢地上的衣服,囑咐了一句:“以後搜查不用劃開,慢一點仔細檢查也可以嘛,這些衣服拿回去,偽裝的服裝不就有了。”


    “是,科長。”


    兩個小特務連連點頭,暗說到底是科長,真是一把過日子的好手,轉念一想確實有些浪費,就算偽裝用不上,他們自己穿也好啊。


    左重不知道手下正琢磨著中飽私囊,他低頭將所有衣服看了一遍,西服、西褲、襯衫、馬甲,皮夾克、大衣,各種衣服倒是不少。


    恩?


    他用腳挑出一大塊爛布條,這是一套中式長衫,像是監視照片裏的那件,當時對方穿著它去了堂子巷,檢查閔蘋留下的安全信號。


    左重彎腰將布條拿在手裏,從款式上看這套衣服有些年頭了,紐扣也稍稍有些掉色,但布料卻很新,這表明天府並沒有經常穿它。


    一件老衣服很少穿,原因是什麽呢,可能是這套長衫跟天府日常的穿衣風格不搭,可能是這件衣服有特殊的使用場合,比如接頭。


    他聞了聞上麵淡淡的股皂粉味道,覺得後麵一種的可能性要大一點,日諜就算是經費再充足,也不會接一次頭,就扔掉一件衣服。


    而且這樣容易引起懷疑,誰沒事經常扔衣服,以南鬥潛伏時間看,真要這麽扔,金陵城所有的服裝店老板都得給天府立長生牌位。


    左重沉思片刻,對小特務下了命令:“將衣服分類,一類為使用痕跡較為明顯的,一類為使用痕跡不明顯的,分好後全部帶回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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