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正在思考餘紅與特工總部的關係,歸有光就闖了進來,幾天不見,這家夥的腦袋越來越亮,感覺都能放在路邊當信號燈使了。


    “科長,您找我?”


    歸有光順著左重的眼神摸了摸光頭,語氣中帶了點不樂意,他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長不出頭發又不是他的錯,委員長也禿著呢。


    也就是係統沒有讀心術,不然左科長一定會問問他,你算是哪根蔥,也敢跟某人相提並論,人家可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行嗎。


    “一處的舌頭抓回來了沒有,怎麽這麽多天了都沒有聽到你的匯報,這件事不能拖,官邸那邊一旦動手,你再抓人就沒任何意義了。”


    左重將目光從某個反光物上收回,敲了敲麵前的桌子,抓幾個小特務而已,能有多難辦,心中不禁狐疑這家夥是不是在消極怠工。


    歸有光一臉委屈道:“昨天就抓回來了,古副科長說您在執行任務,我也沒有渠道通知您,抓了兩個人回來,有一個受刑不過死了。”


    左重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特工總部的人未免太經不起折騰了,竟然被活活打死了,果然是廢物,接著問了兩個問題。


    “抓的是什麽人?”


    “審訊有沒有收獲?”


    “抓回來的兩個人,一個是行動方麵的,一個是技術方麵的,據他們的交待,一處前段時間一切正常,沒有異常的人員和裝備調動。”


    歸有光站得筆直,繼續匯報審訊過程:“除了刑訊,我還派人對他們提供的情報做了側麵核實,可以確定口供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對自己的審訊手藝很有信心,況且那兩個軟蛋一進審訊室就尿了褲子,要是連這樣的慫貨嘴巴都撬不開,他這兩年就算白幹了。


    至於情報的真假很好確定,多次提審後對比審訊記錄,如果一模一樣或者相差很大就是編造的,這種手段雖然老套,但是很實用。


    “恩,不錯,坐吧。”


    左重臉色好看一點,指著凳子說道:“做工作一定要細心,你和鄔春陽一起從杭城畢業的,人家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你再看看你。”


    “我跟春陽不一樣,他腦子靈得很,我還是在行動技術上努努力,不然一輩子都比不上他,術業有專攻嘛。”歸有光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你啊,倒是清醒。”


    左重聞言樂了,接著把玩起手上的鋼筆,從審訊的結果看,徐恩增的情報渠道不是戴春峰,他應該是通過餘紅得知了官邸的情報。


    餘紅這個女人不簡單,一個地下黨叛徒,把果黨兩大情報機關的負責人耍得團團轉,讓這兩隻老狐狸都以為自己掌握了絕密情報。


    至於最後的陷阱,對方或許提前逃之夭夭,或許看戴春峰和徐恩增誰出價更高,一個人能當叛徒,道德底線這種東西也就沒有了。


    左重都能想象到戴徐二人知道被騙後大眼瞪小眼的樣子,他露出冷笑走到保險櫃旁邊,從裏麵拿出了一份文件直接扔給了歸有光。


    “把文件裏的人全部抓回來,手腳利索點,不要鬧出大動靜,據說這些人跟地下黨方麵有關係,抓到之後立刻落實證據,就地槍決。”


    “地下黨?”


    歸有光有些疑惑,心說科長好大的殺氣,隨即翻開文件查看起來,然後就傻眼了,這特麽不是煙土販子嗎,什麽時候成地下黨了。


    這幫人身上的案底摞起來比身高還高,手上的人命不是一兩條,說是人渣一點都不誇張,說他們是地下黨份子,傻子都不會相信。


    其它的暫且不說,就算是特工總部也不得不承認,地下黨的人品道德是完勝果黨的,煙土販子想要加入地下黨,除非是重新投胎。


    他腦子轉得飛快,意識到科長的話另有深意,據說、落實證據、槍決,這三個詞單獨看沒什麽問題,可放在一起意思就很明顯了。


    歸有光敬了個禮,臉上滿是猙笑:“放心吧科長,我保證把證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明天之前全部清理幹淨,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左重露出笑容點了點頭,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重在自己領會,戴春峰之前說話不也是半遮半掩,大光頭悟性不錯,值得培養。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立刻行動吧,功勞你就不要領了,放在科裏的老兄弟身上,他們的學曆太低,再不往上走走這輩子就完了。”


    歸有光當即表示沒問題,接著興衝衝的離開了,相比功名和官銜,他對抓人和審訊更感興趣,這麽多煙販子,夠他玩一段時間了。


    左重安排完替死鬼也沒在辦公室多待,稍稍做了點偽裝,開著車前往國民政府,現在是工作時間,沈東新應該在那附近監視餘紅。


    他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詳細了解一下這個叛徒,看看此人到底為了什麽出賣組織,挪用辦公經費這個理由並不是很充分。


    貪汙,不一定死。


    叛變,一定會死。


    培養一個合格的情報人員不容易,餘紅的潛伏位置又很關鍵,如果隻是錢的問題,就算地下黨不挽救對方,也不會輕易實施處決。


    她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一條必死的路,這從邏輯上說不通,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否則有些計劃不好展開。


    左重開著車轉了一圈,很快在一間咖啡店門口看到了沈東新,對方悠閑的坐在桌旁,手裏拿著一張報紙,麵朝國民政府側門方向。


    他將車停到遠處巷子裏,懶洋洋的走到發小身邊,拿起桌子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嘴裏含糊不清的問道:“情況摸得怎麽樣了?”


    “餘紅,女,今年24歲,浙省杭城人,民國十八年女校畢業後在滬上待過三個月,檔案顯示她在一家美國人開的文秘培訓班裏學習。


    沈東新說到這,示意侍應再上杯咖啡,繼續介紹道:“培訓班結束後她來了金陵,並很快進入國民政府擔任文員,渠道是公開應聘。


    另外,餘家是杭州豪族,早年開辦了當地的第一件絲廠,這些年玩起了股票和期貨投機,上次滬上股災損失慘重,現在已經破產。


    可是餘紅的消費水平不低,租住的是新式住宅,進出最次也是黃包車,偶爾叫出租車,這幾天吃飯不是去飯店,就是打電話訂餐。


    身上的衣服、鞋子更是滬上最時髦的款式,銅鎖進屋偵查過,衣櫥裏麵光是真絲旗袍就有十七件,高跟鞋滿滿當當裝了兩個鞋櫃。


    我查過餘紅的經濟情況,她每個月的工資隻有三四十元,光靠那點死工資絕對支撐不了這種花錢速度,她一定有其它的經濟來源。”


    “先生,你們的咖啡。”


    這時侍者走了過來。


    “謝謝。”


    沈東新給了對方一張小費,將杯子推到了對麵,每天在這蹲守監視,咖啡都快喝到吐了,他在法國求學的時候,也很少喝這玩意。


    那邊左重幾口吃掉食物,端起新上的咖啡聞了聞,臉上露出沉思之色,看來餘紅跟戴春峰介紹的差不多,果真是個揮金如土的主。


    可餘家破產不是什麽秘密,機關裏這種事情傳得很快,她繼續維持這麽奢侈的生活,難道就不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嗎,這事說不通。


    況且餘紅是地下黨潛伏人員,如此高調行事是在找死,一處的狗鼻子在這方麵還是很靈的,這樣很容易因為經濟情況異常被調查。


    他低頭喝了小一口冒著熱氣的咖啡,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聲音問道:“目標工作的表現怎麽樣,有沒有接觸過保密級別較高的文件。”


    “一般般,沒有對某方麵工作特別熱情,也沒有特別的排斥,完全按照上級長官的命令按部就班的完成,既不冒頭,也不會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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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東新回憶了一下,將搜集的情報娓娓道來:“她所在的庶務處涉及不到保密文件,也沒聽說她被其它部門借用,目前就這些情況。”


    畢竟是秘密調查,而且就他和銅鎖兩個人,能打聽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失去了國家機器的優勢,很多工作都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左重不停攪拌著咖啡,勺子撞擊到杯壁發生一聲聲輕響,說句實話,餘紅在機關裏的表現非常極端,工作就是劃水,生活很張揚。


    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一點,她似乎在故意展示著什麽,一個不問世事的大小姐嗎,這樣的人物特性確實可以迷惑一部分人的觀感。


    可太過兩極化了。


    用容易理解的話來形容就是精分,餘紅分明可以在生活上低調點,如此一來,身份會比現在安全,也不用擔心被果黨特務盯上。


    地下黨方麵更不會放任她這麽做,西南的組織紀律與規定很嚴格,像這樣浮誇的生活方式,若非是工作需要,否則是絕不允許的。


    工作需要。


    還是早有叛變的準備。


    左重仰頭將咖啡喝光,覺得自己這次是來對了,搞清餘紅的叛變原因,是目前最緊要的任務,這件案子上的迷霧並沒有徹底消散。


    “科長,餘紅。”


    這時,沈東新小聲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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