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情報,秋蟬。”


    陽台上的左重結束了與老K的聯絡,轉身趴在圍欄上觀察了一下周邊環境,確定附近沒有高於酒店的建築,默默打開手機了錄音。


    隨後他走進房間將邊邊角角檢查了一遍,明麵上沒看出任何疑點,也是,蓋世太保要是好對付,將來也不會成為夜能止啼的存在。


    幾分鍾之後,他再次出現在陽台,手指輕點播放按鈕,靜靜的聽著錄音機錄下的聲音,很快聽到除了腳步聲外,有一些雜音響起。


    “滋滋滋...”


    左重麵不改色的把手機放回空間,心中冷笑,果然有監聽器材,而且這麽強烈的電磁幹擾,說明裏麵的監聽設備不是一個或兩個。


    電磁幹擾有傳導幹擾和輻射幹擾兩種,高頻信號線、各類接插件等都可能成為具有天線特性的輻射源,影響其他係統的正常工作。


    竊聽設備本身和其傳輸線路自然也有電磁輻射,隻不過以這個時代的電子技術,很難使用相關設備偵測、定位,但是左重有手機。


    有老式手機使用經驗的,應該記得當年別人手機來短信的時候,如果你和對方離得過近,自己的手機喇叭也會發出嗡嗡的電流聲。


    一麵是極度敏感的手機,一麵是沒有防電磁信號溢出的竊聽設備,這兩者的相遇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結果—手機變成了反監聽器材。


    左重將錄音拉到頭重新播放,心裏默數錄音中的腳步聲,眼睛看著房間裏的陳設,利用幹擾的強弱變化確定竊聽設備的具體位置。


    “十五步,台燈。”


    “二十叁步,電話機。”


    “四十八步,吊燈。”


    .......


    他對德國同行的敬業表示由衷欽佩,這幫人竟然在小小的酒店房間裝了七八個竊聽器,所有用電的物品都成了載體,也不嫌麻煩。


    而且這麽多的設備要花上不少錢,蓋世太保的預算這麽充足的嗎,對方這樣做是甄別外來者的正常程序呢,還是有什麽特殊目的。


    左重思考了一會,出門敲了敲對麵的房門,門裏的歸有光打開房門剛想張口說什麽,就看到對方將手指放在嘴前並輕輕搖了搖頭。


    歸有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有人在竊聽,連忙讓開位置,左重進門後大步走到電話機旁邊拿起了聽筒,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


    “劉桂,等會再休息,先讓大家將武器登記一下,造冊後送給德國方麵備桉,以免與當地警方發生誤會,影響武器圖樣的接收工作。”


    這次背負秘密任務來德國,特務處人員均使用了化名,為了減少麻煩以及某種惡趣味,左重廢物利用了特工總部那幫死鬼的名字。


    歸有光是劉桂,他自己則是九頭蟲王傲夫,也算是這兩個王巴蛋為國家和民族做了貢獻,說不定在十八層地獄裏可以少受以點罪。


    什麽叫以德報怨啊,這就叫以德報怨,左重聽著話筒裏滋滋作響的幹擾聲露出微笑,手指指了指各個電器,對歸有光眨了眨眼睛。


    歸有光心領神會,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知道了,王長官,我現在就去安排,對了,德國迎接人員告訴我最好不要輕易使用電台。”


    “恩?什麽理由?”


    左重皺了皺眉頭:“這有點過分了,我們是公開訪問團,擁有國府的官方身份,按照約定俗成的國際慣例,理應可以自由使用電台。


    除非兩國間處於戰爭狀態,否則這種權力必須得到保證,德國人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那我要通過外交渠道向對方發出抗議。”


    外交無小事,在國家尊嚴受損的時候,任何人都有義務和權力站出來表達抗議,何況他們是公務人員,絕對不能任由德國人擺布。


    歸有光聽完氣哼哼回道:“據說是柏林城裏有反政府份子,警方和蓋世太保正在進行調查,為了防止誤會啟動電台前要向他們申請。


    甚至要我們提供開機時間、通訊頻率、密電碼,以便跟其它商業、政府電台區分,我當時直接拒絕這個要求,王長官,怎麽處理。”


    “這不可能。”


    左重對著竊聽器的方向說了一句,被人知道了那些數據就等於將底牌交給對方,那樣不如把密電內容交給蓋世太保的間諜們好了。


    他來回踱了兩步抬起頭:“德國人意圖不明,去駐德使館將這條消息轉發國內,另外讓大使與德國外交部聯絡,要求他們予以解釋。”


    “是,我登記完武器就去。”


    歸有光腳跟一碰敬了個禮,轉身走出房間去通知特務集合,對於德國人的無理要求,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恨不得馬上前往大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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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左重看了一眼電話機,晃晃悠悠找到了毛毅可,準備問一問那個叫穆赫的底細,他想搞清楚,一位教授是怎麽成為一個上校的。


    情報顯示毛毅可七八年前從德國回來,穆赫在這麽短時間內實現從平民到中高級軍官的跨越,要麽是背後有人,要麽是立有大功。


    最重要的是,對方一直沒有介紹自己在哪一支部隊服役,也沒有介紹自己職位,總之此人的情況值得探究,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正準備休息的毛毅可對左重的到來有些疑惑,尤其是看到左重嘴裏說著天氣,手裏卻用紙筆寫下一段文字後,整個人就更糊塗了。


    他伸著腦袋瞅了瞅紙條,見到上麵寫著:已被監聽,從現在起不要在屋內擅自討論與任務相關的事情,我需要穆赫的背景和資料。


    毛毅可身體猛的繃直,穆赫教授監聽他們,這怎麽可能,可看到左重嚴肅的表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配合的聊起了柏林的雨水。


    左重見狀微微頷首,跟聰明人講話就是舒服,接著將紙筆遞給對方,示意有話可以寫在紙上,並順手撕掉自己寫的那張塞進嘴裏。


    兩人就這樣一邊說話,一次用文字交流了一段時間,左重不僅沒有搞清楚某些事情,反而愈發迷惑了,情況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據那毛毅可提供的資料。


    穆赫,男,五十歲,柏林本地人,有一個妻子和兩個孩子,家就住在柏林工業大學附近,從本校畢業後就留校教授化學工藝課程。


    當年在學校,對方是堅定的反戰者,認為德國之所以陷入悲劇都是因為德皇一意孤行發動歐戰,曾經組織遊行,跟官方鬧得很僵。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投身軍旅還能青雲直上呢,德國政府和軍方發瘋了,吸納一個反骨仔或者說非國民進入員額緊缺的德國軍隊。


    左重點燃了一根香煙,順便把紙條燒毀,又把灰燼放在兩人旁邊的茶幾上用手指輕輕研磨,最後用力吐出一口氣,灰塵漫天飛舞。


    他拍了拍手,看著慢慢飄落到地上裏的煙灰:“毛廠長,上麵給的時間不是很充足,盡快跟對方提出查看武器圖樣和落實移交工作。


    日本人在東北和華北地區虎視眈眈,戰爭隨時隨地都會爆發,國府上下都在等著這邊的結果,德國人拖得起,我們兩個可拖不起。


    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德國人在電台上刁難我們,他們是否有合作的誠意看來得打個問號,為了領袖的囑托,我們要做兩手準備。


    到了必要的時刻,我認為可以中斷與德國人的談判,轉道法國或者英國,看看這兩個國家的資本家願不願意以低價資源換工業品。”


    毛毅可明白這是在說給監聽的德國人聽,雖然民國軍隊內的德械擁躉者很多,但事關國家存亡,改弦易轍采購英法武器也很正常。


    特別是在1924式步槍圖樣出現問題,MG08和75毫米榴彈炮無法得到的情況下,國府撕毀條約不是不可能,應該說可能性非常大。


    德國人聽到這事怕是要坐不住了,就算資源可以從南美和非洲想辦法,那軍械賣不出去怎麽辦,工業生產需要采購量來維持運轉。


    要是一般國家,不生產就暫時縮小規模、裁撤人員,問題德國不是一般國家,德國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這筆交易來恢複國力。


    想清楚這點,毛毅可故意憤怒的表示讚同,還說起了英法有什麽景點值得遊覽,似乎真的做好了一拍兩散,改變合作目標的準備。


    見他這麽配合,左重滿意的笑了,其實這事無法實現,英法也不會這麽做,不然光頭早就用這招反製德國人了,哪用等到自己說。


    原因嘛很簡單,英法有太多太多的殖民地,低價資源有的是,沒必要跟民國交易,除非資源遠遠低於成本價,可那樣國府就虧了。


    他說出這些話就是在賭,賭德國人擔心光頭選擇兩敗俱傷,寧願在錢上吃虧,也要建立完整的軍工體係,那樣德國的損失就大了。


    左重有沒有賭贏呢?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酒店地下室深處的神秘空間裏,穆赫上校聽著中文翻譯的講述,臉色一變再變,心中充滿了懊悔以及不安。


    他猛的站起身子,拿起電話給一個號碼匯報了情況,電話結束後他理了理軍服,打開暗門進入電梯摁動按鈕,電梯緩緩向上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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