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病床上的毛毅可被傷口疼痛折磨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窗外傳來了幾聲沉悶的響聲,他看向一旁的左重:“外麵是不是在打雷?”


    “不太像。”


    左重搖了搖頭,他也聽到遠遠傳來的三聲巨響,不像是雷聲反倒有點像爆炸聲,隻是這裏是德國人的首都,誰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況且在醫院負責警戒的穆赫手下和蓋世太保看上去很正常,言語動作上沒有任何異常,爆炸聲或許是火災引發的煤氣爆炸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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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國早就大規模使用煤氣作為家庭和工業燃料,這種從十九世紀末就開始進入千家萬戶的“新型”能源,一旦爆炸破壞力非常大。


    左重心裏暗自猜測,手上給毛毅可倒了杯熱水,難受的時候多喝熱水總是沒錯的,對方接過杯子跟他聊了一會,慢慢閉上了眼睛。


    自從被刺殺,毛毅可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太穩定,每次睡覺都要熬到後半夜,左重這些天已經習慣了,見狀便找了本書翻看起來。


    半個小時後。


    多道車燈晃過了病房窗戶,左重皺了皺眉頭隨手熄滅床頭櫃上的台燈,起身走到窗邊拉上窗簾,側身看向快速衝進院子裏的車隊。


    隻見十幾輛汽車一刹停,立刻有人從裏麵背出傷員大聲呼救,哪怕隔著很遠,也能看出那些傷者滿身都是鮮血,情況似乎不太妙。


    德國人這是跟法國人開戰了?


    左重有點吃驚,瞪大眼睛繼續觀察外麵,意外的發現穆赫也在人群之中,對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隨即轉頭向他們的病房走來。


    借著院裏的路燈,能看出穆赫的臉色很不好,一副氣勢洶洶要來興師問罪的樣子,莫非德國人被打得灰頭土臉跟自己等人有關係?


    腦中思考著各種可能,左重澹定的坐回到凳子上打開台燈,又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份文件,是時候跟德國人開門見山的聊一聊了。


    隨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病房的房門被人一把推開,門板狠狠撞在牆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顯然上校先生的火氣很大急需發泄。


    “怎麽回事。”


    毛毅可聞聲猛地坐了起來,結果看到了麵色陰沉的穆赫堵在門口,這讓他有些疑惑和不解,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深夜來自己這裏。


    “毛廠長,你好好休息。”左重微笑著回了一句,然後看向穆赫用不熟練的德語說道:“上校,我覺得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交流。”


    穆赫看了看莫名其妙的毛毅可沒有說話,點點頭轉身走到了空無一人的走廊裏,不遠處幾個特務處人員正和德國人推搡想要過來。


    左重走出病房帶上房門,看到這幕笑容不改:“貴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中德間爆發了戰爭,我們現在已經被您和您的手下俘虜了?”


    “混蛋,你不要這麽得意!”


    聽到調侃,穆赫猶如一隻激怒的瘋狗,揪住他的衣領一字一頓質問:“不要耍小聰明,你早就知道日本人會派襲擊訪問團,對不對。


    王巴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我死了多少個手下,他們都是最好的小夥子,有的人甚至還沒有結婚生子,就這樣白白丟掉了性命。”


    左重輕笑一聲撥開抓住衣領的手,抬手阻止了激動的手下們,慢步走到走廊裏的長椅邊坐下,又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穆赫同坐。


    不過對方冷著臉沒動彈,左重見狀也不在意,翹著二郎腿點燃一根煙吐出口煙霧:“首先你說對了一件事,我確實知道日本人會來。


    可這是明擺著的事情,日本人侵略我們的領土,屠殺我們的同胞,當然不會允許這三種武器的圖樣回到民國,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左重就像傻子一樣看著臉色鐵青的穆赫,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在質疑德國情報機關的情報分析能力,連這種簡單情報都沒有掌握。


    穆赫氣得咬牙切齒道:“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我想問你是為什麽不將日本情報人員戰鬥力這麽強悍的情況說出來,這件事很重要。


    我明白了,你們中國人丟掉了東北,又即將丟掉華北,就想挑起日本和德國的衝突,我告訴你,你的陰謀不會得逞,永遠都不會。”


    “哈哈哈.....”


    麵對這種無厘頭的質問,左重沒忍住噗嗤笑了,並且聲音越笑越大,最後在穆赫想殺人的眼神下,他彈飛了眼角的淚水攤開雙手。


    “親愛的上校先生,貴國情報機關聲名赫赫,歐戰時期在與協約國的戰鬥中屢建奇功,這幾年重組後依然是國際情報界的重要成員。


    很抱歉,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們竟然連幾個日本情報人員都對付不了,要知道我們可是戰勝了他們很多次,剿滅了多個間諜小組。


    如果您覺得這是我的責任,那麽好吧,我願意在我國或者貴國報紙刊登致歉聲明,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所有人,您意下如何?”


    “nein!”(不!)


    穆赫下意識喊道,話說出口才意識到又上了中國人的當,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放在明麵上,這個狡猾的王巴蛋是在要挾和警告自己。


    若是讓領袖知道阿勃韋爾的工作比不上落後的民國,德國情報係統定然會發生一場巨震,作為現場指揮官的他結局恐怕不會太好。


    官職與軍銜無所謂,可他需要這個身份為帝國和德意誌民族的未來做一些事,絕對不能被打發到倉庫看守資料或者成為二線人員。


    想到這,穆赫眯了眯眼睛決透露了一個消息:“王先生或許還不知道,就在今夜,三件武器的圖紙在前往符騰堡州的途中被人劫走。


    我想你們要在柏林長住一段時間了,毛瑟公司以及德意誌武器和彈藥公司整理、重新繪製圖紙需要時間,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


    他知道民國人對1924年式標準步槍、MG08重機槍和75毫米榴彈炮的渴望,隻要圖樣一天沒有移交,對方就永遠處於被動的位置。


    結果左重聽到這個消息後既沒有著急,也沒有發怒,而是神色自然地將準備好的文件遞了過去,口中說出了一段令穆赫震驚的話。


    “路德維希·羅尹,1837年出生在貴國圖林根州,猶大人,父親是教師,成年後選擇離開家鄉到柏林發展,憑借人脈從事羊毛生意。


    1858年,此人利用德意誌關稅同盟的影響,組建了羊毛製品行業協會,1861年,成立了一家機械代理公司,進口美國的毛紡機械。


    1869年,出資置辦了縫紉機製造廠同時開始從政,當年成為柏林市議員,後來成為德國眾議院成員,躋身上流社會並投身製造業。


    普法戰爭時,他將公司的生產線擴展至槍械製造,憑借早先倒賣機械的關係網,從美國當年進口了非常先進的批量武器生產設備。


    此人死後由其弟弟接手了改名為羅尹公司的家族企業,憑借委員會1888步槍的紅利,收購了大量的軍火製造公司和毛瑟公司股份。


    1896年,羅尹公司將德國金屬子彈製造廠與自有武器製造公司合並,成立了德意誌武器和彈藥公司,我說的對不對,上校先生?”


    左重說完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了雪亮的獠牙,老古他們沒讓自己失望,僅僅半個月時間就搞到了這麽詳細的情報,這非常不容易。


    德意誌武器和彈藥公司位於符騰堡州,羅尹家族在當地勢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打聽這種龐然大物的消息,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行蹤。


    根據古琦的電報,他們在十五天內一共遇到了大小三十餘次襲擊,平均一天兩次還多,秘密出手的羅尹家族槍手竟高達一百多人。


    要不是來德國執行任務的都是特務處精銳,這次去符騰堡州的行動人員恐怕早就被扔進來茵河種荷花了,即使如此也是損失慘重。


    包括古琦在內,所有人身上都帶了傷,其中重傷員三人,幸好及時搶了一家藥店,傷員得到了初步治療,否則真就陰溝裏翻了船。


    但收獲也是巨大的,他們不光摸清了握有毛瑟公司、德意誌武器和彈藥公司的羅尹家族底細,還意外獲悉了一條異常敏感的情報。


    左重不慌不忙的抽著煙,心裏默默思考,得盡快迫使德國人答應條件,自己才好帶人去符騰堡支援,再晚幾天古琦等人就危險了。


    另一邊,穆赫舉著文件厲聲喝到:“王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任何人都不得在德國境內從事情報活動,這是嚴重的政治事件。


    為了中德兩國關係考慮,請你將得到的情報交給我,我保證將這件事控製在較小的範圍內,並爭取在一到兩年內移交武器的圖樣。”


    “行了,咱們就不要演戲了。”


    左重沒理他,眯著眼睛指了指文件:“我勸你最好看一看,除了羅尹家族的資料外,裏麵還有一個叫匡特家族的情報,聽明白了嗎?


    就是那個掌握了德國大多數紡織企業、擁有德國最大電池製造公司、與貴國宣傳簿長關係匪淺,還與羅尹家族有競爭的匡特家族。”


    (非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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