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第二天便叫了兒子進書房談話。淑寧早已從母親那裏得知哥哥不跟他們一起去廣州的事,心裏很難過,倚著廊下的柱子看著書房裏的情形。


    端寧紅著眼從書房裏出來了,看到妹妹,便勉強笑道:“看來我沒法陪妹妹去看江南風景和大海了。”


    淑寧咬咬唇,扯著端寧的袖子道:“我舍不得哥哥。”


    端寧摸摸她的頭,說:“我也舍不得阿瑪、額娘和妹妹,不過你放心,我會常寫信的,也會好好照顧自己,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抬頭凝望天空:“等你們回來,我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再沒有人能欺負我們。”他眼角銀光閃動,好一會兒才消失了。


    淑寧默默地等他收起淚水。端寧低頭見到她的樣子,便扯開了笑容道:“不要難過了,最起碼我可以留在京中吃好穿好,不用走那麽遠的路。不過我看不到江南是什麽樣子,也看不到那大得沒法形容的大海了,還有那些洋人的尖底船,妹妹替我看吧,等你回來,就告訴我那是什麽樣子的。”


    淑寧勉強笑道:“我看了,就畫下來,寫信給哥哥的時候就一起送回來,好不好?”


    端寧又捏她的鼻子:“噫,三姑娘,你行不行啊?”


    淑寧躲開他的手,一撇嘴:“雖然比不上桐英哥,但畫個樣子還是不成問題的,上繪畫課時蔡先生總誇我的,你別小看我!”想當年,她也是參加過市裏的小學生繪畫大賽,還拿過獎的,畫個海呀船的,還不是小意思。


    端寧笑了,繼續捏她鼻子,淑寧繼續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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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氏看著遠處兩個孩子玩鬧的情形,心中一酸,好容易才忍下淚來。


    她對旁邊正在抹淚的二嫫說道:“你一向是我最信得過的,這次本該帶你一起去,但放著端寧一個人在京裏,我實在不放心,這裏雖然有他祖父母和伯父伯母叔叔嬸娘,但畢竟是隔了一層的,又都各有各的事要操心,我就把你留在京裏了。橫豎虎子也要跟著端寧留下,你也可照看自己的骨肉。”


    二嫫哽咽道:“太太放心,盡管交給我。”


    佟氏點點頭:“隻是我們實在離不開長福,隻好委屈你夫妻二人分離些時日了。”


    二嫫搖頭道:“老爺太太看得起他,是他的造化。”


    佟氏又說道:“馬三兒和小梅夫妻兩個我也留下來了,你有事也可跟他們商量。衣裳吃食,小梅自會照料妥當。我要你留意的,是別的事。京中官宦子弟眾多,良莠不齊,少不得會有人引誘他去做些不好的事,你要時時留意著,督促他勤學苦練,不要跟那些人來往。”


    二嫫肅然道:“太太放心,我一定會看好端哥兒,不讓他學壞。”


    佟氏點頭,又道:“還有,現在侍候端寧的那兩個丫頭,書香和墨香,你幫我看好了,若是不安份,你就直接把人攆出去,另挑老實的來使。我好好的兒子,絕不能叫那起子娼婦給勾引壞了。”


    二嫫也知道這府裏的壞風氣,早對那兩個小丫頭看不順眼了,忙應了下來。


    佟氏低頭想了許久,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南瓜胡同那邊,你也是知道的,日後不要斷了往來,送東西你就親自去吧。馬三兒性子跳脫,這事還是不要交給他的好。我也會告訴端寧這件事,他在京中,若有貴人照應,自然會好些。”


    二嫫會意道:“是。太太,那你離京前,不如先把秋衣冬衣都送一兩件去吧。”


    佟氏點頭,還想再囑咐幾句,卻聽見下麵的丫環報說:“太太,四太太來了。”


    最近沈氏常來,佟氏也不跟她客氣,坐著對她打招呼道:“四弟妹怎麽有空來?可別又是送補藥來吧?我都說不用了,屋裏都快放不下了。”


    沈氏把手裏的藥包遞給素雲,道:“那有這麽多,統共才不過八九包罷了,這都是照著我娘家祖傳的安胎藥方子抓的,對孕婦極有好處,嫂子多喝些吧。”


    佟氏扭不過她,隻好讓人收了,便請她坐下,又叫倒茶。


    兩人聊了些家長裏短,沈氏便說道:“今兒來,其實是有件事想求嫂子。”


    佟氏問:“是什麽事?”


    沈氏道:“三哥三嫂要到廣州去,不知可否多帶幾個人?”


    她看到佟氏疑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道:“是這樣。我娘家哥哥幾年前死了元配,之後身邊就一直隻有一位如夫人劉氏,這劉氏為人能幹爽利,全家上下都是敬重的。隻是去年我哥哥續弦,竟是夫妻恩愛非常,眼裏再放不下別人了……”


    她見佟氏皺了皺眉頭,便接著說道:“本來那劉氏要留在沈家,全家人都絕不會虧待她的。隻是她這人心性剛烈,自行求去。可她父母俱亡,隻有一個叔叔,前些年朝廷派八旗軍伍入駐廣東,全家都去了。劉氏想要前去投奔叔叔,我娘家人怕她幾個女人上路會有不便,因此才讓我來求嫂子,帶了她們一處去吧。”


    佟氏想著這並不是什麽大事,應了也無妨,況且二嫫和端寧不去,她旅途中難免寂寞,有個同伴也不錯,便說道:“這隻是小事一樁,四弟妹盡管叫人來就是了,隻是不知一共有幾個人?”


    沈氏忙說道:“她還有個妹子,是個寡婦,再來就是一個丫環和一個仆婦、一個腳夫。總共五個人。”


    佟氏見人不多,就作主應下,沈氏自是千恩萬謝,又陪她說了幾句話,才告辭而去。


    過了一天,佟氏又往南瓜胡同送了幾件秋衣,是讓長福和二嫫夫妻帶了端寧悄悄送去的,當是認門,然後又開始著手做幾件冬衣。


    端寧今日才知道母親與四阿哥私下有聯係,得到母親麵授機宜,心裏已有了主意。淑寧見他這樣,便有些擔心,於是對他說道:“咱們跟二姐姐不一樣,還是不要跟那些皇子太過接近的好,做個平水之交倒是無妨,若是太過親近,恐怕會有麻煩呢。”


    端寧笑著安慰妹妹說:“還能親近到哪裏去?我至今隻遠遠兒見過他一次呢。不妨事的,我不會惹禍上身。”


    淑寧卻還是擔憂,不過想到現在那些皇子阿哥都還是小屁孩,離凶險的時候還早著呢,而且接近的又是最終勝利者,便安心了些,把這些問題都丟到腦後不管了,隻是囑咐哥哥,萬不能讓別人,尤其是婉寧,發現他們與那位四阿哥私下有聯係,更不要跟她太接近。


    端寧聽完卻笑了:“太小看你哥哥我了,那個婉寧,誰挨著誰倒黴,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會讓她接近?”


    淑寧囧,太毒了,她家老哥幾時變成了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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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收拾行李中度過,因端寧要留在京中,二嫫母子、馬三兒小梅夫妻以及教授騎射的成師傅也要跟著留下,原來的人手就不夠用了,佟氏又收了一房家人,另挑了幾個丫環和仆役。本來打算不日就要起程了,老太太卻發了話,還有不到十日就是中秋,等過了中秋再走,於是張保夫妻無奈又推遲了行程。


    這一推遲,倒是多了一件好事來。最後送去南瓜胡同的冬衣,換得了一張薄紙,上麵寫著個人名。起初佟氏不知是什麽意思,跟張保談起,才知道有一位太醫院的陳老太醫,本是廣東南海人士,年紀大了告老還鄉,聽說張保要上任,便前來尋他作伴同行。


    張保與佟氏都喜出望外。佟氏懷著身孕上路,其實是有些忐忑的,這下有了太醫同行,還怕什麽呢?感激之餘,便把珍藏多時的幾枝好參和一方得高僧開過光的玉佩,一齊送往南瓜胡同去了。


    匆匆數日過去,轉眼便是中秋佳節。這時國喪已過,老太太吩咐全家上下,大擺宴席,吃一頓團圓飯,順便為張保踐行。


    淑寧在席上見到了久未露麵的芳寧,隻覺得她瘦得厲害,也沉默得很。而媛寧則是一聲不吭地看著婉寧討老太太歡喜的樣子,也不像往日那樣明擺著冷嘲熱諷了。


    淑寧不知該說什麽,隻是對她們好聲好氣地說話,又勸芳寧多吃點東西,芳寧勉強笑笑,略微吃了些糕點。


    席間婉寧來過她們身邊一趟,媛寧出奇地沒跟她鬧別扭。芳寧隻是沉默著。婉寧看著她的瘦臉,咬咬唇,小聲問道:“大姐姐,那天……我沒能救你,對不起……你現在好麽?”芳寧呆呆地答道:“我很好。”


    婉寧問她一句,她才答幾個字,時間一長,婉寧覺得無趣,便轉頭來笑著跟淑寧說:“你們這一走就要好幾年,我挺舍不得三妹妹的,不過幸好端寧哥會留下來。三妹妹到了廣東,如果有遇到什麽好玩的,好吃的,記得要給我捎些回來呀。”


    淑寧扯了扯嘴角。婉寧見在這席上甚是無聊,說了幾句話,便找了個借口走開了。


    淑寧冷冷地望著她的背影,心裏卻在冷笑。自己一家人分隔千裏,在她眼裏就是這麽輕巧的事?


    婉寧大姐,你好像真當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了,人人都要圍著你轉麽?如果說這真的是本小說,就算你是能顛倒眾生的清穿女,你就這麽肯定自己是主角?當心有朝一日成了華麗麗的炮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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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被這麽多人罵後媽,感覺真微妙……


    我說過了,我是親媽呀,端哥兒不會受太多苦啦。至今說到戲份問題,難道親們不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嗎?


    嘻嘻,多砸些票吧,我會給端哥兒多加些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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