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垣若無其事地回到半夏身邊,半夏問他道:“剛才耆童說什麽?”


    “沒事。”嬰垣沉聲說道,攜了半夏的手就走開了。


    到了傍晚,二人依舊去雪野湖畔散步,嬰垣邊走邊問道:“夏兒,我們不回天界了,就在人界做一對平凡夫妻,可好?”


    半夏睜大了眼睛轉頭看著他,眼中都是難以置信的欣喜。


    片刻之後,她伸手環抱住他的腰,靠近他的懷裏低聲問道:“我知道在衝破天地大陣法的時候,你的禦劍術已經突破九重天了,對不對?”


    “對。”嬰垣答道。


    “就這樣離了天界,你不會覺得遺憾?”半夏將腦袋埋到他懷裏。


    “我此生所求的,唯有你而已。”


    *


    耆童早就開始準備嬰垣和他的小半夏的成親儀式了,半夏跟他說就要最簡單的,他嘴裏連連答應著,說是隻請溫源穀的人來慶賀,然後就去腳不沾地地忙了。


    到了擇定好的良辰吉日,蓂莢早早就拉著半夏開始梳洗打扮,換好了吉服等著。


    那吉服是順安城裏最精巧的繡娘一針一線做好的,雖然和仙衣不能比,在人界裏卻已經是最精致的上品。


    鏡子裏的半夏光彩照人,蓂莢連連誇讚不已,半夏卻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心裏空落落的。


    耆童安排的宴席是在晚上,這會還是下午時分,她們聽到下麵已經有人來了,在下麵談笑風生。


    吉時到了,蓂莢扶著半夏來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上,半夏的頭被大紅的蓋頭遮著,也看不見人,隻隱隱聽見來的人有英招苗圃的人,溫源穀的其他人,竟然還有槐江山離侖的人。


    離侖雖然和英招一直不睦,然而在耆童的說和下,又是參加嬰垣的成親儀式,他們哪裏還敢露出半分不悅?所有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神色。


    儀式快要開始了,半夏的心卻有一點沉沉的,她要等的人,終究沒有來。


    耆童見時間差不多了,便高聲喊道:“吉時已到……”


    “等等!”樹林裏傳來一聲高喊,中氣十足。


    半夏聽到這聲音驚喜萬分,什麽也不顧了,竟然伸手就將大紅蓋頭掀了起來,隨著眾人一同往聲音來處看去。


    他們竟然來了!


    隻見幾個身穿浮來山仙衣的人施施然走了過來,為首的是青休掌門,跟在他後麵的是清角、微徴、揚羽、少宮、景然等幾位師傅,少宮師傅看到穿著大紅色吉服的半夏,眼睛一亮,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半夏心裏憋著的情緒隨著眼淚一同迸發出來,她幾步就迎上前去,麵對著青休掌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弟子半夏,拜見掌門!”


    青休掌門麵上仍舊帶著一絲怒色,低頭看著半夏,問道:“你還知道自己是浮來山的弟子?”


    “除非掌門親自將我趕出去,否則半夏化成灰也是浮來山的人。”半夏伏在地上,心裏難過不安。


    “哼!”青休掌門冷冷說道,繞過跪著的半夏,往前麵走去。


    早就有人過來給青休掌門讓了上首的位置,青休氣哼哼的往椅子上坐了下去。


    少宮立即將半夏扶了起來,微徴師傅看了半夏一眼,湊過來低聲說道:“半夏,掌門還氣著呢,快去給掌門奉茶,請他老人家消消氣。”


    半夏聽了感激地看了微徴師傅一眼,少宮立即給她端了一盞茶過來,又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她走上前去,又跪在青休掌門坐前,將茶盞高舉過頭,說道:“掌門師尊,請用茶。”


    青休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一絲動搖之色。


    耆童有些看不下去了,雖然浮來山今天來的都是半夏的師傅,然而今天畢竟是他的小半夏大喜的日子,這個青休來都來了,還在這裏難為人,他便想要上前說幾句。


    剛要上前去,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他一轉頭,是新郎官。


    清冷精致的麵容在大紅喜服的映襯下更顯得如同精雕細琢的玉像,耆童都不禁感歎,將自己的小半夏嫁給這個人,也是值了。


    嬰垣卻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前去。


    新郎官都這樣表示了,他隻得不動,轉頭看著青休的反應。


    青休冷冷地看了半夏一會,終於一邊接過茶盞,一邊冷聲問道:“身上的傷可都恢複了?”


    半夏聽了一時間淚如泉湧,低頭伏身再拜道:“回掌門,半夏靈力已經恢複了大半,身體也無大礙了。”


    青休“唔”了一聲,將茶盞放到旁邊的小桌上,說道:“起來吧。”


    嬰垣立即走上前,伸手就將半夏扶了起來,跪了這麽久,他看得心都疼了。


    青休的神色一鬆,其他人都立即喜笑顏開了,微徴師傅憋到現在,終於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大聲說笑了起來,氣氛頓時熱鬧非凡。


    耆童又招呼著賓客全都坐好,這才高聲喊道:“吉時到,儀式開始!”


    半夏一起身,少宮就自然而然地走到半夏身邊來,陪著她往正中間走去,站著那裏等著她的,是今後每一個日夜,都要和她共度良宵,共賞美景的良人。


    簫韶樂起,有鳳來儀。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賓客散盡,已經是後半夜了。


    儀式完成之後,半夏就被送到了這間屋子裏,她是被人帶著飛過來的,蓋頭一直蓋在頭上,她都沒看清楚這是哪裏就被人領進來,在一個軟軟的床榻上坐下了,接著屋裏就剩了她一個人,窗外有流水的聲音,一定不是樹林中的木屋了,倒像是湖畔或者泉邊。


    又等了好久,等的她肚子都咕咕叫了,眼皮也快睜不開了,還是沒人來。


    這哪裏是當新娘子,感覺自己好像被遺忘了啊?


    她伸出手揉了揉腿,站起身來,百無聊賴地走到窗前,窗子是關著的,她伸手一推,窗扇就向外打開了。


    清風拂麵,帶著花草的芳香,半夏深吸了一口氣,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雪野湖畔的一間屋子,她的鼻尖裏嗅到的,都是往生花的香氣。


    “如花美眷,美景良辰,娘子,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一雙手臂倏爾從身後抱住她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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